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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淤中青蓮石玉珠

  這次石玉珠接了飛娘的請柬,她姊姊縹緲兒石明珠曾經再三勸她不要來。

  石玉珠也明知慈云寺內并無善類,但是自己受過人家好處,不能不報,執意前來赴約。

  起初看見綠袍老祖這種妖邪,便知不好。

  一來因為既經受人之托,便當忠人之事,好歹等個結果再走;二來仗著自己本領高強,不致出什么差錯。

  誰知蘇蓮與柳燕娘來了以后,同龍飛、柳宗潛、狄銀兒、莽頭陀這一班妖孽晝夜宣淫,簡直不是人類。

  越看越看不慣,心中厭惡非常,天天只盼到了十五同峨眉分個勝負之后,急速潔身而退。

  那不知死活進退的小靈猴柳宗潛,是一個色中餓鬼,倚仗他師父七手夜叉龍飛的勢力,簡直是無惡不作。

  這次來到慈云寺,看見密室中許多美女同蘇、柳兩個**,早已魂飛天外。

  師徒二人,一個把住百花女蘇蓮,一個把住九尾天狐柳燕娘,朝夕取樂,死不撒手。

  旁人雖然氣憤不過,一則懼怕龍飛九子母陰魂劍厲害,二則寺中美女尚多,不必為此傷了和氣,只得氣在心里。

  原先智通便知道石玉珠不能同流合污,自她來到,便替她早預備下一間凈室,撥了兩個中年婦女早晚伺候。

  她自看穿眾人行徑后,每日早起,便往成都名勝地點閑游,直到晚間才回來安歇。

  天天如此,很少同眾人見面。

  眾人也知道她性情不是好惹的,雖然她美如天仙,也無人敢存非分之想,倒也相安。

  這日也是合該有事。

  石玉珠早上出來,往附近一個山上尋了一個清靜所在,想習內功。

  到了上午,又到城內去閑游了一會。

  剛剛走出城關,她的寶劍忽然叮當一聲,出匣約有寸許,寒光耀眼驚人。

  這口寶劍雖然沒有她煉的飛劍神化,但也是周秦時的東西。

  石玉珠未成道以前,曾把來做防身之用。

  每有吉兇,輒生預兆,先作準備,百無一失。

  上次衡山采藥,因覺有了飛劍,用不著它,又嫌它累贅,不曾帶去,幾乎中了黃腫道人之暗算。

  從此便帶在身旁,片刻不離。

  今天寶劍出匣,疑心是慈云寺出了什么事,便回寺去看動靜。

  進寺后,天已快黑。

  看見法元等面色如常,知道沒有什么,也不再問,談了幾句,便告辭回房。

  剛剛走到自己門首,看見一個和尚鬼頭鬼腦,輕手輕腳地從房內閃將出來。

  石玉珠心中大怒,腳一點,便到那和尚跟前,伸出玉手,朝著和尚活穴只一點,那和尚已不能動了。

  石玉珠喝道:“膽大賊禿,竟敢侵犯到我的頭上來了!”

  說罷,便要拔劍將他斬首。

  那和尚被她點著活穴,尚能言語,急忙輕聲說道:“大仙休得誤會,我是來報機密的,你進房自知。”

  石玉珠見他說話有因,并且這時業已認清被擒的人是那知客僧了一,知道他平日安分,也無此膽量敢來胡為,也不怕他逃,便將手松開,喝道:“有何機密,快快說來,如有虛言,休想活命!”

  了一道:“大仙噤聲,你且進房,自會明白。”

  石玉珠便同他進房,取了火石,將燈掌起。

  只見桌上一個紙條,上面寫著“龍、柳設計,欲陷正人,今晚務請嚴防”

  十幾個字,才明白他適才是來與自己送信的。

  心想:“龍飛師徒雖然膽大,何至于敢來侵犯自己?好生不解。”

  想了一想,忽然變臉,定要了一說個明白。

  了一雖是智通門下,他為人卻迥乎不同,除了專心一意學習劍術外,從沒有犯過淫邪。

  他見連日寺內情形,知道早晚必要玉石俱焚,好生憂急。

  今天偶從龍飛窗下走過,聽見龍飛與柳宗潛師徒二人因愛石玉珠美貌,商量到了深夜時分,用迷香將石玉珠醉過去,再行無禮。

  了一聽罷這一番話,心想:“石玉珠雖是個女子,不但劍術高強,人也正派。

  慈云寺早晚化為烏有,我何不借此機緣,與她通消息,叫她防備一二,異日求她介紹我到武當派去,也好巴結一個正果。”

