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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演習結束了

  戰役演習終于結束了。

  歷時五天四夜!

  幾乎所有人都在慶幸,這是一段噩夢般的旅程,沒有休息,不舍晝夜。

  戰斗!戰斗!戰斗!

  他們通過不同的方式、在不同的崗位上戰斗,最終為這場戰役演習劃上了完美的句號。

  沒有參加過的,或者那些出局早的人還沒有多深刻的感受,但是像九連許三多、黃子韜這樣,一直堅持到演習最后的戰士們,感受來得尤其深刻。

  身上的迷彩服,被汗水浸濕了又干,干了又濕,汗漬一層迭一層,一圈重一圈,味道那個酸爽!

  洗澡?那是不可能的事!

  有時候能有一口干糧就水,或者躺平了睡一覺就是一種美美的享受,更多的時候是困、疲、乏、渴、餓,還要不停地走、跑、跳、戰斗,以及和各種各樣蚊蟲作斗爭。

  現在,這一切終于結束了!

  這是完美的!

  而不是演習達到了什么目的,取得了多少戰果,這與他們無關!他們現在,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調節一下,僅此而已。

  但也有的人不這么想,這次演習暴露出的問題太多了,有的已經在心里默默復盤,他們在思考,在反思,在追索,在苦苦思考下一步的工作。

  比如王團長。

  王團長前期比較辛苦,但后面的決戰幾乎與他無關,他總體說來還算輕松。

  但他心里其實并不輕松。

  九連是這次演習最大的黑馬,在任然的帶領下,取得一個又一個輝煌的戰果。對此他自然是十分高興的。

  鋼七連也不錯,守住了4號高地,打殘了藍軍分隊,高城最后還帶人以身滯敵,為第二突擊群贏得了寶貴的回旋時間,這些都是可以算作功勞并大書特書的。

  還有六連也不錯,在第二突擊群編成內,為奪占3號地域、守住里弄山口發揮了重要作用。

  但是拋開這三個連隊,其他連隊演習取得的戰果就很有限!

  十分有限!

  好幾個連隊在演習一開始的機動途中,就吃了大虧。八連和十連在藍軍一次夜襲中,損傷過半,幾無再戰之力!

  一連、二連、四連、五連幾個連隊圍剿藍軍一個連,還讓人生生突圍跑了!

  三連追剿藍軍一個排,到最后愣沒吃下!

  如果說這些連隊還有些戰斗的話,其他的連隊,更多的就是打打醬油!走走程序!

  既便強如鋼七連,在那些特種部隊的面前,仍然是一敗涂地!

  他在深思。

  一個團隊的戰斗力,究竟應該以什么為準繩來進行建設?

  集中全團最優秀兵員到鋼七連,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像九連這樣的垃圾咸魚連隊,為什么在一個強有力的主官面前,能夠迸發出如此強大的戰斗力?

  抓部隊戰斗力,真的是抓好訓練就可以了嗎?

  與他同樣在深思的,還有白師長。

  紅軍先頭部隊,T團,在搶占重要通道時,面對信息化裝備的藍軍時,找不到,打不了,只能被動挨打反擊!

  在決戰的最后一刻,面對里弄山口的反復爭奪,制信息權、制電磁權的喪失讓他反醒部隊建設中的短板弱項。

  演習充分證明了,一支機械化步兵團隊,在擁有信息化裝備優勢的藍軍面前,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如果不是最后時刻敢死隊摧毀藍軍的干擾源,白師長深信擁有信息優勢的藍軍,到最后一定能奪下里弄山口!

  這是一定的!

  紅軍就像一個強大的巨人,擁有粗壯的四肢和強健的體魄,但他瞎了、聾了!面對一個比他矮小的、又機動靈活的小個子對手,輸的那個,一定是巨人。

  他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么。

  他在反思。

  而九連,任然,對這一切懵然無知,他也沒法去想什么,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他覺得這次演習,自己和九連官兵都已經做得足夠好,足夠優秀,這就足夠了!

