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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節 自由都市3

  夏安一見來人,屁顛屁顛的就跑了過來。別看臉上那條傷疤有幾分猙獰,但這一刻他真的很有地球上珠寶店營銷員遇到大客戶上門的那種職業素養。

  此時天色已晚,夕陽半沉,晚霞遮蔽了半個天空。伴隨著夏安一批批的從車上搬下各種各樣的東西,引起了這里的人的喧鬧之聲。

  張成注意到夏安這邊拿出來的主要是工具,各種針、斧子、鋸子、鏟子、布料當然還有之前見過的金屬錠諸如此類。此外還有一些罐子,比較粗糙簡陋的那種,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么。每次夏安拿出東西來都會引起這些群眾的熱情喧囂。不過整個場面雖然熱鬧,卻一切都在控制中。這群人并沒有搶奪貨物,雖然雜亂,但最終是大家將貨物整齊的擺在地下,排成一列。

  最后,張成都覺得夏安的貨車里哪怕沒有清空,至少也是空出了大半了。

  一眼就能看出,夏安的貨物中最主要的還是工具。這地方缺少工具嗎?

  人們,特別是女人們,嘰嘰喳喳在說來說去,各自顯然都已經找到了心儀的目標。

  領頭的那個女人臉上卻沒什么表情,而是看著腳下一排的各類貨物。她審視著貨物,似乎在計算,又似乎在端詳。

  “巫鈴大人,您看……”夏安用幾乎是諂媚的態度問道。

  女人矜持的點了點頭。她抬起頭,注意到邊上一直沒出聲的嘉和張成。特別是嘉,他身上穿的可不是普通衣物,而是內皮外金屬的甲。以地球的標準,會覺得這種盔甲無論造型還是防御力都沒有可取之處。但是以這個世界的標準,這可是優質品,價格不菲。以犬戎游戲來說,玩家如果選擇了戰士系職業,第一幕通關的時候,還沒錢換這種盔甲呢。

  順帶說一下,張成雖然也穿甲,但是那件皮甲是藏在寬大衣服里面的。

  “他們是誰?”女人的目光從嘉轉到了張成身上。

  “他們是……我的同伴。”夏安臉色變了變,但最終還是做出如此的回答。“放心,我可以保證……”他的聲音停了,因為那個女人已經來到了張成面前。

  女人并不高,站在張成身前略矮半頭。然而女人身上的氣勢卻很容易讓人忽略雙方的這個高度差。張成這才意識到這個女人很年輕,只有十五六歲左右。不過這個年齡在這個世界已經算是成年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以地球人的標準而言,她很漂亮。

  只見眼前矮他半頭的少女瞳眸微張,櫻唇輕抿,皮膚白皙,額間幾縷碎發滑落,哪怕是半點妝容不染,整張臉也精致到讓人無法挑出一點點瑕疵,即使稱之為美不勝收也不為過。

  張成在這個世界不是沒見過女人。昆吾城也不是光棍國,里面女性還是很多的。比方說昆吾大夫就有好幾個侍女。不過,不同的世界,甚至需要不同的世界,僅僅不同的環境下就有著不同的審美。就像是地球上古代華國,那是粗腰平胸大屁股小腳才叫美女,和現代審美簡直背道而馳,完全是邪道。當然華國絕非唯一特例,據說昔日中亞某國女性以肥胖和長胡子為美,留下一張當年傾倒眾生的第一美女的照片,那張照片真心可以給現代人催吐。除此之外,以長脖子為美,以紋面為美,以小眼睛為美……等等等等,地球人類的歷史中,就產生過無數種不可思議的審美,這些審美下的“美女”甚至在現代人眼里宛如妖魔鬼怪一樣。

  這就是為什么張成見過這么多土著女子都是淡然處之,從來沒什么特別的想法。主要就是因為在他眼里,這些女人真TMD太丑了。既沒有合適的長相,也沒有合適的衣著,更沒有合適的化妝,真的想漂亮都不可能。

  “這位是……張成公子。”夏安湊過來為雙方做介紹。“這位是巫鈴大人。”