  拿定主意以后,又不敢公然去說,恐事情泄漏,被龍飛知道,非同小可。

  便寫了一個紙條,偷偷送往石玉珠房中。

  偏偏又被石玉珠看見,定要他說明情由,才放他走。

  了一無法,只得把龍飛師徒定計,同自己打算改邪歸正,請她援手的心事,說了一遍。

  石玉珠聞言,不禁咬牙痛恨。

  當下答應了一,事情證實之后,必定給他設法,介紹到武當同門下。

  了一聞言,心中大喜,連忙不停嘴地稱謝。

  因怕別人知道,隨即告辭走出。

  石玉珠等了一走后,暗自尋思,覺得與這一干妖魔外道在一起,決鬧不出什么好來。

  欲待撒手而去,又覺著還有兩天就是十五,多的日子都耐過了,何在乎這兩天?索性忍耐些兒,過了十五再走。

  不過了一既那樣說法,自己多加一分小心罷了。

  她一人在房內正在尋思之時,忽然一陣異香觸鼻,喊一聲:“不好!”

  正要飛身出房,已是不及,登時覺得四肢綿軟,動彈不得。

  忽聽耳旁一聲狂笑,神思恍惚中,但覺得身體被人抬著走似的。

  一會工夫,到了一個所在,好似身子躺在一個軟綿的床上。

  情知中了人家暗算,幾番想撐起身來,怎奈用盡氣力,也動轉不得。

  心中又羞又急,深悔當初不聽姊姊明珠之言,致有今日之禍。

  又想到此次來到慈云寺,原是應許飛娘之請,來幫法元、智通之忙。

  像龍飛師徒這樣胡鬧,法元等豈能袖手不管?

  看他們雖將自己抬到此間,并未前來侵犯,想必是法元業已知道,從中阻止,也未可知。

  想到這里,不由又起了一線希望。

  便想到萬一不能免時,打算用五行真氣,將自己兵解,以免被人污辱。

  倘若得天見憐,能保全清白身體,逃了出去,再尋龍飛等報仇不晚。

  石玉珠本是童女修道,又得武當派嫡傳,雖然中了龍飛迷香之毒,原是一時未及防備,受了暗算,心地還是明白。

  主意打點好后,便躺在床上,暗用內功,將邪氣逼走,因為四肢無力,運氣很覺費力。

  幾次將氣調純,又復散去,約過了半個多時辰,才將五行真氣,引火歸元,知道有了希望,心中大喜。

  這才凝神定氣,將五行真氣由涌泉穴引人丹田。

  也顧不得身體受傷與否,猛地將一雙秀目緊閉,用盡平生之力,將真氣由七十二個穴道內迸散開來,這才將身中邪毒驅散凈盡。

  只因耗氣傷神太過,把邪氣雖然驅走,元氣受了大傷。

  勉強從床上站起身來,一陣頭暈眼花,幾乎站立不住。

  好在身體已能自由,便又坐將下來,打算養一會神再說。

  睜眼看四面,俱是黑洞洞的。

  用手一摸坐的地方,卻是溫軟異常,估量是寺中暗室。

  又休息了一會,已能行動。

  知道此非善地,便將劍光放出,看清門戶與逃走方向。

  這一看,不由又叫了一聲苦。

  原來這個所在,是兇僧的行樂密室之一,四面俱是對縫大石,用銅汁灌就,上面再用錦繡鋪額。

  察看好一會,也不知道門戶機關在哪里。

  把一個女昆侖石玉珠,急得暴跳如雷。

  正在無計可施之際,忽聽身后一陣隆隆之聲,那墻壁有些自由轉動。

  疑心是龍飛等前來,把心一橫,立在暗處,打算與來人拼個你死我活。

  那墻上響了一陣,便現出一個不高的小門,只見一個和尚現身進來。

  石玉珠準備先下手為強,正待將劍放起,那和尚業已走到床前,口中叫道:“石仙姑我來救你,快些隨我逃走吧。”

  石玉珠聽去耳音甚熟,借劍光一看,果是了一。

  便問他怎能知道自己在此。

  了一道:“外面來了不少峨眉派的劍仙,我們這邊人已死了好幾個。

  現在已不及細訴根由,快隨我逃出去再說吧。”

  石玉珠聽說出了變故,不及再問詳情。

  當下了一在前,石玉珠在后,剛走到暗穴門口,忽地暗中飛來一個黑球。

  了一喊聲:“不好!”

