金城蘭州,從未有過的繁華仿似一夜之間冒了出來。
忠順王封鎖了雁門關,也斷了京城以西的商路。西去的客商只好從張垣出關,走云中、綏遠、九原、鄂爾多斯經興慶府到蘭州。
而東往的客商則繞道長安、洛陽過黃河進豫魯。
隨著客商們的往來,朝廷和西域的消息可就滿天下皆知了。
以朝廷消息為主,說李修是反了;以來往客商的消息而言,李修在陜北興修水利呢,反的是穆家自己人。
天下不知所措,一時不知道該信誰的。
各地的督撫們紛紛去信和陜西打聽,反沒反的給個說法,我們有日子沒聽到朝廷的消息了,京城到底是怎么了?李修不去京城直搗黃龍,在你們陜西干什么呢?拉壯丁還是聚糧草?
就在天下眾說紛紜間,金陵甄家站出來宣告了一件事,可以說轉瞬給李修破了謠言,太上皇被皇上囚禁在了太極宮,還不給飯吃,甄家看不下去,要進京給太上送些吃的喝的,看看他老人家還活著沒有。
問天下英雄,有一起跟著去的嗎?還特意艾特了一下李修,別造反了,一起進京勤王吧。
李修都被甄家的操作給整不會了,和胖了一圈的史鼐還有柳芳和呂宗聚在一起商議,甄家這是想干什么?
都問史鼐,你要輔佐甄家是認真的?要不要在考慮考慮?這家已經不是值不值得的事,他們需要的不是皇位,而是聰明藥,如果有的話。
史鼐唯有苦笑應對,他也不明白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怎么甄家就莽了過去。
現在的消息還不確實,四個人只能拼湊著想問題,怎么了就忽然扛了旗,李修身上的黑鍋還沒背穩呢,就被搶走了,太他么夠意思了你們!
柳芳不理嘿嘿傻笑的李修,大膽的提出了一個觀點:“是不是因為李修把京中的兵給調空了,所以他看到了希望?可說不通的是,他怎么能一步步沒人攔著走到京城去?”
史鼐隨即跟進了一條:“他可以不去啊,等著朝廷上門找他。他的目標不是太上嗎,太上到底怎么了,誰也不知道。”
有理,他想著跟李修一樣,就在金陵喊幾句,朝廷肯定要給個反應,太上有事沒事的要出來走兩步。
沒事呢最好,有事呢我們甄家可就是揭開蓋子的大功臣。
李修一拍桌子,這種腦回路太熟悉了,能做到這么清新脫俗的反智,唯有賈家的老太太!
還有一個人他沒說,可心里有了譜,薛寶釵你好大的膽子,為了利益你竟敢鼓動甄家起事,還想學著我一樣,來一招以靜制動。太上皇沒死,也得被你們給逼死。
可以預見的是,現在盼著太上皇死的人,由兩家變成了三家,即太上皇本人親生的三個兒子,老大甄應嘉、老二永正帝、老三忠順王;三個兒子都在等著給太上拔氧氣管。
“養兒防老,誠不我欺。防得就是沒人管死。幾位大人現在知道我不想做皇上的苦衷了吧。”
“惡毒!”三個人都罵李修,他們也心虛,皇上家也太不像樣了,日子過成這樣,皇位要不要的吧,確實要了也得挨罵。
罵了李修,還得問他是怎么推斷出來的這事。
李修就點名了史鼐的姑姑,著名宅斗藝術家賈母。
說了幾段賈母是怎么算計林家的事,笑呵呵的給總結了思路:“賈母必定是在京城,她想著和太上聯絡,也真的讓她聯系上了,知道了太上被囚的事實。
于是呢,老太太就算計我。想著我可能和朝廷大軍對峙,京城防御要比平時空虛,就鼓動甄家扯旗吶喊。”
史鼐開始流汗,李修瞟了一眼他,笑嘻嘻的繼續說著:“其實,我和甄家都是幌子,救太上皇的另有其人。”
呂宗就問:“還有誰?”
