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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集 吃飯急 薛林斗法寶玉挨罰

  俗話說:朝中有人好行事。

  黛玉和賈府三春這次算是領教了這句話的含義。

  惜春還拖拖拉拉的上色呢,工部營繕司的工匠們就已經住進了林莊。

  帶隊的是工部新任郎中賈政賈存周。

  父憑女貴,總算升了職的賈政,第一件公差就是修建草木書院。

  他是興沖沖而來,等見著了李修的面后,臉色是頹喪無比。

  怎么是給他干活?

  李修則欣喜萬分,正好敲敲賈家的竹杠,林妹妹的家產不能那么容易的拿。

  贊劃也巧,正好是給賈府贊劃省親別墅的那位山子野,本姓鄂,名賚,字千秋,號山子野。

  看過惜春的圖之后,是破口大罵,說這是幼兒涂鴉,狗屁不通。

  氣的惜春眼睛都給哭腫了。

  黛玉不服,拉著九歲的惜春去找那位山子野,問他九歲時可能有惜春的技法乎?

  山子野這才知道是幼女所畫,不禁大喜過望,給了惜春一根筆,讓她當面畫出所居之處。

  李修收到黛玉的眼神,哪能輕易放過山子野,一個工部的大匠戶也是白身,還敢和自己這個秀才撒野不成。

  搶過惜春的筆來扔還了給他,自己去找根炭條,隨手畫了個透視圖,扔給山子野讓他發呆去。

  這技法是最近才有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畫那些奇怪的圖,只能說前身太過妖孽吧。

  山子野真是傻了眼,這等技法雖然看著稚嫩不成型,但是匪夷所思。沒有意、神、形、墨;卻貴在簡單直接。一眼看過去就明白了哪是房梁,哪是承重墻。

  嘖嘖嘖,不做工匠可惜了。

  黛玉和惜春被山子野先生逗得前仰后合,合著李修這兩手畫,只能去做個工匠啊。

  李修大囧,又撿回毛筆,揮毫畫了半幅山水,以示自己還是能畫的。

  黛玉不想讓李修露拙,從他手里拿過了筆,幫著他把畫補齊。

  惜春和山子野都說畫的還不錯,尤其是那道瀑布的留白,頗有董源幾分氣韻。

  李修不記得自己畫了瀑布,但不妨礙他激將山子野。

  “先生也看了,九歲幼女都能畫圖,可見工匠之法還是人人可學的,也沒什么價值可言。不如這樣,草木書院愿開一科制圖,先生得空不妨來講講道理。不管有人沒人學,束脩還是足夠。”

  山子野吹胡子瞪眼發著脾氣,他這一手雖不入當世畫匠之流,卻也是神乎其技!豈是沒什么價值可言!

  黛玉急忙來勸,示意惜春也跟著去說,總要山子野羞愧剛才對惜春無禮,好能留在書院教書。

  李修說的是反話,黛玉當然的明白。山子野這手平地起城,用在城鎮謀劃和防御上,就是堅城廣市。董源畫的再美,也不如山子野的實用。

  假意趕走了惹人生氣的李修,可憐的山子野被黛玉和惜春軟磨硬泡。

  李修正想出去找賈政說話,趁機走了后,找到了訓子的賈存周。

  幸虧賈環沒落下功課,也是被李修和探春逼得,尤其是姐姐探春,真拿著柳條抽他腿,一點都不手下留情。

  賈政心里甚是滿意,賈環的資質一般,卻能背的滾瓜亂熟,說明背后下的功夫不少,很像自己年輕的時候。

  寧榮兩家,大堂哥賈敬資質最好,可以說是過目能誦。而自己就是如賈環這般,不下死功夫,是絕背不下來功課。

  因此他討厭寶玉,一點都不隨爹,要你何用。

  正拿著自己的經驗訓導賈環時,李修尋了過來。見過晚輩禮,打發賈環找賈琮去玩,自己留下來和賈政談談募捐的事宜。

  “募捐?這這這...這不是林家的書院么,怎么還要募捐?”

  李修理直氣壯的告訴他沒錢了。

  “貴府拿走了近七十萬的財物,他林家能有多少積蓄還留在玉兒手里?”

  “拿了那么多嗎?嗯?你剛才稱呼什么?”

  李修直皺眉:“政公!我和你談的是救濟學子的美談事。您怎么能扯開話題!修,請教政公幾個問題。”

  “哦哦,請講當面。”

  “林家是賈家的親家對否?”

