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原上尉拎著手提箱疲憊的走進橫須賀軍港的附近一大片木板房。關東軍情報部的白川中尉的家就在這里。
關東軍情報部給他的名冊里面有絕大部分關東軍情報部軍人的家庭地址。以前這是絕對的機密,現在不是了。
上原上尉在一戶木板房前站住,看著門旁邊的門牌號確定無誤。
他抬手輕輕的推門,門竟然就開了。
上原上尉走進院子,一個五六歲大的女孩子抱著一個兩歲大的孩子乖乖的坐在小板凳上一動不動。
“這里是白川家嗎?你的母親是桂子女士嗎?”上原上尉問道。
“你找我媽媽有事嗎?她出去做生意了,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女孩子答道。她說的時候露出天真的笑容。
“那么你媽媽什么時候回來?”上原上尉又問。
“不知道,不過她回來的越晚帶回來的好吃的越多!”女孩子答道。
上原上尉蹲下來面帶微笑的問道:“你媽媽都給你帶什么好吃的?”
這些天他按照地址走了幾百家關東軍情報部的家屬,看到的情景讓他憂郁甚至可以說是悲憤。而他能夠拿出來的只是那一點點可憐巴巴的幾十塊日元。
現在在日本物價飛漲,這點錢根本不解決問題。
“有面包,牛奶還有巧克力!”女孩子清脆的答道。
聽到這些上原上尉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你餓不餓,我這里還有飯團。”上原上尉打開手提箱從里面拿出一個飯團遞給女孩子。
女孩子微微點頭說聲謝謝然后接過飯團塞進懷里兩歲弟弟的嘴里。
看著天真又懂事的女孩子,上原上尉覺得自己的心情好多了。可是他在這里等了一個多小時白川桂子還沒有回來。
“你母親去什么地方做生意啊?”上原上尉問道。
“就是那里!”女孩子抬手指向吾妻島方向。
上原上尉走出院子向吾妻島方向走去。
橫須賀原來是日本海軍最重要的基地港之一,而現在港口里停泊的都是米國海軍像小山一樣的航空母艦和戰列艦。
在與吾妻島一水之隔的地方被用鐵柵欄圍起來了。這里是通向吾妻島油料倉庫的重地。
幾個米國大兵赤裸著上身正在玩籃球。
鐵柵欄外面有幾十個濃妝艷抹的日本女人看著玩籃球的米國大兵發出一陣陣的歡呼。
跟身體魁梧健碩的米國大兵相比,猥瑣的日本男人根本算不上男人。
當然了,更重要的是如果被鐵柵欄里面的米國大兵看上帶到酒吧里喝酒吃飯然后再進行點其他的事情,全家人幾天都不用餓肚子了。
上原上尉原來一直在中國東北待著,直到今年回來日本而且是日本投降后才看見過米國人的。
他先是看著那些米國大兵然后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幾十個女人身上。
這些女人小的才十四五歲,大的或者說老的已經有四十多五十歲了。她們都無一例外抹著鮮紅的嘴唇隔著鐵柵欄在米國大兵面前搔首弄姿,像是等著被這些米國大兵臨幸的樣子。
而就在兩三個月前由于缺少武器,這些女人還拿著竹槍進行訓練準備跟要登陸的米國人進行拼死搏斗。
女人們對那些米國大兵拋著媚眼喊著剛剛學會的達令,甚至做著飛吻的動作。
一名警察從旁邊經過,他對眼前的這一幕熟視無睹。如果是幾個月前日本沒有投降的時候,他一定會把這些女人抓起來。
上原上尉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大聲說道:“你們這些女人怎么能這樣!你們丟盡了大日本帝國的臉!”
所有的女人都轉過頭冷冷的看著上原上尉,沒有一個人表現出羞愧的。
一個五十來歲媽媽桑模樣的人指著上原上尉說道:“你還有臉說我們,報紙廣播里面說就是因為你們這些無能膽小鬼軍人,日本才變成今天這樣!你是剛剛從戰場上回來的吧?你為什么不死在那里?你怎么還有臉活著?打他!”
媽媽桑的一聲命令跟關東軍情報部機關長的命令一樣管用,幾十個女人如狼似虎的沖向上原上尉,拳打腳踢抓撓拉扯,不一會功夫上原上尉就面目全非了。
他捂住撕破的衣服拎著手提箱飛快的逃跑,身后傳來的是米國大兵的哄笑聲!
上原上尉回到白川中尉的家里,女孩子還是坐在小凳子上抱著弟弟等著母親帶好吃的回來。
上原上尉又等了兩個多小時,一個女人一手拿著面包一手拿著一瓶可樂走了進來。
女人看著衣服被撕破的上原上尉愣住了,不過她馬上回復了平靜。現在對她來說沒有什么是她害怕的,也沒有什么會讓她難為情。
“你到這里來干什么?”女人問道。
上原上尉依稀的記得擰打他的那些女人里就有這個女人!
現在覺得無地自容的反而是上原上尉,他想起了到這里來的目的。
他急忙打開手提箱從里面拿出一個信封遞給女人說道:“這是關東軍情報部發給你們的。”
女人接過信封從里面抽出三十日元冷冷的說道:“你知不知道現在黑市上的糧食漲了十幾倍,這點錢夠買什么?”
上原上尉想說其他的軍人連這點錢都沒有,可是他說不出口。面前這個女人的丈夫現在在西伯利亞當苦力,而大日本帝國對那些曾經為它奉獻過的老百姓什么都不管。
上原上尉連夜趕到橫濱來找阿部少尉。他是在走訪關東軍情報部家屬的時候意外發現阿部少尉等人回來了。
保護留希科夫的阿部少尉和其他六個人按照錢小寶給他們的建議橫穿半島來到釜山,然后坐船回到日本。
找到阿部少尉后上原上尉說道:“秋草俊機關長的命令我已經執行完了,所有的錢我都發下去了,可還是遠遠不夠!你把這個裝著名冊的手提箱和我寫給他的一封信交給錢小寶也就是高島健中尉,他比我能干,以后的事情只能靠他了。”
深夜,上原上尉呆坐在高處看著橫濱港海面上移動的船只。兩三個小時后他緩緩的轉過身面向北方。
他是少數臨死之前沒有面對天皇方向的人。
上原上尉掏出手槍抵在胸口上。
“混蛋!”上原上尉罵道。
不過他又覺得不夠有力就用中國話又罵了一句:“干你祖宗十八代!”
上原上尉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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