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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騰傻了眼,賈赦軟了腿,賈雨村則是嘖嘖稱奇。
敢這么擅殺天使的,李修還真是本朝第一人。
問李藻,因何故殺天使。
李藻抱拳回復:“這些人不是天使,他們是宦官沒錯,卻不確定是天子能派來的人。所以殺之。”
“嗯?這又是何道理?誰不知道皇宮內才能有宦官呢。”
李藻義正言辭:“因為我等不信天子能寫出殺父的旨意。”
賈雨村咦了一聲:“好手段啊,你們不信也不留活口,卻把圣旨扣在了手中是不是。李修倒是長進了許多呀。”
李藻也笑:“非是我家公子所為,殺人者...”看了一眼因被死人嚇住的賈赦,故意的說了全稱:“殺人者,金陵賈氏榮國公長房長女迎春小姐是也。”
噗通一聲,賈赦摔倒在地。
好姑娘吔!你可真是坑死你爹我了呀!我這怎么解釋給朝廷聽,我,還有咱們全家,有一個算一個,還怎么得活吔!
王子騰嘿嘿嘿笑起來,他覺著自己抓住了李修和賈赦的把柄。
他這一笑,賈赦的眼神就一亮,看了王子騰一眼后,去問李藻:“動手的可都是你們的人?”
“自然!我等奉二主母之命,不留活口。”
“好!”賈赦坐在地上一拍巴掌,撐著讓自己站起來,轉悠到李藻身旁,笑嗬嗬的說道:“我乃是賈迎春的親爹,你可知否?”
李藻點點頭:“見過一等將軍。”
“免禮。認識我的話,這就好說了。既然是你家二主母下的令,那也如同你家少爺下令一樣。本將身為你家少爺的岳丈,這時候就要有些長輩的擔當了。你可愿聽我的號令?”
李藻略一猶豫,抱拳說道:“那也要看將軍說的是什么。”
賈赦伸手一指王子騰:“給我拿下這個擅殺天使的狂悖之徒!這令你可聽得?!”
李藻一愣,旋即大喜,揮手間,屬下就把愕然的王子騰給按在了當地。
“誒誒且慢,且慢!”賈雨村攔住了賈赦,他知曉是攔不住李藻的。
“恩侯不急,不急的呀。”
“雨村你莫管,由不得我不急。殺人的是我閨女,要是滅族的罪,我也跑不掉。只有子騰最合適,死他一個,保全兩家。子騰,你上路吧。”
賈雨村看那邊刀已經舉了起來,氣的直跺腳,嗐了一聲說出了他早藏在心里的一計,也是本來應對薛寶釵此計的辦法。
“子騰晚死比早死強!咱們要找準了仇家害回去,這才是萬無一失的辦法。”
李藻用眼神示意屬下,他也想聽聽賈大人害回去的辦法。
賈赦只顧著莽,只要不是賈迎春認下這個罪名,誰都行。
王子騰面如死灰,為了取信李修,他連親兵營都送出了城,城里只自己和陪著自己的賈赦,原以為有賈赦憑借賈迎春的關系,自己是活了下來。
沒想到賈雨村剛才慌不擇言下,挑破了一件事,他來是替皇上取他的性命而來!
可惜!自己當初在圣恩寺,怎么就不敢殺進林莊呢!早一步取了當今的人頭,也就淪落不到今天的地步!
