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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神誥真君

  阮邛再度捏指,輕輕一抹,紫青兩劍祭出兩道磅礴劍氣,將女鬼一分為二。

  “山水神祇?”

  阮邛詫異地望向天空,卻見天陰雨至,這分明是山水正神才能有的玄異神通。

  風雪廟乃是一洲兩座兵家祖庭之一,宗門之中,凡是入了祖師堂的,都不是簡單人物。

  阮邛作為其中之一,眼力與境界都頗為不俗。

  他起初看這女鬼的氣象,似乎是元嬰境,這樣的修為的確不算低,可同境之中,鬼修又如何是劍修的對手?

  直至此刻,他終于覺察出了異常,原來這女鬼竟是有山水神靈之姿,甚至同時操控了這座山的山根水源。

  女鬼身形緩緩合攏,她捧著已然破損的嫁衣,雙眸冰冷宛若冬日深湖。

  “毀了我的嫁衣,讓我如何去見情郎?”

  她輕輕將那件嫁衣鋪在床上,笑著抹去了臉上的面皮,露出猩紅面容。

  阮邛兩指一按,紫青雙劍回掠,擋下了那一道微不可查的山水氣機。

  神靈坐鎮山水,如同圣人坐鎮小天地,不但可以加一境殺力,還可封禁天地,讓敵手難以吐納天地靈氣。

  元嬰與玉璞的壁壘并不是小天地可以彌補的,但終究可以增加不少殺力。

  如今的嫁衣女鬼,已然可以視作半個玉璞。

  “劍至穢退!”

  魏晉大喝一聲,從天墜落,雪白衣袖飄蕩,劍氣如同蛟蟒。

  那柄長劍瞬息飛掠而去,劍尖直指府門“秀水高風”的匾額。

  天上懸掛的那兩線燈籠瞬息綻開,鮮血如雨落下,將遍山泥土染紅。

  魏晉不過是觀海境,之所以能夠使得女鬼陣法動蕩,是因為附著長劍之中的那一個字,那一個凝聚著兵家圣人意氣的“斗”字!

  女鬼行至門前,笑盈盈地側身,行了個福身禮。

  “諸位遠來是客,可惜我家郎君遠游未歸,望恕招待不周。”

那一張鮮紅嫁衣從床上緩緩飄來,披在了她的肩上。對了  “對了,你們可以叫我楚夫人。”

  女鬼撐起油紙傘,一襲鮮紅嫁衣拖在泥濘的地上,沾染了不少污垢。

  山水合攏,隔絕天地。

  “大膽妖孽,竟敢竊取山水根底!”

  阮邛落在地上,風雷雙劍懸停身前,不斷震顫。

  “妖孽?”

  楚夫人聞言收斂了笑意,兩手握爪,身形瞬息消失不見。

  魏晉的那把長劍再度飛掠,可惜他境界不夠,難以找尋到楚夫人的真身,只能讓長劍在空中劃線,企圖織一張網,將女鬼網羅。

  阮邛忽然大喝一聲。

  “速戰速決,切不可被這妖孽拖住。”

  此刻天地禁絕,魏晉如此出劍雖可逼出女鬼真身,卻難免會使體內靈氣迅速耗盡。

  阮邛身前兩劍已然有些靈光黯淡,楚夫人收攏山水,刻意將山水的真重壓在了他那兩劍之上。

  阮邛并未將兩劍收入體內穴竅,反倒任由它們跌落在地。

  他是劍修,但也是兵家修士。

  兵家修士的體魄,向來不輸武夫,何況他們大都身著兵家承露甲,足以無懼大部分外傷。

  “仙師這副皮囊倒是厲害的緊。”

  楚夫人覆上了面皮,蒼白面下血肉不斷蠕動,看著頗為可怖。

  她伸出一只手,輕輕搭在了阮邛肩上,五根指甲纖細且尖利,已然破開了阮邛身上的外衣。

  阮邛笑了笑,一肘倒頂,勢可開山,將女鬼撞飛十余丈。

  魏晉搖了搖養劍葫,一把兩寸長的飛劍陡然祭出,隨著那把長劍一道,直直刺向楚夫人。

  那把飛劍雖氣機凌厲,但卻難以傷及女鬼根本,可那長劍不同,一旦被那分兵家真意所觸,便是冰雪遇火爐的場面。

  女鬼身形一動,兩指夾住那兩寸飛劍,微微用力,便見魏晉面色煞白,幾欲昏倒在地。

  那把承載著兵家真意的長劍也開始搖搖欲墜了。

  阮邛眼神微沉。

  “兩位仙師莫非是不舍得傷了我,這才手下留情?”

  楚夫人揮舞衣袖,卻見空中的雨水盡數變紅,如同鮮血一般,垂落而下。

  她穿著嫁衣,笑靨如花。

  “敢問這位夫人,你夫君去了何處?”

  陳玄兩指點了一張黃符,緩緩踏入禁制之中,他笑著望向那女鬼。

  “找死!”

  女鬼面色陡然一變,繡花鞋踏在泥濘之中,濺起陣陣泥漿。

  漫天血雨連成一道道絲線,斜斜落下,互相交錯,似要將陳玄釘穿。

  一把造型古拙的小劍懸在空中,瞬息百轉,隨即一劍刺出。

  劍氣化作拇指粗細的青蛇,隨那一劍破開雨幕。

  陳玄身形暴退,袖中不斷有黃符飛出,但只要被那女鬼或是雨水碰到,便會由黃轉黑,失去靈光。

  阮邛見狀心下一急,一腳蹬地,凌空而起,一拳對著女鬼砸下。

  “小畜牲也敢言及夫君?我定要將你剝皮抽筋,種在后院之中!”

  楚夫人似乎瘋了一般,不顧天上落下的那一道凌厲拳罡,不依不撓地用雙爪抓向陳玄。

  阮邛一拳砸下,楚夫人身形一滯,面皮似碎瓷一般片片龜裂,露出了猙獰本貌。

  “讀書人盡是負心人,你們這群山上修士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天下的男人都該死!”

  楚夫人揚起頭顱,凄厲長嘯。

  山根水源似烈火烹油一般,驟然爆開,巨大的靈氣動蕩,將阮邛撞的胸前凹陷,倒飛百丈。

  陳玄被山水氣機壓制,再也施展不出一張符紙,那柄在空中斬雨的飛劍,也垂落了下來。

  阮邛重傷,魏晉昏厥。

  陳玄沉默片刻,摸了摸手腕上纏繞的那一條白色小蛇。

  他決定喚醒白淵,借真龍之力誅殺這惡鬼。

  “楚夫人,收手吧。”

  遠方有一道清雋聲音傳來。

  瘦削道人頭頂一座道冠,身著素凈道袍,一指點出,將那山水禁制轟碎。

  一張黃符懸在空中,瞬息散開,化作一個個金色篆字,螺旋而上,將整座山巒包裹其中。

  陳玄再次拍了拍白淵,示意它不要輕舉妄動。

  阮邛跌坐在地,重重地咳了兩聲,這才抬起頭。

  他望著空中的那位道人,有些詫異地問道:“可是神誥宗祁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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