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盔甲!”
堡壘重甲是堅古族特有的盔甲類型,防護能力在所有盔甲中絕對能排到第一位。它用巨大的體力消耗以及機動性成本換來了對各種戰場武器的抵抗能力,曾經為堅古族人獲得現在的國土里下了汗馬功勞。
許許多多堅古族堡壘戰士便是使用這種盔甲在戰場上頂在最前面,不斷將敵人的公式推回去;它曾經多少次成就了堅古族勇士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雄偉戰姿,曾經多少次令敵人絕望?在地下坑道環境中,施展的空間不大,經常必須將最強的戰力集中起來,而堡壘重甲便是這種情況下的不二之選。
但是無限迷宮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雖說無限迷宮成就了堅古族工匠和符文師的赫赫威名,可戰斗形式也從開疆拓土變成了強占元素能量匯集的據點,往往需要長途奔襲或者隱秘作戰,這時候堡壘重甲就太影響戰術展開了。漸漸地,除了蓋魔城最后的防線那里還保留著僅存的堡壘重甲戰士,其他地方早就開始逐步淘汰這一兵種。
現在的堅古族領地穩定,不再需要用堡壘重甲戰士開道,于是閑置下來的堡壘重甲變成了紀念品或者禮物,觀賞性大于實用性。好在精英學院的這些堡壘重甲都上過戰場,除了紀念意義之外,它們完全不缺實戰能力。經過學生裝備堅古族工匠的搶修,這些堡壘重甲終于可以再次被堅古族的年輕人扛起來,在競技中一展風采,或許這也會讓它們感到高興吧。
十五號坑洞團的學員們互相幫著穿戴盔甲,達貢一個個檢查他們的狀態。在訓練中,他們也沒少實際穿上盔甲進行適應,也曾揮汗如雨,也沒少受傷流血。但是在這一刻,大家都感受到身上沉甸甸的安全感,自信心也在厚重的盔甲里面蓬勃壯大,那之前受的苦就沒白費。
“戴上披風,將重甲遮掩起來。先別戴上面甲,注意利用平局休息并恢復狀態。記住,以不變應萬變。”達貢說道:“趁精靈還沒反應過來,趁現在體力好,先獲得幾場對精靈的平局,局勢就會大為改觀。去吧,我都算好了!”
要說除了武技和古靈精怪之外,達貢還有什么能讓大家佩服的,那就是他的計算能力。在講解武技的時候,達貢往往能結合算術來告訴大家為什么某種做法是合理的,為什么某些簡單和條件反射的動作是錯誤的,這令大家受益匪淺,而且更加信服。當達貢說他已經算好了,那就肯定是算好了的。眾人更增添了信心,邁著雄壯的步伐走向考場。
“能看到這么多堡壘盔甲,真令人懷念啊!”等學員們離開后,馬恩才來到達貢身邊。他看著走向武技切磋場大門的矮人們,情緒似乎有些激動,眼睛里多了些水花。“不錯,不錯,這才是堅古族人的樣子。看來我沒白花力氣修好這些古舊玩意兒。”
“堅古族人的樣子應該是勝利的樣子。雖然這樣說有點喪氣,但為了武技課程及格就要拿出這番陣仗來,我并不感到多么開心。或許他們都及格了,我能高興那么一點。”達貢沉著臉,雙手抱在胸前,說道:“我在想,咱們現在的人如何用現在的辦法來解決困境,這些舊招術總有用完的一天。”
“我不喜歡聽這話!咱們堅古族人好東西多得是,隨便拿出點來就能解決問題。”馬恩說道:“達貢,你其他都好,就是總忍不住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太累了。不過你這點倒是和你父親很像。”
“我父親從不這樣啊……”
“不是托蒙德,而是艾格·尼爾。記住,你父親是堅古城的領主,你是他的繼承人。”
達貢拽拽胡子,伸手朝前一指,示意觀看考試而避開了這個話題。
“你在這兒看吧,我去里面。”馬恩拍拍達貢的肩膀,說道:“原計劃是陪你的,但討厭的寇爾又給我安排了新任務,我去里面場地維修武器護具。”
“那你能比我更清楚他們的戰況。”
馬恩搖搖頭,說道:“不會的。我進去之后也只是呆在場地中央,守著武器盔甲維護工具。我能知道比分,但也只是比你早一點兒而已。至于怎么打的,你還是問你這些小朋友吧。”
達貢只是新生,今天要考試的班級和他無關,他只能在外面看著。馬恩離開后,負責監考的導師以及其他工作人員也陸陸續續進入切磋場。在切磋場的門口,精靈豎起一塊三米見方的黑板,上面寫著考生的名字,并以縱橫方格的形式標明互相之間戰斗的結果。
