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超帶著三百人精銳,在夜色的掩護下,直奔倉邑城而去。
倉邑城因為很少經歷戰亂的原因,平日里的守衛并不算很嚴,只是這些天,縣令杜倉感覺大周的局勢可能會發生些變化,所以特意加派了幾班值守的成為軍。
因此莫超他們帶著人還沒趕到城下,立刻就被城樓上的士兵給發現了。
看著城外連火把都不點,刻意掩飾蹤跡的這支軍隊,城樓上的士卒大驚,一邊射箭警告莫超他們,一邊在城內發出了敵襲的信號。
“嗖!”
一發箭矢帶著尖銳的破風聲,直接釘在了莫超他們的面前,守城士卒探出頭對下面喊道:“來人止步,倉邑城城門已關,再敢靠近一步,格殺勿論。”
莫超看著城樓上喧鬧起來的士卒,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在他印象中,倉邑城的士卒都是些酒囊飯袋,按理說不該這么恪盡職守啊。
早知道這樣的話,那他剛才就沒必要掩飾蹤跡了,直接大搖大擺的過來就好了,現在刻意掩飾蹤跡,反倒是有些引人懷疑了。
不過既然來都來了,不管成不成,都要試一試的。
他讓麾下的士卒點燃了火把,然后示意手下的心腹上前喊話。
“瞎了你們的狗眼,裕王府二公子在此,你們也敢放箭,不想要腦袋了嗎?”
莫超的心腹上前一步,對著城樓上就開始破口大罵:“愣著干什么,還不趕緊開城門,耽誤了二公子的事,你們負責的起嗎?”
“裕王二公子?”
聽到城下是裕王二公子,被從被窩里拽起來的城門官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沉,在這個節骨眼上,裕王的二兒子帶這么多人手,半夜悄悄的摸到城下,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沒安什么好心。
但裕王府也不是他這個小小的城門官能得罪的起的,因此他猶豫了片刻之后,立刻喚來一個心腹,“你趕緊去請縣令大人,就說裕王府的二公子要帶著人手闖城,我在此拖延時間,讓大人速速趕來。”
等自己的心腹走了之后,城門官上前一步,對著下面說道:“開城門實在是之事關重大,不如尊駕先將裕王府的信物送上來讓下官一觀如何?”
“好,放吊籃下來。”
核驗身份這事也是正常流程,因此莫超這邊的人也沒有多想,等城墻上的吊籃晃晃悠悠的放下來之后,莫超隨手將一塊裕王府的令牌扔了進去。
“好了,已經放進去了,拉吧。”
“好嘞。”
城門官聽到下面說好了,便開始往上拉吊籃,只是這個速度,半天才往上挪一點,把莫超的心腹看的血壓都升上來了。
“你們他娘的沒吃飯嗎?”
看著都拉了半天了,這吊籃還只是兩米多高,自己恨不能一伸手就能重新給拽下來,莫超的心腹再也忍不住了,沖著上面咆哮道:“一個空籃子而已,你們是準備拉到明天早上去嗎?”
“真是對不住了,二公子。”
城門官絲毫不介意自己被罵,依然以龜速往上拉著吊籃,然后還不忘對下面解釋道:“不是我們不想拉,實在是滑竿這兩天出了點問題,不能使勁,一使勁它就一點也拉不動了。”
“您別著急,最多半個時辰,我一定給您拉上來。”
“半個時辰?!!”
莫超的心腹氣的眉心直跳,拉個吊籃要拉半個時辰,你在這糊弄傻小子呢?
若不是擔心被射下來,他現在真想直接順著吊籃的繩子直接爬上去,然后將上面說話那人的腦袋給擰下來。
只是想到公子的大事,他又忍下心中的怒火,咬著牙說道:“你別用吊籃了,把吊籃給我放下來,我把令牌直接給你扔上去。”
“哦,這樣也好,閣下真是太聰明,我這就將吊籃給你放下去。”
說著,城門官用力往上拽了一把吊籃,等吊籃升高到一定高度之后,這才用跟剛才往上拉吊籃差不多的速度,往下放吊籃。
“你……”
莫超的心腹用力握緊了拳頭,他發誓,等公子打下了倉邑城,他一定要親手砍了城樓上那家伙的狗頭!