賈雨村最善察言觀色,一見王子騰的臉色不對,又想到剛才自己的失言,明白了肯定是王子騰想通了關節。
嘴里打了個哈哈,親自拱手勸退了敦煌兵卒,并扶著王子騰坐下,又命人備酒備菜要與子騰暢談。
“可是與我喝斷頭酒的么?也罷,有你給我送行,我王子騰也算沒白幫你一場。”
賈雨村連連擺手:“非是今日,且莫著急。我是和子騰兄喝個痛快,再給你講講這里面你還不明白的事。也算讓子騰兄不至于做個糊涂的鬼。”
賈赦也來了興致,把臂先請李藻等人回去:“小兄弟一看就是我那女婿的心腹愛將,以后我這武威城,免不得還要有麻煩小兄弟。那個...賈璉何在,快去叫他來陪客!與我這小兄弟喝個痛快。等我們這邊把事談妥了后,必給小兄弟一個滿意的交代。”
賈赦多會來事,如今賈家就是仰仗著李修而活,一如二房供養賈元春一樣,自己的長房就要供好了賈迎春。
前面李藻都說過的了,迎春就是敦煌的二主母,他惟命是從。那還不趕緊巴結好了這位敦煌的總兵,以后打交道的地方多著呢。
賈璉領著一干賈家子弟圍住了李藻,嘴里哥哥兄弟的喊著親熱,連帶一干兵卒一起,蜂擁著去尋個地方喝酒認親。
李藻痛快答應,二主母娘家人的面子要給足了才行,否則對不起二主母殺天使護公子的行止。
賈赦見他們去了后,才又一扭臉笑對王子騰,仿佛剛才喊打喊殺的根本不是他一樣。
賈雨村暗暗佩服賈赦,不愧是兩代國公府富貴下,才能養出來的第三代世家紈绔子。翻臉做人,扭臉當狗,玩的一手好腹黑。
王子騰瞪了賈赦一眼,氣的很,卻無話可說。只能聽聽這個以前喊自己做長輩,如今稱兄道弟的賈雨村到底要和自己怎么說。
一壺早就溫著的老酒,六碟葷素涼菜很快送了進來,廚子說了聲熱菜請稍后,三個人各自斟滿了一杯酒,說了聲請,都是一干而盡。
賈雨村又斟了第二巡酒,這才慢悠悠的說起了王子騰什么時候才得死的事。
一如賈赦要武威給自己留后路一樣,賈雨村既不想跟李修死斗,也不愿讓朝廷逼迫,所以他要養幾條狼出來跟自己斗。
不跟李修斗是因為李修得天獨厚的占著高位,天時地利人和三才之中,西域占地形之優,居高臨下東望神州中原,可謂是占據了地利。
那自己就要弄個人和出來,和占天時的朝廷與占地利的李修鼎足而居。
哪里能來的人和?
非四王八公而莫屬。
可不是要依附他等,而是要逼迫著十二家為匪為盜,那他這位看著后路的總督,可不就能向朝廷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慢慢剿滅他等了嗎。
一句話,逼出幾個寇來,養之而自重。
所以王子騰才現在死不得!
“子騰兄,我賈化可保你的后人在我那金城做個富家翁,不至于被京城的風雨洗刷一清。你看可好?”
賈赦接話:“我這武威也可以的。本來就是親戚,來這里更是不框外。”
“嘿嘿!”王子騰苦笑一聲:“王家從來都是依附賈家效犬馬之勞,從何時起,賈家卻想要吞沒我王家了?”
賈赦眼皮一翻:“從你王家的女兒謀害我妾室開始,也就是迎春她娘那檔子事。我就等著今天呢。要不是我家老太太總攔著我,王子勝死的時候,我就想動手了。”
王子騰猛然想起來這件事,是他大妹妹王淑清做下的手腳。
“嘿!”王子騰一拍大腿,自己的這個妹妹真是要坑了王家滿門啊!
連喝了幾杯悶酒,熱菜也絡繹不絕的端了上來,賈赦還叫住了那個廚子,笑嘻嘻的跟他閑聊:“你有個妹子是叫晴雯的吧?”
“正是我表妹。”
廚子姓吳,單字一個貴。他生性老實,本不是個惹人注意的。可他有一個老婆和一個姑舅妹子,那可是闔府盡知。
“俗話說,娘舅親,又是長兄如父,她沒個親人了,就要聽你這個兄長的話。她一個孤零零的女孩兒,被二房的夫人發配到了這里,你就不替著你妹子多想想?”