  “然也!”

  “林家女自幼也是長在賈府對否?”

  “所言不虛。外甥女六、七歲時就進京了,都是在我家養育長大的。”

  “那林家女所作所為,是否也和貴府教化分不開呢?”

  賈政一愣,倒吸一口涼氣。

  著啊!

  外甥女立書院聚寒苦學子,怎么看都是美德。而這美德要是賈家教化之功的話,嘿嘿,那賈家豈不是大大的良善人家嗎。尤其是自己女兒,賢德貴妃。還有什么事,能比眼下修書院這件事更顯賢德呢!

  李修沖小霞招招手,讓她送兩杯茶來。端著香茗坐在樹下的石凳上,等著賈政上鉤。

  他是可以這么說,黛玉都是賈家教育的這么好。賈政也可以這么信,就是賈家教育了黛玉成才。

  其實,不過是畫個餅給賈家充饑。朝堂內外,士子群中,誰不知道是林家女拿出了林家所藏之書才立的書院,還是替圣上解憂立的書院。是拿一家之財物,供養困頓京師之學子。誰要跳出來領功,等著被罵個祖宗不寧吧。

  妙就妙在,賈家不懂也不想懂這件事上。

  但凡后代不成器的勛貴人家,大都有一種天下在我手的虛妄之感。縱是告發了謀逆都沒事,才是他們的憑仗。

  說穿了,就是做著一場滔天富貴的美夢不愿醒來。

  一旦夢醒處,便是陋室空堂,當年笏滿床;衰草枯楊,曾是歌舞場。

  李修見過了山子野,也知道了賈家在籌備修建省親別墅后,就打上了這個主意。錢你們可以不給,但是物料等物,你們怎么都已經買了來,運過這里來也不費多大事,一起蓋了吧。

  好處就是你們關上門自己想想賈家的美名。

  大不了,我寫份募捐清單張榜公布,下場雨就看不清了字,也不值當的什么。

  賈政果然上了道,他是越想越覺得李修說的對,再看看山子野籌劃的書院用料,也不過是省親別墅里一處小院子的所費。

  一咬牙,掏出了自己的私印,喊回來兒子賈環,讓他拿著回賈府,去拉物料。

  皆大歡喜!李修讓廚房多做了倆菜,好好陪著賈政喝了一場。

  后院的黛玉聽著小霞的回話,無語看向探春。

  探春哼了一聲:“我不會怪你,要怪也只怪我們家太過貪了。不過,也不能這樣被李世兄所騙吧。誰敢冒領你林黛玉的功績,那不是找著被人堵著大門罵嗎。”

  迎春走了進來,累得腿都發軟,扶著桌子才能坐下休息。

  “好妹妹們,幫幫我吧。二百多人的一日三餐,我可實在是累得不想活了。”

  司棋也晃著身子進來:“林大姑娘,就不能再找些人來嗎?做多少飯也是一掃而空,晚來的都還沒吃上。這可怎么是好啊。”

  黛玉正想著辦法的時候,賈琮自外面求見。

  黛玉也懶得避諱了,直接讓他進來說話,賈琮進來就嘆氣:“各位姊妹,薛家太不像話了!有什么辦法能治治他們么?”

  “薛家?可是寶釵么?她不是在她的鋪子里隱居嗎,出了什么事?”

  賈琮哼了一聲:“隱居倒好了!她讓她家的酒肆開粥棚!”

  “什么?!”黛玉大驚:“她怎么敢不告而取用書院的名號?!”

  賈琮正色說道:“正是林院長所想的那樣,她用林家莊子里鋪子做掩護,巧借書院的名開了粥棚。專門管著來往的書生學子喝粥。現在更是過分,連給書院做工的工匠,都能去喝上一碗了。”

  慢說是黛玉,就連一貫好脾氣的迎春都惱了。你這不是錦上添花,你這是亂我陣腳啊!

  本來因為人多,我們才供應不及伙食,你不說調人過來幫忙,忽然另起爐灶的施粥。不明就里的人,會怎么看,怎么想?林家食言抗命不管飯,薛家大義施粥救學子嗎?簡直欺人太甚!