  將頭一偏,正打在他肩頭上,覺得濕呼呼的,濺了一臉,聞著有些血腥氣,好似打進來的是個人頭,幸喜并未受傷。石玉珠因在暗處,免受了暗算,當下身劍合一,從洞中飛身出來。

  了一也飛起劍光,出了暗穴。

  二人才得把腳站定,忽見前面一晃,突然站定一個俊少年,月光底下了一看去好生面熟。

  只見那俊少年道:“原來是你!”

  再一晃,業已蹤跡不見。

  石玉珠見那俊少年來去突兀,好生奇怪,便問了一寺中光景。

  了一答道:“適才我從你房內出來,對面便遇見那個小靈猴柳宗潛朝我冷笑,他隨即往你窗下走去。

  我正要搶到前頭與你送信,忽然后面有人咳嗽一聲,我回頭看時,正是那龍飛同蘇蓮、柳燕娘三人在我身后立定。

  他帶著滿臉兇橫,朝我警告道:‘你要多管閑事,休想活命!’我只得閃過一旁。

  后來見他用迷香將你迷倒,由蘇、柳兩**抬往密室以內。

  那密室原是四間,各有暗門可通,十分堅固。

  全寺只有四五個人知道機關,能夠進出自如。

  早先原是我師父與楊花的住室,現在給與龍飛享用。

  我因聞聽師父說過,那迷香乃是龍飛煉來采花用的,人聞了以后,兩三個時辰,身體溫軟如棉,不能動轉。

  知道你必遭毒手,我便偷偷去告訴金身羅漢法元,請他前來阻止。

  等到法元趕到柳宗潛房中,解勸不到幾句,便同龍飛口角起來,幾乎動武。

  這時,后殿忽然先后來了六七個峨眉劍仙,同前殿幾位劍仙動起手來。

  無心再打家務,同往前殿迎敵。

  誰想來人中有我一個仇人,十分了得。

  我那仇人就是剛才那個少年,尤其厲害,才一交手,便將草上飛林成祖斬為兩段,鐵掌仙祝鶚、小火神秦朗也受了重傷。

  后來金身羅漢法元與龍飛趕到,俞德也從后殿出來,俞德將百毒霧祭起,龍飛也將九子母陰魂劍放出。

  這兩人法寶果然厲害。

  百毒霧放將出去,便是彩光漫漫,陰風慘慘。

  那九子母陰魂劍更是一派綠火,鬼氣森森。

  誰想那仇人早有防備,從背后放出一個劍匣,化成畝許大的墨色祥云,將同來的人身體護著。

  所有法寶,俱都奈何他們不得。

  后來俞德出主意,將百毒霧盡量放起,四面包圍,將他們困住再說。

  我偷空溜了出來救你。

  依我之見,這慈云寺內,盡是一群妖邪,今晚雖然得勢,但是也不能把敵人怎么樣。

  況且來人盡是一些年輕小孩子,尚且如此大的本領,三仙、二老更不必說。

  我看今晚情勢,來的這些人雖然被困,定有能人來救,眼看大勢危險萬分。

  但不知你有何高明主見?”

  石玉珠聞言,沉思了一陣,說道:“無論他們行為如何,我總是應了萬妙仙姑許飛娘之請而來。就是有仇,也只有留為后報,不能在今晚去尋他們算帳,反為外人張目。

  我已無心在此留戀,打算再待一會,便回轉仙山,異日飛娘道及此事,也不能怪我有始無終。

  至于你同智通,本有師生之誼,相隨多年。

  雖然他多行不義,看他這情急勢孤之時,遽然棄之而去,情理上太說不過去。

  你莫如姑盡人事,以聽天命,往前殿相機行事,真到無可挽回之時,再行退下也還不晚。

  如果恐怕遭遇危險,我當在暗中助你脫險便了。”

