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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這也算網開一面?

  大明,崇禎十二年六月十一日,宣鎮上北路赤城堡東關外。

  兩頂官轎在張誠躺著的軟塌前停了下來,隨著轎簾掀開,赤城兵備道何崇武與管糧通判秦時錚從官轎上先后下來。

  讓他二人頗感意外的是,兩張大椅子卻是分別擺在張誠的左右兩側,兵憲何崇武還未表態,管糧通判秦時錚卻是一副怒氣沖沖的道:“張參將,此為何意?”

  張誠仍是如在兵備署時一般仰躺在軟塌之上,有氣無力的輕聲說道:“二位大人切莫生氣,為了安定我北路軍心民情,本將決意將這禍亂北路的罪魁禍首,于今日梟首示眾。

  本將也知此舉多少都與我大明規制不合,因此特勉為其難,就自作主張擔任這主監斬官了,這也是本將為而為大人考慮,若是異日朝廷怪罪下來,自也是本將一人擔當。”

  何崇武立在原處并未移步向前,他也是低頭沉思著,昨日他就接到了兵部行文,要他在北路支持張誠操練新軍,非但要他不遺余力,且更提到若北路力有不逮,可由他提請東路予以支持。

  就在他沉思之時,秦時錚見他并未向前走去,便再次開口質問張誠道:“張參將,這吳有祿縱使有罪,然其畢竟是朝廷四品武官,也當呈報朝廷,由圣上裁決,方可處置。”

  “咳咳咳……”

  張誠一陣咳嗽后,勉強抬起頭來,有氣無力的對他說道:“秦大人所言,張誠又怎會不知。

  只是事出緊急,如今我上北路人心浮動,亂生肘腋之間,本將也是無奈,只得借這吳薛逆黨的人頭,穩定我北路情勢,幸得前次陛下曾賜我一口寶劍,

  圣上的本意是要張誠憑這三尺青鋒,驅退入寇之韃虜,幸得三軍將士奮勇,終將韃虜逼退,今日事急從權,我也只得再次請出御賜寶劍,斬盡亂國奸賊。”

  說到此處,張誠又停了下來,他大口喘息了一陣,就在秦時錚又待開口說話時,張誠卻已搶先道:“我亦心知二位大人是為本將設想,可張誠只知忠勤王事,為我大明萬代千秋盡心竭力,怎可為了自身的安危前程,而視北路安危于不顧。

  因此,才擅作主張,自任這主監斬官一職,將來如是朝廷追究今日之事,張誠也愿一力承擔,請何兵憲與秦糧判勿要怪罪本將才是!”

  秦時錚怒目瞪視著張誠,罵了句:“一介莽夫,簡直是無法無天。”

  他走上一步,來到兵備何崇武身旁,輕聲道:“何兵憲,如此渾水,你我切不可深陷其中啊!”

  “虎!”

  猛然一聲大喝,北面列陣的三百余軍士齊刷刷的單膝跪地,手中的槍棒不住的錘擊在地上,發出陣陣“咚咚”的聲音。

  “虎!”

  南面的軍陣上的將士們也是齊刷刷單膝跪地,“咚咚咚”之聲更加的響亮起來。

  “虎虎虎……”

  隨著東面校場前的云州新軍陣列也單膝跪地后,他們的齊聲大喝響徹云天,久久不絕。

  何崇武神色如常,面容也很是鎮定,可陪在他身旁的秦時錚卻是有些驚慌不已,他顫聲說著:“……作甚?……這些個丘八要作甚……”

  張誠有些艱難的輕輕舉了舉手,陳忠跨步而出大手連連揮動,只見陳錚和張國棟二人策馬在軍陣前往來奔策,片刻后就肅靜下來,再無一絲雜音。

  張誠微弱的聲音再次傳來:“二位大人,方今將士憤慨,已是群情激昂,如不立斬逆賊,我怕不能安定軍心,

  若是因此鑄成大錯,激發兵變,不止赤城將要大亂,就是北路怕也難以安穩,這要真的到了那時,怕張誠可就一力難擔了啊!”

  何崇武面上瞬間就變了色,他心知張誠這是在威脅他,但是他拿不準張誠是否真的會鼓動麾下軍士發動兵變。

  他是赤城兵備道,治下若真的激起兵變,何崇武第一個罪責難逃,不管張誠是不是在威脅他,何崇武終歸是不敢一試。

  他抬腳就奔張誠左側走了過去,一屁股就坐在椅中,他欠了欠身子才對張誠道:“張參將,無論如何,本官終是以為應將吳有祿押往鎮城,交由撫臣劉大人處置才是正途。”

  還未待張誠表態,跟在何崇武后面走來落座在張誠右側的秦時錚就急急道:“何兵憲所言極是,本官也是贊成將吳有祿押往鎮城,由劉撫臣報當今圣上裁決。”

  張誠聞言只是笑笑,并未接言,他揮揮手示意陳忠可以開始了。

  隨著一隊隊膀大腰圓的軍士步入廣場,他們赤裸著的上身滿滿都是橫肉與青筋暴露,個個懷中抱著一口大砍刀。

  隨著一支支木簽拔出丟在地上,廣場中被綁著的眾人又是陣陣撕心裂肺的哭喊傳出,引得周邊圍觀的眾軍戶們也是一陣騷動。

  陳忠大步來到張誠身前,喝道:“吳有祿等一干逆黨一百三十七口全部在此,現已驗明正身,未時將到,特請令行刑。”

  “行刑吧!”張誠躺在軟塌上淡淡的說道。

  陳忠接令后便向廣場中間走去,坐在張誠身側的何崇武卻說道:“怎會有一百三十七口之多?”

  張誠仰躺在榻上遙望著遠處的赤城堡,只是淡淡的道:“吳有祿、吳有慶殘余是定要斬盡殺絕的,斬草留根,遺禍無窮啊。

  至于那些參與此事的家丁們,就罪不及家人,也算本將網開一面了吧!”

  何崇武的心里咯噔一下,便不再言語,只是他的目光卻有些茫然,只是嘟囔著:“這也算網開一面?”

  秦時錚卻是面無表情的呆呆坐在椅子上,嘴里也不知是在嘟囔著些什么。

  張誠嘴角泛起一絲冷笑,眼前的一切正是他想要的效果,雖然在谷道遇襲是一個意外,但卻被他巧妙地運用了起來。

  在他的心里,甚至有些感謝吳有祿和薛良清對他的謀害,他們如此,反倒叫張誠肅清北路不服之人有了一個極好的理由。

  他目光森寒的盯著遠處的赤城堡,冰冷的說道:“于本將不利之人,就該是如此下場,今后更要在北路深查吳薛逆賊余黨,絕不放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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