考試還沒正式開始,因此黑板前面沒有幾個人關注。達貢靠過去,在黑板上找到了十五號坑洞團成員的姓名。他不想看到有人失敗,更不想看到團員之間出現不是平局的結果。技不如人再練就是了,如果心氣沒了、人品沒了,那就很難再練回來了。
“咦,芮麗奇也是他們班的?這可真是意外。”
達貢腦海中立刻回憶起了獵殺奇美拉的行動。芮麗奇先是不斷鄙視達貢等人,隨后與希洛艾斗氣,還攛掇著讓三個人類騎士過來找茬。而在戰場上,她胡亂行動,導致法陣損壞,局勢變得岌岌可危,所有人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脅。
本來以為她已經被奇美拉殺了,沒想到在大家終于消滅怪獸后,她居然又出來了,而且一點事沒有。單純這樣也就算了,可她仍保留著幾乎完整的戰斗能力。芮麗奇一直手持一張強大的精靈卡,只要施展出來,不僅能夠消弭劣勢,還有很大可能拯救當時陷入困境的同伴。只是她沒有那么做,而且從她的動作來看,她有充足的時間和能力使用卡片,她只是選擇不這樣做而已。
就算三個人類騎士的命不算在她頭上,就算三個堅古族莽撞者的死也沒有絕對證據就是她做的,但她的那兩個精靈同伴身亡絕對與她的臨場選擇有直接關聯。
“這個家伙……不好對付。”
單從武技上來講,芮麗奇的射術算是不錯,但得看和誰比。獵殺奇美拉時,在法術的幫助下,芮麗奇的射擊準確度也就和苔絲勉強打成平手。由于驕傲,芮麗奇并沒有理會達貢的提示,她命中的那些箭根本不破防,實際戰績便遠遠不如苔絲。
她不是一個優秀的精靈射手,但是她的弓很好,這點必須承認。達貢在人群中找到芮麗奇,她的巨弓太顯眼了,像跟桿子一樣高高杵著,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在林地里不該用那種滑輪短弓嗎?達貢撓撓頭,表示不解。他暗中觀察著,發現芮麗奇和一些精靈學員有說有笑,似乎根本沒有將一旁的堅古族學員放在心上。一方面十五號坑洞團的成員們在重甲外面穿上了披風,將身體包裹起來,在冬季這是非常合理的打扮,它發揮了迷惑和掩護的作用;另一方面,精靈在這項比賽中總是能及格,但想要成為成績優異者卻很難。芮麗奇正在與其他人拉拉關系、套套近乎,爭取能在場外約定勝利。
她在身邊的確聚攏了不少精靈,大約有七八個學員,看衣著打扮,其中至少四五個披著盔甲而不是學生服,看來他們今天要參加考試。達貢并不認識除了十五號坑洞團員之外的學生,因此不知道這四五個人是不是同一個班級的。如果是,那……
那其實是好事——達貢心想。精靈們把成績拉開的差距越大,那么能夠形成集團的堅古族學員們就越有可能都及格。怕就怕精靈們也全都平分,然后這些精靈全都朝著那個沒參加集訓的堅古族人使勁,從他身上掙到分,然后就可以用更大的集團搶奪走所有及格名額。
芮麗奇是不是頭名并不重要,達貢也不在乎。鑒于她在戰場上的表現,達貢心理上很鄙視她,不想和她在任何方面相比較,認為那是一種沒有自信心的表現。另一方面,若是因為芮麗奇想要頭名而進行控分,同時十五號坑洞團表現良好,結果導致很多精靈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展開激烈的搶分互斗,那場面就“好看”了。
由于學員數量不少,單循環要過好多輪,所以監考們已經在催促眾人進去。十五號坑洞團的學員們默契地走了進去,他們低著頭,正如往年一樣低調。精靈們有說有笑,芮麗奇向著她的“朋友們”招手,眉眼間全都是自信。
學員進去后,原本門口的許多人都散了。這只是每年的例行考試,對精靈這種壽命悠長的種族來說,可能已經看過上百次,早就沒有新意了。現在還留在門前觀看黑板的就剩下十個人,其中有半精靈、人類、半身人和侏儒,達貢是唯一一個堅古族人。
“唉,團結呢?互相關心呢?”達貢嘆了口氣,與其他人一起看著記分牌。
鐺!表示考試開始的鐘聲在武技切磋場深處響起,這說明考場中的所有人可以開始動手了。第一個出現的比賽結果是芮麗奇勝了一個不認識的精靈。只用了四分鐘的時間,這還要把成績從武技切磋場內部傳出來消耗的時間。