  “巫鈴?”這個稱呼讓張成馬上意識到了什么。這是一個牧師?不像啊。張成目前認識的牧師,無不是隨時隨地將圣徽放在身上,動不動就要拿在手里祈禱幾句的,各個都是活脫脫的神棍樣子。那么是所謂的昊天祭司?可是之前說過了,夏墟這里只有一名昊天祭司,那是一個叫做巫員的老人,而且是處于隱居狀態,等閑不會露面的那種。

  “我叫南鈴。”女人說道。她的目光顯得略有失落,似乎認錯了人。

  這世間男男女女大都是食色動物,張成這般俗人當然不可能邁過這道坎。僅是瞥見這女生臉上略有些失落的神情,大腦就已經不受控制的做出了不太適宜的指令,憐香惜玉。

  “南鈴小姐,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效勞的。”張成完全下意識的說了一句。

  “你說什么?”南鈴剛剛已經轉過頭去了,聽了張成的話卻突然轉回頭。

  兩個人面對面,幾秒鐘后張成才醒悟道南鈴剛才在用華語自我介紹。

  “Hello,”南鈴突然冒出一句鳥語。“Howare誘?”

  “地球人,華國,”張成則直接回答道。“穿越者。”他知道本地人聽不懂地球語言。

  “哈哈……”南鈴笑了起來。然后她立刻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邊來了。在其他人眼里,南鈴先是莫名其妙說了幾句他們聽不懂的話,然后對著這個外來的陌生人笑起來。這一切都透露著古怪,讓人不禁又驚又疑。

  別說其他人了,就連夏安此刻看著張成的目光都透露著古怪神情。

  “沒事,”南鈴回到了原來的位置。“那么,一切按照說好的方式來嗎?”他對夏安說道。

  “好!”夏安也顧不上其他了。對商人來說,交易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可以放在一邊先。

  南鈴叫了幾聲,那邊有人送過來一個東西,被南鈴拿在手上,珍而重之的交給夏安。夏安接過來,那臉上的表情簡直寫滿了一個商人能表達出了最大的貪婪。

  張成的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因為他很清楚這是什么。事實上,他一眼就看出了夏安手里到底是什么東西。那是一個玻璃杯。而且,不是地球上常見的那種晶瑩透明的玻璃杯。這個杯子只能說質量很低劣,玻璃里面雜質很多,放地球上簡直屬于那種丟路上都沒人要的垃圾。但是此刻夏安的神情卻像是捧著一座金山,真的是充滿了喜劇諷刺效果。

  好吧,其實想想這也正常。張成還記得地球上,中世紀的時候玻璃技術可是某個國家的最高機密。壟斷了玻璃技術的商人們,能夠把一座普通的鏡子都賣上天價。

  “這就是琉璃杯啊……”夏安撫摸一番,戀戀不舍的拿出了一個盒子,將杯子裝進里面去。

  這種東西,就屬于那種不可輕得的異寶了。也是他苦苦追求之物。

  至此,錢貨兩訖,一群男男女女這時候終于開始動手,各自拿著各自看好的東西,又有一些吵吵嚷嚷的,離開了這里。夏安把東西收拾整齊,特別是這個琉璃杯,不敢隨處亂放,和其他幾件貴重品一起打個包,放到了房子里面。等到他出來的時候,卻看到院子里只有嘉一個人了,張成已經不見了。

  “張成公子去哪里了?”。

  “跟著那個巫鈴走了。”嘉一邊收拾馬匹,一邊說道。

  夕陽已沒。剛才還遮蔽了半天天空的晚霞也已經霞光黯淡。這可以說是今日最后的余輝了。然而正是這余輝卻有著異樣的美感,宛如火焰一樣,將凡間的一切都染上了緋紅色。

  兩個人站在夏墟的城墻上,看著夕陽。

  前面說過,夏墟的城墻破損非常嚴重,其中那個大豁口格外醒目。但大豁口雖然是最大的那個缺口,但是卻不是唯一的缺口。整個城墻哪怕用“支離破碎”來形容也不為過。城墻上沒有來回巡邏的衛兵,所以反而成了一個無人之地。在這里,兩個穿越者大可隨意閑聊而無需擔心被什么人聽見。

  “你說……你是這里的……領袖?”張成這次真的吃驚了。他本來覺得對方身份應該不一般(考慮到穿越者擁有的知識,在人群中混一個較高的位置并不驚訝),但是卻未曾料到居然是首領。在這個黑暗的蠻荒年代,一個女人居然成了人類群體的首領?哪怕那個女人是穿越者,這也足夠不可思議了。