在等了好一會之后,吊籃終于又緩緩下降了一些,莫超的心腹根本就不等吊籃落地,直接伸手就將吊籃翻個,然后從里面取出了那枚令牌。
“樓上的,看好了!”
莫超的心腹后退了幾步,然后運足力道,直接將令牌甩到了城門樓上。
“當啷”
金屬令牌摔在城門樓的磚石之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然后城門樓上就響起了城門官那迷惘的聲音,“誒,尊駕,你把令牌扔哪去了,我怎么沒看到啊?”
“你故意找茬不是?”
莫超的心腹頓時怒了,“這城門,你到底開不開?”
“你們要是裕王府的人,那我肯定開啊。”
城門樓上傳來城門官有些無辜的聲音,“但你們證明不了自己的身份,這我怎么給你們開啊。”
“你……”
莫超的心腹還想說些什么,被莫超直接打斷了,“好了,許良。”
呵斥住了自己心腹之后,莫超向前一步,語氣平淡的說道:“我們究竟是不是裕王府的,你心里很清楚。”
“我現在就只問你一句話,這倉邑城,你究竟是讓我們進,還是不讓我們進?”
聽到正主說話了,城門官小心翼翼的探出了頭,開口說道:“實在對不住,二公子,我這邊核實不了您的身份,所以不敢貿然讓您進來。”
“不過您別著急,我已經去通知縣令大人了,他肯定能給你個準確答復。”
“縣令?杜倉?”
聽城門官這么說,莫超頓時明白了城門官的打算,他這是兩邊都不敢得罪,所以才在這里裝傻充愣拖延時間。
“哼”
莫超冷哼了一聲,知道自己的詐城計劃八成已經胎死腹中了,但他也沒有著急退走,靜靜的站在城門外等著杜倉的到來。
他倒想看看,這個被大哥推崇備至的杜倉,到底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杜倉被沒有讓莫超等多久,在收到城門官的消息之后,杜倉幾乎是連鞋子都來不及穿,直接就牽了匹馬,直奔城門上來。
“情況如何了?”
來到城門上之后,杜倉看城墻上風平浪靜,不由得松了口氣,開口詢問城門官具體的情況。
城門官如實匯報道:“回大人,下面的人自稱裕王府二公子,悄悄的摸到了我們城墻外,直到被我們的人發現了才停下了。”
“現在他們要求我們開城門讓他們進來,下官不敢擅自做主,因此只能讓大人決斷了。”
“你做的很好。”
杜倉只是稍一動心思就猜到了城門官的打算,只是他也沒有揭穿,畢竟他雖然把問題丟給自己了,但總比直接放莫超他們進來要好的多。
而且相比于城門官的心思,杜倉現在更好奇莫超他們的的來意。
想著這段時間跟莫泰明里暗里的交鋒,再加上大周如今的局勢,杜倉心中不由猛地一沉,“莫非是又出了什么變故,裕王要造反了?”
莫超帶兵深更半夜摸到城下,這很明顯是要奪城的節奏啊。
想到這里,杜倉抬頭向遠處望去,雖然因為莫超行事謹慎,將兵馬留的很遠,導致他什么也沒發現,但他心中卻十分篤定,馬超身后肯定還有人馬,畢竟倉邑城怎么說也有幾千軍隊呢,想用三百人奪城,那根本就不現實。
“沒有,看來是不在附近。”
杜倉看著城門外僅有的這三百來人,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動,對著城門官開口說道:“盧方,去把神弓營的人全都掉過來,埋伏在城門口外。”
“埋伏?”
