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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郭家事

  另一邊,朱見清沒心沒肺的,還在拉著皇帝,不要臉的想讓他多多幫扶自己。

  只有榮王妃郭氏,正在跟她的老父親依依惜別。

  郭登作為武將中的文人,詩文都能順手拈來,除卻軍功顯著之外,更有一身風骨。

  當年土木帝帶著瓦剌叫門,叫的就是大同城門。

  郭登死活不肯開,還出兵退敵,多次擊敗也先攻擊。

  正因為他如此表現,加上景泰朝廷的態度,讓也先意識到了自己手上這玩意兒是個賠錢貨,有了送還土木帝的想法。

  可以說,郭登是大明朝實打實的名將。

  奈何天意弄人,或者是從生理上講,長期騎馬打仗,真的不利于繁育子嗣。

  前任英國公張輔活了七十多歲,一輩子下來就兩個孩子,在生育之前,還面對著弟弟的瘋狂挑釁,企圖撿他家的漏子。

  之后生了孩子,長子是個殘缺,幼子堪稱上天賜予,寶貝的不行。

  太宗皇帝也只有跟徐皇后生的幾個孩子安全長大,繼位后本當壯年,也有寵妃陪侍,結果二十年來一無所出,可見這胯下駿馬再雄偉,也是讓人失望的。

  而在勛貴武將之中,這種事還有很多。

  郭登便是其中一例。

  他如今年近七十,年輕時如虎似狼,外表雄偉,有著一把漂亮胡子,不僅在戰場上被人譽為“常勝將軍”,房中私密之時,也有妻妾夸贊不已。

  但說話歸說話,夸了這么多年,結過來的果子就郭氏一個,還是五十來歲時,絕望的到處求神拜佛后才生出來的。

  可想而知,對于唯一的親生血脈,郭登會如何疼愛,甚至還想請求皇帝收回成命,別讓她去當那狗屁的榮王妃了。

  去了海外,以他這般的年紀,還能見到閨女一面嗎?

  在說完了一些場面話后,郭登便忍不住對女兒囑托起來,讓她注意照顧好自己,榮王是個不著調的,她既然當了女主人就把家里的權柄都收攏到手里,以免朱見清以身份壓人,讓郭氏受了委屈……

  郭氏含著眼淚應話。

  父女倆抱頭痛哭。

  等到松開,郭氏也囑咐起了父親,“郭嵩雖是父親養子,可對父親并不孝順……父親年紀大了,又是國家功臣,何必受那人磨搓?不如再去選個宗族里的后生,過繼過來孝敬自己。”

  還是那個道理——

  沒有兒子,皇帝都得受欺負,何況郭登這老將軍?