李修指指擦汗的史鼐:“老史的弟弟,忠靖候史鼎。此刻的他,不是在蘭州藏著,就是已經潛入了京城。具體在哪,我還不好判斷。”
柳芳和呂宗都看史鼐,李修對他就是個名義上的軟禁,他想跑都行,別提私下聯絡個誰,更是輕而易舉。
“我也不知道。”史鼐不肯說。
李修很失望的搖搖頭:“從今天起,您跟太上一個待遇,什么時候史鼎現了身,什么時候解除。該減減肥了。”
說完就走,柳芳和呂宗安慰史鼐要好自為之,不殺你夠客氣的了,別不知道好歹。說完也走了,留下史鼐心驚肉跳的在屋子里看著大門被關上,院子里傳來加強警衛的口令。
李修說的對不對?
一點沒錯!
抱琴一身尋常人打扮的衣裳,坐在賈母身邊說著太上的指令:“保齡侯爺要提前發動,或殺或裹挾,總要打著李修的旗號,帶著安西的救兵去跟忠順王爺對上。這樣皇上才能把注意力轉到外邊去。忠靖候爺才能趁此時機,救出太上皇。”
賈母深思了一會兒,問著抱琴:“可有說以后的事嗎?”
抱琴點點頭:“傳孫不傳子,寶玉有福了。”
賈母閉上雙眼,心里使勁的翻騰,甄寶玉賈寶玉都是寶玉,天下誰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拼了!
猛然睜開眼睛,拉著抱琴的手說道:“好姑娘,寶玉以后就交給你了。我沒了元春,你就是我的親孫女,以后能不能替了你主子的位置,就看這次的了。”
抱琴倒是有些榮寵不驚的樣子,賈母喊過襲人來:“去告訴鶯兒,讓她家主子找到玉兒的蹤跡,要想控制李修,唯一可行的就是要控制玉兒。”
襲人問道:“林姑娘身邊素來是有防衛的,尋常人下不得手。”
賈母笑道:“不妨事,我早有準備。你盡管去做吧。”
等著襲人走了,才對抱琴說道:“姑娘回去告訴太上,史鼎就在京中蟄伏呢。另外,還有東王潛在天津,都和老婆子我聯系上了,一旦有變,救人出京從天津出海直下金陵。”
抱琴得了確切消息,也安心的回了宮里。
如今的她就是個粗使的宮女,反倒沒人注意她的身份。太上皇當年抬舉元春時,也沒想到最后留下的抱琴能做暗子。
鶯兒藏在薛家鋪子里,見了襲人。知道了賈母的口信后,笑著說道:“現在知道我家姑娘的好了吧,要不是礙著有了夫人的名號,我家姑娘都能入主東宮的。且放心,我盡快把消息給我們姑娘發過去。”
襲人出了門才撇撇嘴,不是德行無虧的一個周全人嗎,還不是背著男人勾搭上了別人,我呸!
薛寶釵當然不知道鶯兒誤會錯了自己的意思,賣軍火的怕什么,怕和平啊,你們不打,我怎么賣的出去。
此時正和甄家的四女兒談論詩詞的她,不經意間提起了林黛玉:“才女之名她算是名至實歸。不過,天下之大,多容得幾個才女才能顯得文華璀璨。甄家的詩書,也該露露面給世人看看的。”
甄四姑娘也說正和她意,歷朝的才女都是詩作傳下,她們姐妹平時也有些詩作,若是能出本詩集,豈不流傳美名。
寶釵聞弦歌知雅意,應承下來幫著印制成冊。
“若是能請來林娘子,你我姐妹一起出本詩集如何?”
薛寶釵眼皮一跳,這怎么和賈母想到一處去了?什么請不請的,不就是綁架過來嗎。你們是真的不知道李修的厲害是吧,這種主意也敢打?