  “你是……牧師?”張成忍不住問。如果是高階的牧師,倒是可以理解。

  “你是說面板嗎?”南鈴笑了起來。“很遺憾,我不是。那些神靈嗜血野蠻,他們不配稱為神。人類習慣將自己無法抵御的力量稱之為神,將未知的恐怖稱之為神,將自己的一廂情愿稱之為神,但那都不是真正的神。人民,人民才是真正的神,人民才能創造歷史。”

  她伸出雙臂,做出一個擁抱的動作。

  “那你是?”張成問道。“法師?”

  “面板上,我只是3級戰士。”南鈴說道。“感覺很弱小對不?不過人類的強大之處從來都不是個體,而是群體。”

  你是不是對這個世界有什么誤會啊?張成忍不住這么想著。但是旋即又否認了這個可能性。

  “你看,”南鈴低頭看著城墻下整齊的社區。“我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社區。”她沒有等張成回話,自顧自的說道。“在這個人吃人的世界,建立起這么一個社區可真的不容易。”

  她低頭的模樣格外柔美,滿頭青絲順著頸側稍稍滑落,將將露出后脖頸一小片白皙無暇的皮膚,趁著紅裙烏發,那片雪白像是能發光似得。

  “你怎么建立起來的?”雖然張成也算是一個小領主,一個下士,但對于獨力建立起這么一個數千人規模的社區的成績,那也不得不表示佩服。雖然說句實話,他感覺有點怪異。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這是個生產力極為落后的時代。”

  “是一個黑暗時代。”南鈴糾正道。“最初的時候很困難,……疾病,饑餓,野獸……都是一個個艱難的挑戰。只有大家齊心協力,再加上一點運氣才能戰勝這些困難。不過最危險還不是這些,最危險的是人。”

  “人?”張成問道。不是說這里是巫員的地盤嗎?任何人,包括本地的合法領主,也不敢惹怒一個大巫,所以干脆縮起頭裝作什么都沒看見。這樣一來,誰還能對這里造成威脅?

  “知道這個世界為什么是黑暗嗎?”南鈴說道。“這黑暗不是來自自然,來自落后,而是來自人心。總有一些人,明明過去是受奴役,受傷害的。但是有了機會,他們卻想著去奴役和傷害其他人。”她搖了搖頭,似乎想抹去某些不愿意回想的噩夢。“不過我很幸運,找到了很多志同道合的人。最終我們一起決定,生活在這里,既不去欺負別人,也不被別人欺負。”

  “張成,”她突然問道。“你愿意加入我這邊嗎?如果有兩個人,我們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我這里有很多志同道合的人,但是他們缺乏很多必要的素質……”

  張成猶豫了一下,也許是這個猶豫的表情太過于明顯了,下一瞬間,南鈴的臉色就冷淡下來。

  “你為什么來這里?”她換另一種口氣問道。

  “我來執行我主君的任務。”張成實話實說的回答道。

  “主君?”南鈴冷笑了一聲。她再次打量張成的衣著。張成的衣服雖然簡單,但是依然能看出來質地考究。“原來如此,你已經加入了奴隸主貴族那一方。”

  張成想辯解,卻又不知道如何回答。某種強烈的不協調感讓他疑惑。

  “我們在這個世界可以有很多事情可做,你只是想追求自己的權利地位?還是想要追求自己的強大?”南鈴說道。“男人都很難抵御這種誘惑。不過你要明白,加入奴隸主貴族一方,那就是人民的敵人。你應該知道‘不自由,毋寧死’這句話吧?”

  “你知道不知道,這個……我覺得在這個世界,種族矛盾還在階級矛盾之上。”張成忍不住說出來了。根據他親眼所見,不管犬戎,虎方,淮夷,這些異族可都是長著一口吃肉的牙齒!人類內部再怎么剝削壓迫,那也比被異族生吞活剝下肚要好呀。

  南鈴想說話,但是尚未開口,邊上就有一個身影跑過來了。

  “巫鈴大姐,”跑過來的是一個年齡不是很大的孩子,十二三歲左右的那種。“不好了,那邊出事了!房子倒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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