  演習終于結束了,他只覺得疲累。隨后他收攏人員,收攏裝備,將隊伍帶回到九連的駐地。

  第二天上午,是演習總結大會。

  九連官兵通過視頻系統,同步參與了這次演習總結。

  在總結大會上,各級領導紛紛發言,尤其是集團軍首長,講到了很多很多方面的問題,有戰略戰術,也有訓練日常,還有裝備戰技術性能,也展望了下一步的訓練工作,并讓各部隊下來以后,進行進一步的深入總結。

  提得最多的兩個詞,一個是信息化,一個是實戰化!

  這次總結,領導們主要講問題,鮮少講成績,這種問題式總結,反而更能啟發官兵們的思考。

  演習最后,集團軍也明確了回撤事項,由于參演兵力裝備眾多,考慮到運力問題,是采取分批回撤的方式進行,就是按到達的順序,反向回撤。

  也就是說,T團作為先頭部隊,最早過來,也將最后一個離開,就在十天以后。

  對此任然并無什么意見,相反他覺得這樣的機會很難得,這次演習,九連雖然表現很不錯,但他還是發現了其中的一些問題,他需要在這個野外場地上,再組織官兵們反復操練一下。

  尤其是前期連隊受各種任務沖擊,很多分業訓練階段的科目沒有充分開展,正好借這個機會練一練。

  當天晚上,九連組織了慶功宴。

  吳奎生雖然后來沒什么表現,但前面的戰斗他都是參與了的,對于九連取得的成績,可說是十分滿意。因此他一張臉上光彩四溢,不停地招呼著戰士們敬酒!

  尤其是敬任然的酒!

  在喧鬧的官兵中,有兩個人比較沉默。

  一個是孟悅。他父親在演習前去世,他想盡快回家去看一看,但是上級明確的回撤序列,讓他一時半會兒離不開,他只能再等幾天。

  其實內心中,他也期望連長指導員能網開一面,提前批假并送他去車站,但這話他說不出口。

  他只是默默地喝著酒,內心頗有幾分悵然。

  孟悅這次演習其實表現不錯,在6號高地防御作戰,以及引誘藍軍的行動中,都很好地發揮了尖刀班班長的作用,只是可惜在突破藍軍的包圍時,意外出局。

  另外一個人不開心的戰士,是成才。

  敗給袁朗,他雖然失望,但還能接受,畢竟對手是特種兵中的佼佼者,被狙出局并不冤。

  他不開心,是因為許三多。

  許三多在這次演習中,太多高光表現了,尤其是后面跟著任然,輾轉多地,引開追兵,活捉袁朗,拯救任然等等,最后是為了炸掉藍軍雷達車才被打出局的。

  許三多的表現,讓成才有些嫉妒!

  成才不像許三多那樣沒有心眼,相反他心眼很多,許三多如果沒什么表現還好,許三多表現得越耀眼,他越覺得不開心。

  在內心中,成才面對許三多一直是有一種優越感的。

  現在,這種優越感被擊碎了。

  他坐在一個角落里,默默地看了看正在被眾人灌酒的許三多,輕輕嘆了口氣,將水壺中的啤酒一口悶干。

  任然這一次沒有醉。

  他吸取了上一次被灌醉的經驗教訓,端起了連長架子。

  除了剛開始喝了幾大杯之后,后面的敬酒,都是淺嘗一口,他也不管戰士們怎么看,只推托不勝酒力,而且還要考慮明天的后續工作。

  他是連長,戰士們也不敢太過分勸酒,見他堅持不干,也只能作罷。

  隨后任然便及時發現了孟悅的心思。

  他在系統中閱讀了默默喝酒的孟悅氣泡想法。

  孟悅想盡快離開,但是礙于某種原因讓他沒好意思開這個口,任然發現了。

  在與吳奎生簡單商議之后,任然站了起來,叫停了正在喧鬧的眾人。

  “同志們!停一下,聽我說!”

  他端起酒,朗聲開口,戰士們都逐漸安靜下來,回到座位上,將眼光投過來,聽他怎么說。

  “我剛才也講了,這次演習,大家都表現得很不錯!非常不錯!多的我也不說了,在這里呢,我要重點表揚一個人!”

