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幕僚的話，有個看上去懶洋洋的年輕人嗤笑一聲，“切，還不出兩年，做什么春秋大夢呢。”
這人大概二十多歲，松松垮垮的斜躺在椅子上，看上去很不文雅，按理說在這么嚴肅的會議上這么坐著是很失禮的，但在房間里的所有人，包括北安王莫元吉在內，全都對他不雅的坐姿視而不見。
此時聽到他說話，之前開口的那個幕僚心中微微有些怒氣，但卻沒敢發作，而是皺著眉頭，語氣微微有些不善的問道：“賈先生，難道文某說的不對嗎？”
這位姓文的幕僚年紀最少也得在四十歲以上了，此時面對著這個二十多歲的文先生，雖然心中有怒氣，但稱呼時卻依然很客氣的將他稱呼為先生，可見此人在莫元吉帳下地位非同一般。
而這位小賈先生也沒有客氣，他直接駁斥道：“當然不對，你只考慮了北境的情況，可曾考慮過莫自在的反應？”
“你信不信，王爺今天發詔書，明天莫自在就敢放下手上所有的事情，拉著羽林軍跟王爺死磕？”
“這……”
文幕僚面色微變，他遲疑了一下，然后說道：“莫自在，不會如此不智吧？我邊軍實力占優勢，他若真的來了，除了兩敗俱傷讓人撿便宜，還能有什么好處？”
“賈昱說的沒錯，他會的。”
坐在主位上的莫元吉語氣低沉的插了一句話，“我這個侄子……”
莫元吉想起莫自在，語氣有些復雜，最后幽幽的嘆了口氣，“他不是一個會顧全大局的人，真要惹了他，他會不計代價的對你出手，就算打不過，他也不會讓你好過。”
“如果沒必要的話，還是盡量先別與他對上吧，否則真跟羽林軍打起來了，我邊軍就算能勝，也會損失巨大，得不償失的。”
“王爺……”
文幕僚有些不甘心，他想了一下，有開口說道：“就算莫自在性格如此，但現在在皇位上的可不是他，他若是想如此做，難道京城的那位會同意嗎？”
“蠢貨。”
賈昱從腰間拽下來一個酒壺，隨手灌了幾口之后，毫不講究的用袖子擦干了嘴邊的酒漬，然后開口說道：“到現在你還看不出來，如今這個朝廷，究竟是誰說了算嗎？”
“你！”
被罵成蠢貨的文幕僚心中越發惱怒，但因為他早就熟知賈昱的性格，所以他忍下心中的怒火，冷冷的問道：“賈先生這話什么意思？”
“意思很簡單。”
賈昱看著文幕僚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白癡，似乎是不明白，為何這么簡單的事都會有人想不到，但看著文幕僚那一臉蠢樣，他決定還是體諒這種蠢人一次，開口解釋道：“從莫自在入皇宮開始，這朝廷就已經是莫自在說了算的了。”
“雖然我不知道為何女帝會這么輕易的放棄手中的權力，但從莫自在在金鑾殿中斬殺大臣，再到現在帶著羽林軍誅殺南郡世家，這些事情，無不說明，現在在大周做主的是莫自在，而不是皇位上那位，懂嗎？”
“這些事情，難道不是女帝謀劃的，讓莫自在出面實施的嗎？”
文幕僚開口反駁道：“這樣一來，她就可以把所有的惡名推給莫自在，等回頭如果鬧大了，她再把莫自在推出來給平民怨。”
“依我看，她才是整個皇室中，心機最深重的一個，王爺若想重掌大周，她才是最大的敵人。”
這個說法最開始是從京城中傳過來的，文幕僚聽到之后，在仔細的分析一遍之后，他覺得這個說法很有道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事實，因此他對這個說法深信不疑。
“唉……”
賈昱嘆了口氣，從文幕僚身上收回目光，他覺得這個人的腦子，真的是沒救了。
雖然賈昱沒有說話，但他這極其侮辱人的目光，氣的文幕僚差點爆發了，只是還沒等他開口，旁邊就有另一個幕僚，淡淡的開口問道：“文先生，你覺得，一個能幾乎殺光了南郡所有世家和宗門的人，真的是一個蠢貨嗎？”
文幕僚下意識的回道：“可那不是有羽林軍嗎？”
那個幕僚看文幕僚還沒明白過來，眉頭微皺的說道：“那好，讓王爺給你一萬，不，給你兩萬邊軍，你去把北境的世家都斬了試試？”
“北境的情……”
聽那個幕僚這么說，文幕僚剛想說些什么，卻突然明白了過來，臉色瞬間有些發白，等他抬頭看向莫元吉的時候，果然發現莫元吉看向他的目光已經帶著一些失望了。
“一個能把世家殺的干干凈凈，而且還不惹出太大麻煩的人，豈能是一個簡單的人？”
賈昱懶洋洋的說道：“而這樣一個人，卻被你當成蠢貨，我說你是蠢貨，可有錯？”
“賈先生教訓的是。”
文幕僚拱了拱手不再分辯，一個能將南郡殺的明明白白的人，有多厲害不好說，但絕對不是什么任人擺布的蠢貨，像這種女帝掌握不了的人，女帝卻能放心的將羽林軍的大權交給他，這說明他們兩個人中，一個能讓對方言聽計從的人。
而從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來看，這個說了算的人，定然是莫自在無疑了。
所以賈昱說的沒錯，自己才是那個蠢貨。
“本以為那個丫頭掌握了權力之后，會對付我那個侄子呢，沒想到皇帝的大權，她放手的這么痛快。”
莫元吉微微有些感慨的說道：“我二哥看人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辣啊。”
在當年的時候，莫從意親自從軍中提拔上去了一些寒門子弟，其中就包括唐叔虞這個后來的大周戰神，而后來這些人跟著莫從意征戰了一輩子，幾乎沒有一個背叛他的，就眼光這點，莫元吉還是服他二哥的。
當然，服歸服，這皇位該搶還是要搶的。
這皇位當年本來就該是他的，只不過被莫從意給突然搶了，他自認不是莫從意的對手，這些年也沒有動過什么念頭，但現在莫從意既然先他一步死了，那就別怪他以大欺小，出手搶奪皇位了。
他沉吟了片刻，然后開口說道：“莫自在那邊隨他去，我們先不要管，繼續招兵，爭取在明年前再湊出來一支軍隊。”
“不要老想著一勞永逸的平定大周所有的問題，只要能再湊出一支軍隊，哪怕是新軍，我們都能把邊軍抽出來，到那時候，就算是打京城有些損失，我們也能承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