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天空,空曠的杉樹林,漂浮的煙圈......
七條身影在逐漸發亮的林中明顯了起來。
那是,太陽升起來了。
空氣中的霧氣早已消散,但此刻卻依舊戴了一層薄紗般,朦朧綽絕,如同那個身穿紫藤花和服的女子一樣,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啪啦”“啪啦”“啪啦”
那個杉樹后面的女子將手中的煙槍不停地敲打著樹身。
杉樹上的雪屑,煙桿里的煙灰都不斷垮拉拉的落了下來。
天地一片清靜。
此時的劍兵衛,開始細細打量起第一個留著月代頭的浪人,以及他抱著的武士刀。
還有,
刀鞘上那一道道劃痕。
劍兵衛知道他是誰。
這名浪人叫津云久作,筒井家下級武士出生。
雖然出生卑微,但是他曾經有一個雖然貧窮,但卻美滿的家。妻子、兒子、女兒、女婿和一個剛誕生的孫子陪伴著他。
但是,好景不長,永祿九年,他隨著主公順慶,在大和各地與松永軍交戰。
他那貌美的女兒,在大街上被筒井家的分家庶子智章給看上了,未避免受辱,女兒自殺身亡。憤怒之極的女婿為了報仇,尋到筒井分家,在砍倒多名武士后,也被亂刀斬殺。
為了掩蓋罪行,智章不問緣由地就逼他兒子切腹,他的妻子則在發生諸多變故后,投井身亡。
男人尋找主公順慶主持公道,結果作為宗家的主公態度卻是模棱兩可。
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的久作心灰意冷,認為所謂的武士精神只是表面的虛飾。
于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潛入智章屋敷,一人一劍就覆滅了整個筒井分家。
對于這個男人,劍兵衛還是挺同情他的。
另一個浪人,劍兵衛聽說過這個人,但卻不肯定來的是不是他。
曾經,在京都流傳著一個傳說,一位只有三根手指流浪漢,靠賭博為生。
但在平凡的外形之下,他卻是一個精通劍術的高手。
他的劍法如閃電般迅速,出招的準確度令人窒息。
八年前,這個流浪漢來到了飛騨國的大野郡,在賭檔贏得了大額的金錢后,黑幫銀蔵一家不但不肯支付,還找來百位混混打算將這個男人殺死。
結果,當人們再次回到賭檔后,驚奇的發現,百位混混已經倒在血泊之中,而銀蔵老大三喜齋則被削成了人彘。
那名流浪漢,從此不知所蹤。
劍兵衛暗付道:“如果來者真是他,自己未必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戰勝他。”
至于那名身穿破爛具足的武士,來自四國的土佐,劍兵衛并不認識,但是想來一定也是高手。
男人為何如此確定?
原因無他:因為日本古代戰國,戰場上很少有俘虜。
對敵對雙方來說,將敵人趕盡殺絕才是王道。
所以,能從失敗一方的戰場上生存下來的,無一不是真正的高手,宮本武藏是,丸目長惠是,冢原卜傳是,當然,眼前的這個男人也是。
劍兵衛的視線最后又盯上了那個外表像武士,骨子里確是忍者的男人。
正欲詢問好友飛鳶,忍者的來路。
忽然,杉樹后面那個女子說話了。
“我要你們的首級。”她的語音帶點幽幽,有點寒,也有點冷。
沒想到,女人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要二人的腦袋,飛鳶的心中一陣怒火。而且,女人身上的煙味。隨著微風飄了過來,進入他的鼻孔,毛細血管中,讓忍者渾身的不舒服。這下,心中之火更甚,飛鳶兩手扣上十枚風車手里劍:“有本事試試看啊。”
女人并不訝異,冷冷道:“哦?風車手里劍?啊,我想起來了,你是戶隱忍者流的人,最后的傳人。”說道最后的傳人時,女人特意加重了語音。
見飛鳶的眼中掠過一絲殺意,劍兵衛擋在了好友身前,大笑了幾聲后道:“這位夫人說笑了,我們今天才剛認識吧?總不能因為剛認識,就把腦袋這種重要的東西隨意交給您吧?”
“嘛,算了。就知道你們不肯乖乖的交出來。”女人淡淡說道,緩緩從杉樹背面走了出來。邊走邊重新在煙槍上斟滿了煙絲,火折點著后,將煙嘴湊到了櫻桃般小巧的嘴邊,眼里卻慢慢凝聚起了光:“我是小緒夫人,記得住也好,記不住也罷。你們只需要知道,你們的人頭是我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