盧方聽到杜倉的命令之后,面色有些難看,“大人,他畢竟是裕王嫡子,您這么做,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沒什么不合適。”
杜倉神色漠然,若是確認了裕王造反,殺了他嫡子又如何,自己是大周的縣令,又不是他裕王的縣令,他敢造反,自己就敢殺。
只是他也清楚盧方的顧慮,因此開口安撫道:“命令是我下的,跟你沒有關系,你只管去執行就好了。”
這怎么能跟自己沒關系呢……
盧方心底有些無奈,若是裕王的兒子死在了自己的手下,不管是誰的命令裕王都不可能放過自己的啊。
只是現在看杜倉這個態度,很明顯沒有轉圜的余地了,他若是敢再拒絕的話,恐怕不等裕王跟他算賬他就要倒霉了,因此他只得無奈的點點頭,開口說道:“是,大人,卑職這就去安排。”
等盧方走了之后,杜倉從城門樓上撿起裕王府的令牌,端詳了一陣之后,走到城墻缺口處,對著下面喊道:“本官杜倉,莫超公子可在?”
“我在。”
莫超抬起頭,看向杜倉,淡淡的開口問道:“杜大人,本王現在想要進城,你怎么說?”
“莫超公子,明人不說暗話,當著本官的面,就不要再繞圈子了。”
杜倉絲毫沒有跟莫超打機鋒的意思,開門見山的問道:“我想知道,裕王到底何意,之前世子殿下明里暗里百般試探刁難,如今莫超公子又帶兵想要夜襲倉邑城,莫非是真打算造反不成?”
莫超感覺杜倉的語氣好像不是那么堅決,心中不由得一動,開口反問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不是的話,公子今晚就哪來的回哪去吧,倉邑城的大門絕對不會對你敞開的。”
杜倉先是斬釘截鐵的說了一句狠話,然后語氣又稍微緩和了一點,繼續說道:“若是的話,我想知道裕王準備怎么處理倉邑城,怎么處理本官?”
“嗯?”
莫超微微一怔,然后有些懷疑的看向杜倉,“杜大人想要什么?”
聽到莫超并沒有否定自己的話,杜倉心中不由得一沉,看來裕王果然是要反了。
確認了這件事之后,杜倉心中便沒有了猶豫,他看向莫超,語氣真誠的說道:“我想要很簡單,那就是倉邑城的自主權。”
“我在倉邑城經營多年,若是把我調離倉邑城,那我前些年的努力就白費了,所以我要倉邑城的自主權。”
“軍隊可以讓你們接管,但倉邑城的政務你們不能插手,若是二公子能答應這個條件,倉邑城本官拱手相讓。”
“不插手政務?”
莫超臉上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顯然是對這個條件很不屑,不過他也并沒有對此多說什么,而是沉聲說道:“好,只要杜大人愿意配合我們,這個條件我可以代我父王答應你。”
“不過杜大人是不是要先展示一點誠意呢,比如說先讓我們進城?”
“這個自然。”
杜倉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開口說道:“來人,開城門!”
看著城門當真緩緩打開了,莫超愣了一下,隨后臉上便露出一抹笑意,他伸手將長槍從自己的背后取了下來,同時對著自己的手下吩咐道:“城內八成有埋伏,進城之后小心點,看著我往哪沖,跟著我就行了。”
莫超對于杜倉的話基本上一句都沒信,若是杜倉能這么輕易的就投降了,那也不會被他大哥這么重視了。
他猜測杜倉現在之所以會打開城門,肯定是因為他在城門后已經設好了埋伏,準備對自己下手而已。
想到這里,莫超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本來還以為今天的詐城毫無收獲了呢,沒想到杜倉居然會自作聰明,給自己一個機會。
既然這樣,那自己就讓他看看,什么是洗髓境!
想要埋伏我?我可是能獨掌一軍的人!
在心中打定主意的莫超不再猶豫,手中提著自己的長槍,一馬當先的走進了城門之后,而三百名士卒則是緊隨其后魚貫而入。
“真是狂妄啊。”
看著走入城門的莫超,杜倉眼睛微瞇,他知道自己這套說辭八成騙不過莫超,可在這種情況下,莫超依然敢帶著區區三百人,光明正大的走進來,這說明在他心中有絕對的信心可以沖破自己的埋伏。
“只是……你憑什么覺得我不知道你是洗髓境體修呢?”
早在莫泰想對倉邑城下手的時候,杜倉就已經開始收集裕王府的情報了,對于這個從邊軍回來的裕王府二公子,洗髓境的體修,杜倉更是再清楚不過。
而既然知道了他的實力,還放他進城,這說明杜倉才是真正掌控一切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