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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節 沒有結束

  鄭哥坐在了警車上。

  發生了這么大的案子,警察肯定會尋找所有的涉案人員,包括參與者旁觀者目擊者甚至于吃瓜群眾。所有人都要被帶去細細詢問。這才是此類事件的常態。

  但是鄭哥此時心中卻充滿了報復的欲望。這也只能說人類是一種非常復雜的生物。剛才他在驚慌失措之下甚至藏到了垃圾桶邊上,這絲毫不影響此刻他心中滿心都想報復。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失魂落魄,也是第一次感覺到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和侮辱。此外,他心中另外一個聲音告訴他,那女人完了。

  共和國警察可不是吃素的,絕不可能放過這種大案要案。更重要是,警察這次來的速度很快,這意味著對方完全沒有逃走的機會——就算逃走也很快就會被找到。

  不管多強,對付幾十、幾百甚至上千名警察,靠一個人的力量也是不可能的。別說現代了,哪怕古代的西楚霸王面對上千追兵都不得不自殺呢。

  唯一的問題就是兩條腿不太聽話。此刻雖然在安全的警車上,但兩條腿篩糠一樣抖個不停。

  他記憶中最后一個碎片就是看到一個人在他面前倒下。他甚至忘記了那個中槍的人到底是誰,是被他招來的流氓還是他的狐朋狗友。他只知道子彈從正面或者后面射入了那個倒霉蛋的頭部,大口徑子彈直接掀起了頭蓋骨,無數紅白色的碎末朝著四周飛濺而開。其中有不少還灑落在他身上。

  所以他此刻外套上有好多油膩的污點。說不清楚這到底是那發子彈的效果,還是穿越垃圾箱的后果。

  他做的警車是那種小巴,車子里能坐七八人的,擠一擠的話十個人也沒問題。車里已經滿員,五六個“吃瓜群眾”,兩三個警察。警察暫且不論,這車里的人中有兩三個是他熟悉的朋友——顯然剛才在手槍面前星散四逃,此刻才被警察一一找回來。

  畢竟這車上不是犯罪嫌疑人,并沒有受到什么特別糟糕的待遇。甚至因為是警車上,大家都有難得的安全感。誰能想到好端端的怎么變成了這種情況。

  這件事情對于警察似乎也是非常罕見的情況,因為車里的人都能聽見前面幾個警察在對話。

  “喂喂……傷亡情況怎么樣?”一個警察問道。

  “……嘖嘖……太厲害了。”另外一個警察(也許他是個法醫)回答。“那是槍槍爆頭啊,現在是八死四重傷,我看至少有兩個拖不過今天。兩三天后所有人都死了都不奇怪。”

  “那個女人是干什么的?這么厲害。”

  “別說,人家厲害是有理由的。那是職業保鏢,月薪超過五萬刀的高手中的高手!”說話的這位回答道。“東南亞人,華裔……據說是兼修八極拳和詠春,又受過特種作戰訓練的牛人。徒手、持械,槍法……全方面精通。總之很厲害,赤手空拳之下,十個普通男人也不是她對手。不厲害的話,月薪也不可能這個數字啊!”

  在上個世紀乃至于上上個世紀,有很多共和國人為了逃避戰亂或者其他,大量“下南洋”。所以在東南亞那邊武術什么的其實還是底子很豐厚的。有大量武術流派在那邊流傳。

  “她怎么有槍?”

  “這個就不知道了,不過剛才過來的時候聽說她有持槍證……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不是非法持槍。”

  兩個警察嘀嘀咕咕,顯然也對于這件案子充滿了好奇心。畢竟在這個國家里,這種一口氣殺十來個人的案子真的不多見。

  整個上午剩余的時間幾乎都在筆錄中渡過。筆錄結束后,鄭哥一群人被帶到一個空房間里……每隔一小會,就有一個做好筆錄的人進來。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也只能說幸運,大部分人都沒事。