  惜春冷笑起來:“這就是我說的假賢惠,可見我一點都沒說錯她。幾位姐姐,她壞心思多著呢,這次就是用林家的事給她自己長臉,她是慣用這招的。咱們稍微有差錯時,她必定指出來說,看,還是我這樣才是對的。”

  探春敲著桌面:“為今之計,只能是強加人手,無論如何,先管飽了所有人才行。”

  黛玉仰頭看著房梁,不讓自己眼淚流下來,她明白了寶釵所為的意思。

  這是做給李修在看,我林黛玉沒有做好的事,她薛寶釵信手施為就能辦的妥當。好一個寶姐姐,在賈府里,你明著暗著和我爭寶玉,不管我有沒有那份心思,你都要顯得你大度,容讓我的存在;現在呢,你又要和我爭李修,真是欺我黛玉年幼不懂處事的嗎。

  好好好,既然如此,我林黛玉接下這一場了,不就是二百人吃飯等不及的事嗎,我不用強加人手,也能破了你的局。

  哼哼!喝粥?你當他們是災民呢?小氣如斯,合該你敗!

  猛地低下頭看著賈琮:“去叫所有的男丁在院子外挖灶,架上所有的大鍋給我熬水。告訴王善保家的,不用做什么菜式了,李世兄給我說過一道燉菜,今天就給他們來這道亂燉!”

  “可是沒有那么多廚子趕工。”

  黛玉笑對司棋:“不急。每三口大鍋里煮上一鍋菜,其余的就只煮水。告訴等著吃飯的人說,都是在燉菜就行。”

  探春一拍手掌:“減兵添灶!只要香味出來,一下子就能安撫住人心。他們哪能分辨那口鍋里有食,必會以為都是在燉菜。多添些肉進去,最好當著他們的面切進去。”

  黛玉穩穩的坐下說道:“最后,琮兄弟,勞煩你在鍋邊背孔子絕糧陳蔡!”

  三春想明白孟子那篇文章寫得是何意后,都笑而不語,讀書人最講究可殺不可辱,寶釵啊寶釵,成也施粥,敗也施粥,汝,知錯否?

  于是乎,李修和賈政莫名其妙的看著院子外面開始挖坑。

  等著聚柴點火煮上水時,李修才從大蓮那里知道了發生什么事。

  不由得好奇:“薛家辦事不能如此的糊涂吧?這不是找著被掀桌子嗎?”

  賈政大吃一驚:“薛家?施粥的是薛家寶釵?”

  “昂,政公有什么疑問么?”

  “我,我我我,我要打死那個逆子!”

  李修連忙攔住賈政:“賈環可沒這個腦子,您可別冤枉了人。”

  “我冤枉不了!和我一起來的,還有寶玉!他一見了寶釵就下馬去說話,我隱約聽著他說,既然學子沒有飯吃,為何不開粥棚賑濟。”

  輪到李修目瞪口呆了,士可殺不可辱,你寶玉怎么能把讀書人當叫花子打發,這是想什么呢。

  賈政顧不上和李修多說,站起身撩著衣角塞進腰帶,三步并作兩步,急匆匆的就往施粥的鋪子跑去。

  “政公,政公,不可動怒,怒而出手要打壞寶兄弟的。”

  賈政停下腳步,從樹上扥下十幾根柳枝扭成了一團,抽空對勸他的李修說道:“用這個,就打不死他了。”說完又跑向酒肆。

  李修嘆口氣,對出來看熱鬧的雪雁、侍書等人說道:“準備傷藥吧,最好先請一位外傷大夫等著。”

  雪雁笑嘻嘻的過來問他:“我看您和二老爺聊得很好啊,怎么不攔著他啊。”

  李修見雪雁一臉的幸災樂禍,不禁笑了起來:“人家是父訓子,我又何必壞了這份天倫呢。你說是吧。”

  雪雁使勁的點點頭,又問李修:“那薛家姑娘誰去罰她?”

  李修沖雪雁做個鬼臉:“在誰的地頭上,就是誰說了算唄。”

  “好勒!公子去山上轉轉吧,一會我給你送飯去。我不去,您可不許回來。”

  李修知道這也是黛玉的意思,看來薛家的寶釵是惹惱了她。

  至于為什么不讓自己留在這里,他一時還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李修就從善如流,黛玉肯定有自己的理由,等著她辦完了這事以后,自己定會聽她娓娓道來。

  起身去牽馬,坐在馬上就看見遠處人影憧憧的亂了起來,雙腿一夾馬腹,竄了出去,繞過市集出了大門,喊過一個佃戶來,讓他去找大夫送進莊子里。

  打馬上山,去尋山子野聊天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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