  在郭氏出生之前,郭登對于自己能不能生孩子已經絕望了,便把自己兄長的兒子郭嵩過繼到了名下,期望著這人能在他死后,給郭登打幡摔盆,扶著棺材哭兩聲,也就滿足了。

  畢竟他已經功成名就,受封定襄伯,別的不缺,就缺了個后繼者。

  能解決這個煩惱,那讓郭嵩繼承爵位也可以。

  只是沒想到,郭嵩卻是個絕對的白眼狼,根本不管自己從親爹的庶子,變成能繼承養父爵位的“嫡長子”,是何等跨越,郭登對他又是怎樣的疼愛和看重。

  以前看著郭登風光無限,他還能裝出一副孝順模樣,可是在朱見濟上位強化了對官僚的控制,以及各種清查兼并之時,郭登不幸中獎,成為了被處理的對象——

  郭登乃是大明開國大將武定侯郭英之后,家族繁衍到如今,已經是極為龐大,而且魚龍混雜,良莠不齊。

  等到郭登成了定襄伯,深受先帝中宗信任,郭家便有了兩個足以夸耀的爵位,走路都是帶風的,還被城管抓到過好幾次家族子弟在京城里飆車跑馬,造成了不利影響。

  上不正,下便要理所當然的歪掉。

  郭家人頂著朱見濟的三令五申,還偷偷的兼并土地,瞧著做紡織生意賺錢,又開了黑工廠,不僅壓榨勞工,還借助自家在邊地的人脈關系,在草原上掠奪大批牛羊,吃的滿嘴流油。

  郭嵩也參與了進去。

  被查出來之后,皇帝自然大怒。

  當然了,對郭登這位于國有功,很大程度上也只是被家族拖累的老將軍,朱見濟是想著網開一面,輕輕放過的。

  但郭登自有武者的傲氣,請求皇帝按照規矩處置。

  要說起來,他這么干,還是有點心思在的。

  自古新君即位,面對朝廷里大多是先帝老臣的情況,總得做掉幾個,給自己的勢力騰出位子來。

  只是朱見濟從小就跟在他爹屁股后面干活,父子倆基本共用一套行政班子,在這個問題上的矛盾不是很大。

  可小問題也是問題。

  郭登覺得以乾圣天子的性格,面對倚仗自己年老有功就肆意妄為的某些人,是不會容忍太久的。

  武定侯郭家這些年來就出了郭登這位名將,其余的功績尋常,肯定是要敗落的。

  所以怎么在家族扯后腿的情況下,保住自己這一脈的富貴呢?

  當然是對著皇帝表忠心,同時展示一下自己的氣節,好為了后代鋪路啦!

  以朱見濟執政以來的作風,很容易看出這位天子是個務實耿直的。

  朱見濟并不喜歡跟別人打啞迷,更討厭別人跟他打啞迷。

  但凡有文官敢當著他的面扯什么無用的“圣人之言”,在虛頭巴腦的小事上浪費皇帝的寶貴時間,基本都會被拖出去打屁股,然后通報批評,不給人做臉面。

  遇上郭家的事兒發了,郭登立馬就想好了要如何應對。

  “如果陛下因為臣有功而放過臣一家的罪過,那落在其他人眼里,又該如何?”

  朱見濟對這位老臣的話極為動容,最后還是拉著郭登的手,讓他受點委屈,先去甘肅那邊吹吹風。

  當然,召回肯定會召回的。

  他倆不過是利用這件事,來敲打一下某些放飛起來的勛貴罷了。

  主謀的武定侯一家被重重罰款,幾個重要人士被流放,手下的產業被收為國有或者拍賣給了別人,多余錢財發給受害者作為補償……

  一套流程走下來,除了個爵位在頭上,郭家算是敗了。

  這么一搞,原本由于歷史遺留問題,造成的郭家對爵位長達近百年的爭奪,也沒人愿意干了。

  郭英嫡長子早逝,按照道理是該讓其子順位繼承的,可后面仁宗娶了次子的同胞妹妹為妃,還甚是寵愛,便點了小舅子承爵,由此引起了兩房之間長達四代的爭執。

  現在倒好,朱見濟直接從根源解決了他們的矛盾。

  一個帶不來好處的名頭,誰想要啊!

  只有郭登得了皇帝暗示,趁機把自己的定襄伯跟武定侯做了切割,安心的被“流放”甘肅。

  等以后被召回京城,他就可以憑借這件事獲得的好印象,向皇帝舉薦郭嵩為官了。

  他想得很美,

  結果郭嵩并不領情。

  在他看來,這老不死的東西都還沒把爵位傳給自己呢,就拖著自家來了甘肅這垃圾地方受苦,完全可以不用再跟他裝好臉了。

  郭嵩果斷的跟養父攤了牌,暴露白眼狼的本性,克扣郭登衣食,讓郭登的妾室要靠縫紉補貼家用……在甘肅待了一年,硬是用各種手段磨搓的郭登幾乎喪命。

  老頭子哪里想到自己這養子是如此人物?當即悔恨的捶桌大罵,也不想著什么給孩子驚喜了,只等回了京城,再看郭嵩的表演變臉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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