好,那我就坑你們一次,不死幾個人,你們是不知道自己的蠢。
“她在蘭州,相隔的太遠。平時又管著許多事,難得一見。”
把話點到這,就不肯再多說了。
晚些時候,鶯兒把黛玉在蘭州的事告訴了賈母這邊。
金陵、京城各有一些人取道長安,向著蘭州而去。
長安楊家,薛寶琴又一次捕捉到了鶯兒的信號,喊來李紈、惜春。三個人坐在一起琢磨著規律,我們用的是易經做密碼,薛寶釵用的能是什么?
惜春想著李修的二進制說法,提醒她們:“我們是陰陽二元,你們想想,她會用什么替代了去?”
這個思路果然把范圍縮小了不少,薛寶琴若有所思的去看書架,她模糊記著一本書,可總也抓不到頭緒。
焦躁之間,看見書架上一本南華,猛地扭頭去問惜春:“一切佛法,自心本有;是誰的偈子?”
惜春對上了下一句:“將心外求,舍父逃走。正是神秀大德的示眾偈子。”
寶琴一拍手說了聲:“有了!教外別傳,不立文字。哈哈哈,我這個姐姐就是喜歡這樣的故弄玄虛。我們是陰陽為二元,她就用了色空為二元,密碼文字必定藏在了六祖的經書中。”
李紈找來經書,惜春按著數字排列,一個字一個字的看過去,不一會就寫下了這樣一行文字:玉帶林中掛。
三個人相互看看不解其意,寶釵嗐了一聲:“我們廢著腦子好累,給個能看懂的看。”
三個人相視一笑,給黛玉發了過去。
黛玉都要休息了,齡官拿著紙在外間屋叫她:“少奶奶可還沒睡?寶琴姑娘和惜春姑娘傳來了信,您且看看。”
黛玉拍打著李修給他穿好衣服,說了聲進來吧,齡官進來給了她看。
李修也湊過來,當看到那句玉帶林中掛時,臉色大變。
“這是誰說的?”
齡官說道:“說是破了寶釵夫人的謎,才有了這句話。”
“該死!”李修勃然大怒!
黛玉讓嚇了一跳的齡官出去,自己仔細想了想,一笑而已。
“原來是想著抓起我來呀。”
“嗯?不是說要害你?”
黛玉拍拍李修因為生氣起伏不定的胸口,翹著指頭在他胸口劃拉著字:“帶者,紳也。男人鞶(pan)帶,婦人帶絲,象系配之形。這不就是要綁住林黛玉帶走嗎。”
“哦,不是讓你上吊啊,那我就放心了。”
黛玉扭他胸口幾下:“人家要綁我走呢,你還敢說放心?”
李修忍著疼給她解釋他一直以為的意思,都掛在樹上了,還不是上吊嗎。
笑的黛玉栽倒在床上打滾:“鞶帶也好,帶絲也好,都是說的玉石做的腰扣,可不要掛在腰間給人去看的嗎。蠢材蠢材,你會把腰扣掛在脖子上?那豈不成了勒著的籠頭。”
李修又一次吃虧在沒文化上,和黛玉廝打了一會兒,被她一腳踢下了床,趁勢披上衣服往外走。
“可是惱了?”
李修一挑黛玉的下巴:“是惱了她,等著為夫給她來個金簪雪里埋!”
黛玉哈哈哈笑個不停:“雪堆里插簪子,是一別兩寬擇人另嫁。她要先做了寡婦,才能拆了簪子的!你可不是在咒你自己嗎。”
李修羞惱的咬了一口黛玉的雙唇,大步出了屋,要布置給她報仇去。
黛玉呸了李修一口,又捂著臉笑,才不把抓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眼珠轉了轉,喊進來芳官:“你帶著你們一群淘氣的去金陵,如此這么辦,把薛寶釵給我綁回來。”
芳官重重的點點頭,早就想這么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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