  眾人聞言,都將目光投向許三多。

  許三多這次演習表現亮眼,眾人自然都清楚,大家都以為任然會向上次一樣再單獨表揚許三多,這本就是應該的。

  連許三多臉上都露出他那標志性的笑容。

  但是任然沒有。他游目環顧了一圈,才道:

  “這個人就是一班長,孟悅!有一件事,大家可能還不知道……”說到這里,任然停頓了一下,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孟悅一個人跑到大操場去哭泣、祭奠他的亡父的情景,心中沒來由一陣酸楚。

  父喪,兒卻不能歸!

  孟悅,多好的一個班長啊!

  孟悅聽見連長說他,似乎知道任然接下來的話,他站起身,喊了一聲:

  “連長!”

  他不想在這么多人面前說這些,不想讓這些戰友在這個時候聽到這些。

  但是任然不管他。

  任然朝他微微擺手,道:“孟悅的父親,在演習開始的前一天,不幸出了車禍去世,孟班長在得到消息后,誰都沒有告訴,他只是一個人默默地忍受著痛苦,他堅持要參加演習……”

  孟悅眼圈紅了,他道:“連長,別說了!”

  任然沒理他,繼續道:“……他默默地將這份心痛、這份悲傷,深深地埋在心底,因為他深知,九連需要他,一班需要他!他不能離開!他轉過背,就扛著一班,扛著九連,演習!戰斗!突圍!他做到了!他做到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他出色地完成了連隊黨支部交給他的各項任務,他極大地發揮了黨員骨干的戰斗堡壘作用!他是一名真正的、優秀的解放軍戰士!他是一名稱職的、優秀的班長!

  他舍小家、為大家,深刻詮釋了什么叫奉獻,什么叫犧牲,什么叫忠于祖國忠于人民忠于國防事業……

  同志們,這就是我們的孟班長!你們說,這樣的班長好不好?”

  “好!”

  “好!”

  “好!”

  眾人齊聲三吼。

  “那你們說,我們這杯酒,該敬給誰?”任然待眾人吼完,及時出聲。

  戰士們的回應也很及時!

  “敬他!”

  “敬他!”

  “敬孟班長!”

  “向孟班長學習!”

  他們紛紛大喝著,端起了手中的酒杯,轉向孟悅。

  任然將手中的酒杯也端起來,抬手虛壓,待眾人稍靜,繼續道:

  “不錯!我們要敬他!我們要敬孟班長一杯!要向他學習!不過,在這之前,這杯酒,讓我們先敬他的父親!敬他父親的在天之靈!謝謝他養育了孟悅這么優秀的兒子,謝謝他對我們國防事業的默默支持!”

  說著,他將手中酒水往地上一灑而盡!

  眾人學著他,紛紛將酒水朝面前潑灑。

  孟悅眼圈更紅了,他咬著牙,努力不讓自己的淚水滑落下來。

  他也是個鋼鐵男兒,有淚不輕彈,但是任然的話,像是句句擊中他的心房,讓他在感動之余,傷心難過!

  任然取過面前的酒瓶,再次斟滿,一邊道:

  “讓我們再滿上一杯,這杯酒,我們敬他!敬孟悅!”

  眾人紛紛忙著倒酒,趁這功夫,任然道:

  “我和指導員剛才商量過了,我們決定從今天起,讓孟悅休假!特批!待會兒啊……”他轉向文書孔圣道:

  “孔圣!”

  “到!”

  “你讓孟悅把休假單填了,讓他先走,回頭我們再補簽!”

  “是!”

  “孟悅!”任然又轉向孟悅。

  “到!”孟悅一挺身應道。

  “這杯酒喝了以后,你就先回去吧!回去收拾收拾,我讓駕駛員送你,你直接去車站!回家!去看看你的老母親!看看你父親的遺容!替我們,也替九連全體官兵帶去我們的慰問!你的東西,你就別管了,我讓他們替你帶回去。”

  “是!”孟悅應下,輕輕說了句:“謝謝連長!謝謝大家!”

  他率先仰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被他以這種方式,遮蔽了過去。

  “我數一二三,大家一起喊干!”任然放聲吼道:

  “一!”

  “二!”

  “三!”

  隨著他話音落下,九連百多號人齊聲大吼:

  “干!”

  這一聲干字,真的是聲震寰宇!氣沖斗牛!響徹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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