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班是個很有頭腦的人,這一點翰摩多姆已經說了不止一次。自他們來到食堂的小角落,在單獨的房間里開始慶祝,翰摩多姆就在達貢面前夸獎托班的臨場指揮。
“他完全把精靈耍了。”翰摩多姆是這樣說的:“我們回到第一個據點時,里面走得一個不剩。這算我們強占據點,也就是奪取了別人已經占據的據點。如果有額外加分就好了,說不定咱們的名次還能繼續前進——十年前是有的。”
他話里透露出來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想拉近和托班的距離,讓他能夠加入十五號坑洞這個團體。達貢很欣賞人才,他也覺得托班在考試中表現出來的隨機應變能力非常驚艷,特別是他頭腦清楚而且不頑固,這一點在堅古族人中非常難得。但是說道服氣這個概念,達貢卻覺得不太妥當。
于是他帶著微笑搖搖頭,伸手在鹿頭上撕扯下一大塊肉來,雙手一拉分成兩截,其中一半放在托班的手里。“別服氣我,我連基本素質考核都還沒過呢。如果你心里覺得我有些可取之處,那也別服氣,追上來、超過去,最好能碾壓過我,然后一騎絕塵。”
“我就不服氣,總不服氣。”達貢接著說道:“小時候我吃不飽,我就不服氣,我覺得只要我當一個獵人,絕對能讓家里人都吃飽飯。在來秘納米利斯的路上,我也不服氣,我覺得堅古族人過的不夠好,仿佛在被人逐漸遺忘,越來越沒有自己的聲音。在精英學院我更不服氣,我覺得大家都是學員,來這里不是做小丑的,憑什么精靈整天笑我們?真要擺威風,去無限迷宮欺負地底魔物去啊!”
“因為不服氣,所以我總有一口氣,讓自己更強一些。”達貢看著身旁的人,說道:“剛才聽我說了那么多破解的方法,有沒有一點心虛?心虛是對的,因為精靈對今天的成績就不服,他們因此要進步,要在明年擊敗咱們。那咱們呢,繼續進步,讓他們出不來這口氣。你追我趕,這就能一起進步。我不在意別人變強,不管是托班、翰摩多姆,或者是咱們坑洞團的學員,甚至是武技班的精靈。無所謂你們能變得多強,我就不服,我就繼續進步,我定有勝利的那天。有什么復雜的?簡單點兒,干就完了!”
他轉頭看向身邊的托班,問道:“托班,你認為怎么樣?”
“那我肯定不服。”托班把鹿肉塞進嘴里,然后用力咀嚼。肉絲和肉塊掛在外面,笑容和快樂洋溢在周圍。達貢也開始吃鹿肉,這樣兩個人便是在分享食物,他們就是朋友了。
要不是第二天還有考試,這群堅古族人一定會徹夜慶祝。夜色漸深,還是達貢催促他們趕緊回去休息,一個個把他們趕走了。雖然沒喝酒,但每個人看起來都有些醉醺醺的,那是激動和快樂上頭的狀態。將他們送走后,達貢返回食堂,開始解決剩下來的食物。
他肯定不會浪費吃食,再說他還沒吃飽呢!達貢的腸胃仿佛填不滿的無底洞,而他的嘴巴就是永不疲勞的絞肉機。星盔早早吃飽,肚子撐得都快變成圓球形了,達貢還在那里處理烤鹿的肉骨頭。
半身人的廚師已經離開,服務人員也被達貢打發走了,他讓他們把自己和食物鎖在房間里就行。其實這里的大門并不結實,真想出去的話完全可以一腳踢開。達貢只是不想浪費時間將食物搬回去,在吃飯的時候他更喜歡一鼓作氣。
就這樣,第二天負責早餐的半身人打開房門,看到的是正在咀嚼骨頭玩耍的達貢。半身人們驚訝于那些骨頭的干凈程度,可以說就算一群螞蟻過來,也沒法讓那頭鹿那么徹底的消失。達貢夸獎了半身人的廚藝,然后順手購買了一些半身人糕餅,提上圓球肚皮的星盔——它現在看起來更像是個大耗子——舒舒服服地回家去了。
次日,其他人的考試還在進行,而達貢對自己的考試也開始了。這兩個多月來,盡管被武技指導占用了一些時間,但達貢并沒有放松法力方面的訓練。《符文呼吸法》的基礎完成后,他便按照瑞德的建議開始不斷消耗法力、創造法術效果,并在這個過程中努力體會元素能量的產生、流動和構造過程,期望掌握新的符文。
“吃飽了就要干活兒。”達貢提溜著“胖耗子”,將它放在頭頂上。“不情不愿也不行,你得活動活動消化一下。如果你吃成胖熊蜥,那就沒法趴在我胡須下面了。要不把你掛腰上,和釘頭錘做鄰居?”