  一會功夫,又進來一個人,鄭哥認出這來的正是陳棟。

  雖然陳棟是全部事情的導火索,但此刻大家并沒有怪他的意思。畢竟此時所有人都尚未從上午的劇烈沖擊中恢復過來。他們的習慣,他們的世界,他們所知曉的一切尚未被打破。

  陳棟沒有說話,在房間里找個位置坐下。又過了幾分鐘,進來的這位就不太一樣的。別人都是精神沖擊過大,大都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而這個眼睛里慢慢的都是眼淚和仇恨。

  “怎么了?”鄭哥第一個問道。“邵有德。”這個叫邵有德的家伙是某房地產開發商的公子,兄弟兩個,一個叫有德,一個叫有才,在一群人中家境是比較好的,而且家中更是和鄭哥家里這邊偶有業務往來,算是比較近的朋友。

  雖然名字叫有德有才,但這兩兄弟終究還是更加喜歡聲色犬馬,對于其他事情那是毫不在意,對于吃喝玩樂卻是樣樣精通。

  這次事情,這兄弟兩個也算是沖在前頭。至少鄭哥記得之前徒手搏斗的時候,兩兄弟都挨了不輕的拳腳。

  ‘我弟弟死了……’邵有德在那里哭著。“被那個女人一槍打死啦!”

  眾人面面相覷。其實大家早就料到會有這種情況,但它真的到來的時候,眾人還是覺得滿心都是兔死狐悲之感。

  當然這件事情他們自己惹起,也由他們自己鬧大什么的,就被很自然的忽視了。這世界上自省的人終究是少數中的少數。大部分人都是這樣,遇到弱者覺得可以按照叢林法則自由欺凌,遇到強者就要哭喊受欺負求關注,希望政府出來主持正義。

  “那女人肯定沒好下場!”有人義憤填膺的說道。大家紛紛應和。在這個國家持槍殺人,而且殺了很多人,絕對要判死刑的!至于合法持槍和非法持槍什么……一般來說不在普通人概念里。

  “還有那個小丫頭也是!”另外有人說道。這一點也被紛紛認可了。雖然那明顯是個外國人,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讓她好好坐幾年大牢,把一輩子最美好的青春都賠進去。事實上哪怕如此也難消心頭之恨。

  剛才他們每個人做筆錄的時候,都努力的在對方身上潑臟水。一邊自己是完全無辜的小羊羔,另外一邊對方兇神惡煞的大灰狼。

  正在說話之間,房間門又被打開了。他們本來以為來的又是一名同伴,沒想到進來的正是那個金發碧眼的“美白幼瘦”。她依然穿著那套貓咪裝,背著自己的背包,在一個警察的陪同下一臉平靜的走進房間,然后找個了位置坐下來。

  小丫頭完全沒有她理論上應該有的那種膽怯和害怕,相反,她目光不善的看著這群男人。

  那表情簡直就像是一頭豹子在羊圈門口審視選擇自己的獵物。

  邵有德憤怒的想沖過去,但幾個同伴拉住了他。這里是警察局里面,發生沖突可沒好處。縱然幾個人其實多多少少有些關系在公檢法系統里,但每個人都明白此事事關重大。這種情況也無需動用什么關系。所以此時大家都知道外面有警察,卻沒人知道外面的警察到底是誰。房間里面稍有動靜警察就會進來,到時候不一定能撈好處。

  不過不能動手,動嘴也可以。“嘿嘿,你那個同伴死定了!”有人惡意的沖著小丫頭說道。用手做了一個舉槍瞄準射擊的動作。“槍斃!”

  小丫頭沒有說話,只是輕蔑的看了他一眼。

  “是不是覺得自己的同伴很厲害啊!”有人嘲笑著說道。“帶著槍呢!可再厲害也沒用,被警察抓了!就等著被槍斃吧!”