  了一道:“我也并非是貪生怕死之人,見人家勢危力薄之時,昧良心棄之而去。

  只恨我當初眼力不濟,誤入旁門。

  等到知道錯誤,已來不及,欲待中途退出,必有生命危險。

  惟有暫時隱忍,以待機會。

  去年有一個姓張的年輕舉子,就是我那仇人......同來的還有十六個年輕舉子、俱因誤入密室,被我師父將他們一齊殺死,只剩這姓張的一個。

  因為楊花、桃花兩個**求情,才饒他全尸,關在石室之內。

  我因見那人根器甚厚,故意設法放了他一命。

  那晚上大雷大雨,我故意把他追到一江湖好漢的門前弄暈,我在天方亮時去看,此人業已逃走。

  我當時急忙退回,也不敢聲張,恐怕他逃走不遠,又被擒回。、

  可我一番苦心卻不為他所知,已是把我也恨上。

  過了不多月余,他就來報仇,把多臂熊毛太斷去一臂;一鴛鴦劍靴,幾乎把俞德踢了個透心穿。我師父同俞德那般厲害,居然被他大獲全勝之后從容逃走。

  這才勾起峨眉派舊恨。

  雙方雖明定交手日期,俱都暗中準備,勢不兩立。

  我便知慈云寺早晚要化為灰燼,便想退身之計,只苦無門可人。

  承仙姑不棄,答應替我介紹到武當門下。

  現在已決定改邪歸正,不過我受智通傳授劍法,早晚必要圖報。

  今晚這個局面,決非像我這般能力薄弱之人所能迎敵,徒自犧牲,實無益處。

  我暫時不想到前面去,我自有一番打算,你日后自知我的心術。”

  石玉珠聞言,也覺他言之有理。

  只因自己好奇心盛,想到前面去看看來的這些青年男女,都是什么出奇人物,便同了一訂下后會之期。

  正要往前面走時,忽聽震天的一個大霹靂,就從前面發出,震得屋瓦亂飛,樹枝顫動。

  石玉珠便知事情不妙,一時顧不得再和了一說話,飛身往前殿走去。

  原打算將身體藏在大殿屋脊上去觀陣,誰知到了屋脊上面一看,空中地上,俱都是靜悄悄的,全無一些動靜。

  那院中兩行參天古柏,在月光底下,迎著寒風颯颯,響成一片濤聲。

  夜色清幽,全不像個殺人的戰場。

  側耳一聽,大殿中人聲嘈雜,好似爭論什么,也看不見被俞德紅砂圍住的青年男女在什么地方。

  正要探頭往殿中看去,忽地一道青光,從殿中飛將出來。

  石玉珠何等機警敏捷,連忙運動自己劍光迎敵。

  才一接觸,便將敵人飛劍斬為兩截,余光如隕星一般墜下地來。

  石玉珠不知殿中是仇是友,剛要退轉身去,忽聽腦后一聲斷喝道:“峨眉后輩,休得倚勢逞強,反復無常。

  你們既不守信義,休怪老僧手辣。”

  話言未了,大殿內又飛出七八個人,將石玉珠團團圍住。

  石玉珠定睛一看,正是法元、智通、俞德、龍飛、蘇蓮、柳燕娘這一干人。

  說話的那一個和尚,生得面如滿月,身材高大,正是那黃山紫金瀧暫居的曉月禪師。

  那龍飛本打算與曉月禪師敘罷寒溫之后,便往密室去尋石玉珠的快活,現在見她脫身出來,好生詫異,那石玉珠見了仇人,本要翻臉,估量自己人單勢孤,他們都是同惡相濟,難免不吃眼前虧,只得暫時隱忍。

  九尾天狐柳燕娘本是在殿中與龍飛談話,忽見月光底下映出一個人影,疑是峨眉派中人,還有余黨在此。

  便想趁個冷不防,給來人一個暗算,好遮蓋剛才戰敗之羞。

  她練的原是兩口飛劍,頭一口劍已被張陽削為兩段,這口劍又毀在石玉珠手內。

  欲待不依,自己能力有限,不敢上前,惟有心中憤恨而已。

  法元正愁石玉珠被龍飛所困,又不聽勸解,異日難免再與武當結下深仇,留下隱患。

  今見她安然逃出,好生痛快,便裝作不知前情,搶先說道:“原來是石道友,都是自己人,我們到殿中再說吧。”

  石玉珠見曉月禪師之后,便隨同進了大殿。

  石玉珠留神往殿中一看,只見殿中情形很是雜亂:林成祖、柳宗潛業已被人腰斬。

  受輕重傷的有好幾個。

  一干兇僧,正在忙著收殮尸身,打掃血跡。

  才知道了一之言不假。

  適才那一個晴天霹靂,一會工夫,來人便在那時退去,真是神妙迅速,心中佩服已極。

  大家入座之后,石玉珠便問法元:“怎么今晚會傷了這許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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