星盔用吸盤爪子踩著達貢的鼻梁爬下來,扭轉身子,用兩只眼睛對上兩只眼睛,然后用力翻個白眼。這意思很明顯,就是兩個字“沒門”。它隨后倒退著回到達貢頭頂上,抓住頭發,然后用尾巴敲敲達貢的腦袋,示意自己準備好了。
“傀儡坐騎!”達貢在自家地下室施展這個能力,周圍的土元素向他匯聚,很快就變成一頭趴伏的熊蜥,將他托了起來。
達貢的頭頂就在天花板下面,中間縫隙剛好可以留給星盔。為了能在地下室使用這個技能,達貢每一次都要控制傀儡坐騎的體型和規模,必須縮短它的腿長,減小它的厚度。這正好也是對法術能力的控制訓練,一來二去,達貢便能越來越熟練掌握傀儡坐騎這個技能。
過去的訓練都沒問題,但是今天星盔更胖,比之前需要用更大的空間。達貢沒控制好,一下子把星盔擠住了。小家伙嘰呦一聲,達貢趕忙低頭、彎腰、俯身,而傀儡坐騎也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失控的跡象。
他完全沒有任何多余的想法,立刻開始專注控制法術。之前已經積累了許多經驗,這個時候全都自己冒了出來,達貢很快就重新恢復了控制。屁股下面的傀儡坐騎穩定下來,六條腿向四面八方伸展,肚皮直接貼地,這樣星盔就重新獲得了足夠的活動空間。
達貢伸出手摸摸星盔,向它表示歉意,不過他嘴上說的卻是“你吃的太胖了,我說你需要活動吧?”星盔咬了他的手指,沒有咬傷,只是表達自己的抗議。正在這時,一枚符文形成了。
“運”字。
“啊?我是想要符文,可……我更想知道符文是怎么產生的。”達貢撓著頭頂,感到有些奇怪。“剛才我都沒注意怎么回事,符文就這么出來了?”
與之前的“永”字符文一樣,新出現的符文最早出現于胸膛內部,大約是心臟的位置,然后向外移動。它的軌跡與調動能量時元素的運動路徑相似,只是它并沒有去四肢末端,而是來到鱗片區。“運”字停留在達貢右胸的一枚鱗片上,這也是第一個沒有位于身體中軸線上的符文。
這枚符文的行程可謂是水到渠成。之前的積累已經足夠深厚,只是達貢的心事太重,總是想要觀察、觀察、觀察,但他不知道這種觀察本身就是一種干擾。這一次,因為星盔被擠壓了一下,達貢腦子一下子不再過分專注與符文,而是全力進行控制,符文便趁機冒了出來。
已經錯過了體會它誕生的瞬間,但達貢仍可以好好回顧整個過程。他慢慢梳理,也就慢慢產生了一個想法:他所使用的力量和造成的效果本就存在于這個世界上,因此符文的誕生是一種發現而不是一種發明。
“不應該刻意,而是應該讓它自己出現。就像勝利的結果不能刻意創造,我所要關注的應該是積累優勢、不斷逼近勝利的過程。”達貢一拍腦門,認為自己現在的總結絕對不會錯。符文是對努力之后的里程碑,而不是努力的出發點。想要獲得符文,那就勇敢而自信地開始出發,一路積累經驗和感悟,不斷磨練法術,符文遲早會出現。
“堅古族符文師依靠臨摹符文來學習符文,其實本質也是在不斷積累和磨練。只不過這樣的臨摹可能會與當初符文產生時的情況有所偏差,符文的效果會有一定折扣。但是好處也很明顯:首先能提前知道自己會產生什么符文,也知道符文的效果,這樣學習起來會因為更有預期而事半功倍。”
達貢在不斷練習傀儡坐騎的時候并不事先知道會出現哪個符文,將胡思亂想總結一下的話,他覺得“騎”字是最可能的。現在出現的“運”字符文并不在他的大名單里,也就一兩次在偶然間能夠想到這個字。
既然有了符文,達貢便向它輸入法力進行激活。當“運”字符文獲得法力后,達貢周圍的土元素活躍起來,地面的巖石和泥土變軟,就像是要匯聚成傀儡坐騎時的那種征兆。不過這一次并沒有坐騎出現,周圍的地面只是變成類似軟泥的狀態,覆蓋了大約三米半徑的區域。
“這有啥用?制造困難地形嗎?”達貢抬腳踩上去,腳下并沒有柔軟或者粘稠的感覺,他仍舊踩在堅實的地面上。“還是硬地,那么這種軟泥的視覺效果是土元素法力形成的,只是一種表象。那‘運’字符文的內里核心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