  那個女人是主犯要槍斃,至于小丫頭卻還真的不好說。畢竟法律在這方面對于未成年人有很寬松的規定。可是呢,就算是被釋放了又怎么樣?法律之外照樣有辦法可以收拾她。

  就算是外國人也一樣——外國人那也是分成不同類型的,有權有勢的外國人和無權無勢的外國人還是有點區別的。例如某某大學之類無條件跪舔各種黑白皮的那終究是少數。更多是外國毒販照樣要被槍斃。

  “喪家之犬的遠吠!”小丫頭用輕,但是每個人都可以清楚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

  “這個小婊砸……”邵有德怒罵了一句。在所有人中,他的情緒是最激動的。“法律是公平的,一定會伸張正義!”

  “一年前,有個女孩被你們五六個綁架輪奸了對吧?你們為什么沒有坐牢呢?”小丫頭冷笑了一聲。“法律只能大致公平,哪里來的徹底公平!鉆空子玩多了,現在想到要公平了?”

  “說的好!”鄭哥也跟著冷笑了一聲。“不過呢,都到這份上了,我就看看你還能有什么招!”

  事實上這事情他們做過,而且做過不止一次。但這并不會讓他們有所愧疚。相反,兄弟被擊斃讓邵有德怒不可遏。他幾次不顧同伴的阻止,想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想走過去教訓教訓這個小丫頭。但是房間的門卻被再一次推開了。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先坐下來。

  這次進來的不是別人,是沈小酒。

  從這女人衣著打扮上來看,她似乎沒在警察手里吃任何苦頭。在場所有人都覺得如此危險的嫌疑犯應該被帶著手銬,但事實上她的手腕上空空如也。

  大家紛紛避開這個危險的女人。沈小酒一聲不吭的一路徑直走到小丫頭身邊坐下。

  包括鄭哥在內的一群人面面相覷。這里是什么地方?傻瓜也能從這個房間的各種設施看出這地方并不是用來拘禁罪犯的,而只是供例如證人或者受害人家屬之類的人暫時呆一下。換句話說這里是警察局里特等席。現在哪怕邵有德也知道情況不太妙了。

  “沒事吧。”小丫頭有些郁悶的從背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下時間。也許是因為年齡的緣故,她依然被允許隨身帶著自己的手機。

  “你要還趕去學校嗎?”

  “一定要去,上午的考試已經不可能了。”現在這時候別說考試了,終考鈴聲都響過了。“只能下午去補考了。這個成績必須通過,不通過的話會有一大堆麻煩,運氣不好可能會被送回國……到時候再想要處理的話,又會平白無故多上很多事情。我現在真的沒時間……已經聯系好司機了,他會在外面等我們的。”

  畢竟已經過了足夠長的時間,車禍的保險報修流程已經結束了。現在受損的車可以先送她去學校,然后再去修理廠修理。

  “好了,”門再次推開,進來的是一個陌生的警察。看不清楚警銜,但應該頗高。他手里提著一個袋子。“這是你們的手機。你們可以離開了。”

  小丫頭起身離開,但是沈小酒去拿手機的時候被擋了下來。“沈小酒女士,你先等等,這里有些東西恐怕需要你做一些記錄。請跟我來。”

  沈小酒對著小丫頭聳聳肩,跟著警察離開了。小丫頭則從門里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別以為就這么結束了!”這是小丫頭最后一句話,用最惡狠狠的口氣說出來的。眾人都有些不解,但陳棟知道小丫頭這話是對自己說的。

  等到幾人離開,下一瞬間,房間里其他人幾乎都炸開了鍋。

  “怎么可能……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不止一個人喊著站起來抗議。不過并沒有警察來搭理他們,所以他們只是在房間里吵吵嚷嚷,互相鼓動而已。而真正家里背景比較深厚的都開始電話聯系親戚朋友之類,想要搞清楚這是怎么回事。比方說鄭哥。

  房間里很快就安靜下來,因為大家都察覺鄭哥恐怕打聽到了真相。他是這群人中背景最厚的。

  “是……我明白了……這樣啊……原來如此……沒辦法嘛?……知道了……”良久,鄭哥放下了電話。

  “怎么說,鄭哥?”最關心的是陳棟。剛才小丫頭的最后一句話可是對著他說的。傻瓜也能知道,這事情還沒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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