“啊?想什么?大老爺您明示,小的慣常愚魯些。”
賈赦嘿嘿嘿了一會,揮揮手便讓他去了,吳貴懵然不知的繼續回去炒菜。
賈雨村借著賈赦的這句話,跟王子騰商議了起來:“先不提王家、賈家。薛家的當家主母也是王家的女兒吧?那薛寶釵是您的外甥女兒了?恩侯方才說的好,娘舅親,大似天。子騰兄,你王家的子孫要想著能在金城落腳的話,說不得就要看著您外甥女的面子上了。”
這本來就是賈雨村的計謀,你薛寶釵不是想拿著李修的人頭進宮么,我賈雨村偏不如你的愿。早早的給你安排了人家,看你怎么悔婚入宮。
倒不是賈雨村對李修有多眷顧,實在是有李修在,他才能在這西北之地三足而立。沒了李修,他賈雨村也就沒了價值,就是殺干凈四王八公,也逃不掉被圣旨召回進京的命。
有李修則不同了,圣旨擺在面前,他賈雨村也敢拒了,所謂的將在外,就是最好的說辭。敢動我的主意,我就敢聯合李修。
王子騰老于世故,又逢自己生死關頭,心思轉念間,就有了想法。
“雨村賢弟,你今年貴庚了?”
“蹉跎三十七年矣!”
“還好還好,正是建功立業的年歲。這樣吧,我做主了,將薛家寶釵許給賢弟為妾,換我王家立足金城如何?”
“啊?”賈雨村吃了一驚:“子騰兄,兄弟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啊。我是想著將她送到李修的手里。”
“這又是為何?”
賈雨村只好實話實話:“那薛家女現如今有兩條路可走。第一條就是進宮,與我不利,也對賈家不利,故此兄弟才要兄出面斷絕了她這條青云路。”
“她要進宮?”王子騰迅速盤算著自己能否從其中活命的機會。
賈赦一句話澆滅了他的念想:“沒錯,賈家有一個貴妃娘娘了,不需要再送進去一個固寵,那是自取死路的辦法,我家老太太不會答應。”
王子騰心里一嘆,要是賈家那位老誥命出手阻攔的話,薛家寶釵還真就入不得宮,那老誥命內宅之術才是爐火純青,早早送一個女兒給了天家,又送了一個給了李修,早就給自家安排妥了后路了。
“那第二條又當怎講?”王子騰想聽聽賈雨村的下文。
賈雨村侃侃而談:“她可是進過一次宮卻被落選的人,再來一次二進宮,縱然不成,那也將她的商賈家門抬高了許多。就地嫁給榮國府的二房,也是題中之意。”
“寶玉?”
賈赦連連點頭:“不錯不錯,就是寶玉。我早就看出來薛家的心思了,所以一開始就捧著我外甥女玉兒,不讓她嫁進來。當然,玉兒現今過的更好,我這個當舅舅的,總算是放下了心事。”
“那你還要她外嫁?給了寶玉不是親上加親嗎。”
“嗐!她如今已經是圣上的眼中人了,給了寶玉怎比得給了李修更能讓那位恨之入骨呢。”
賈雨村挑破了窗戶紙,如何才能讓當今與李修勢不兩立不能同謀呢,那便是殺父之仇與奪妻之恨。
薛寶釵獻計殺父,我賈雨村就讓李修奪妻。
他們二人之間越是仇恨滿滿,我賈雨村才能左右逢源。
惱了賈赦,薛家寶釵那姿色和心計都數上乘,要是進了李家的門,還有我家迎春立足的地嗎。
“不行,還是雨村你納了她的好。聽我說完,第一是薛家有錢,正好給你派上用場;第二是薛家寶釵屬賈家外圈的女孩兒,用來結交于你,正好能讓你替代了子騰離去的位子,還不顯山露水。”
王子騰的臉就一抽,自己怎么就要非死不可了呢。
賈赦才不管他的面色如何,落地的鳳凰不如雞,正是現在王子騰的處境,他繼續勸說賈雨村:“有薛家的財力,再有我賈家的門路,雨村你在此地是大有作為。你再多想想吧。”
可憐薛寶釵這么一個手腕高超姿色上乘的女孩了。身為女子,片刻自主都沒有,成了人家酒桌上用來交換的籌碼,她要是知道了此事,再要知道林黛玉卻被人推著做女國主的話,真不知,她將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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