用來傳遞比分的是一只折紙鳥,它只有手掌大小,飛行速度與鴿子差不多,只是不用扇動翅膀。這張白紙飛到黑板前記分員的手中便會自己展開,里面寫著成績,并成為一份留存的記錄。負責計分的半精靈工作人員在黑板上用分數寫下勝負關系,每個人的最終成績在表格右側統計。
場地里的人只能知道自己的分數,看不到其他人的。每次戰斗之后,監考會根據結果發放成績寶石,數一數不同顏色寶石的數量就知道自己現在多少分。
芮麗奇的分數之后,撲棱棱同時出現了兩只折紙鳥,帶來了兩場平局。達貢看了看,都是十五號坑洞團員,這很好。現在,他可以開始為碰到精靈的堅古族人們祈禱了。
比分突然僵住了,緊接著出來的幾個分數都是精靈和精靈,以及唯一一個沒有參加訓練團的堅古族人的。“他贏了個精靈?這真不錯。如果知道他是怎么贏的就好了。”達貢撫摸著胡子,享受著這個驚喜。
等待著、等待著,大約過了三十分鐘,終于有新的成績了。三個沒有互相見面的團員獲得了兩勝一平!黑板前的其他人看到這個結果有些驚訝,但也不以為然,可能他們覺得這是個別偶發現象。達貢心里很美,但不敢笑出聲來,免得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考試場內,迅速獲得一平的翰摩多姆碰上了迅速獲得一勝的芮麗奇。要說他心里不緊張肯定是騙人的,但達貢說過緊張沒用,多想想該做什么才是有意義的。達貢將戰場上的應對方法變成簡單的口訣,與拼刺的動作結合起來,讓他們牢牢記住。
“用那么重的弓,這女精靈最狠心了。”翰摩多姆想到往年被她的箭矢逼得東躲西藏,后來只能主動認輸,心里的火氣就蹭蹭的往上冒。“別急,別怒,別暴躁,將這些留給精靈,咱們只要好好拿起盾牌。”
進入考場,掀開披風,翰摩多姆從背后卸下一塊輕盾。達貢的原計劃是帶著塔盾,但使用塔盾也需要訓練,而時間并不站在他們一邊。再加上還要攜帶模型矛,輕盾成了更加合理的選擇。由于輕盾也可以用作武器,因此它遵循無害化原則也被海綿與布包起來,實際上防護能力還微有提高。
嗖,一箭射來,從側面撞上了翰摩多姆的披風,然后直接滑著彈了出去。這時,跟隨翰摩多姆的精靈監考宣布:“命中,此箭可以致殘……”
“不對!根本連瘀傷都沒有!”翰摩多姆一手拿盾,另一只手解開披風甩了出去,露出下面的堡壘重甲。他高聲喊道:“它怎么打穿我的?還可以致殘?我讓她用上真箭矢又如何?這時堡壘重甲,歷史課上教過有關它的戰例,導師們應該知道。”
“這……從哪兒找來的堡壘重甲?學校以外的東西不能用來考試。”
“學生裝備處的倉庫里有好多這種東西,擦擦就能用,這可絕對不是學校外面的。”翰摩多姆正說著,從不同的方位又是一箭射來,正朝著他的后心。
可能是長時間的訓練的確提高了翰摩多姆的警覺性,他抬起盾牌護臉,同時蹲下降低重心并縮小受箭體積。箭矢再次被彈飛,甚至在空中就被反沖力震碎了。這個時候也沒什么可藏的了,翰摩多姆戴上防箭面甲,然后喊道:“芮麗奇,咱們平局如何?”
“想得美!”聲音從左面傳來,箭矢卻從右邊射來。翰摩多姆等人一直沒能搞懂這種詭異現象是怎么造成的,但以前他們防不勝防,現在卻無所謂,反正盾牌和重甲。
梆,盾牌上多了一支箭。這嚇了翰摩多姆一跳,以為箭矢前面裝上箭頭了呢。仔細一看,原來是非致命箭的頂端擊穿了盾牌外包裹的海綿,然后糾纏在一起,掛在上面而不是插在上面。翰摩多姆靈機一動,將這個現象給監考老師看,用來證明自己就算被射中,也根本不會受傷。
“呃,取消致殘的判定。芮麗奇無效命中。”精靈監考官已經隱隱感覺不妙。他要比學員更有經驗,也知道芮麗奇都帶了什么樣的武器:兩包共四十支箭、四把匕首、一把彎刀、一個小圓盾。這些東西能捅贏堡壘重甲嗎?
堡壘重甲不是已經被淘汰了嗎?這種禮儀用具怎么又出來了?精靈導師感到頭疼,但是更頭疼的是芮麗奇,她又射了七八箭,其中中了三箭,全都被判做無效命中。
“芮麗奇,咱們要不就平局吧?”一張滑稽而古怪的小眼睛直勾勾看著她,平穩的聲音里似乎全都是嘲諷。
芮麗奇憤怒了,她從藏身的樹后出來,直接端著巨弓邊走邊射,說道:“我打不死你!”
或許她還真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