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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入吾罄中矣

  這一次大戰,明軍定計后幾乎都是只有一天的準備時間。

  然凡事總有例外,宣鎮兵馬因為一直保持著戰備狀態,又是最先知曉戰役方向,所以他們提前研判了所有的細節,雖也是一日的準備時間,卻并不顯得慌亂。

  而寧遠、薊鎮、密云三鎮兵馬,除了留下少部分兵力守衛各自大營外,余者步騎大部分都拉了出來。

  此時,各位總兵的身旁都圍繞頂盔披甲將領,這些人個個面目兇狠,舉止悍勇,皆是久經沙場的老將。

  他們三鎮負責主攻石門山,而在他們之中又以寧遠鎮兵馬實力為最優,再者吳三桂在薊遼總督洪承疇的心目之中,又有著特殊的地位,此在薊遼已是人盡皆知。

  而且,吳三桂背后更有他們得罪不起的強大遼西將門背景。

  所以當仁不讓,主攻石門山的三鎮總兵里,自然而然的皆以吳三桂為首。

  中軍內,寧遠總兵吳三桂手指著沙盤,款款而談:“洪督之方略,此次我三鎮大軍,主攻石門山,與主攻黃土嶺的宣大軍馬相呼應。

  我三鎮大軍的分派,則是白帥主攻西石門山道,唐帥主攻東石門的河谷道,末將與京營陳總兵相配合,以火炮壓制山上奴軍,伺機奪取石門山韃賊營寨。

  山道狹長,易守難攻,山嶺也是崎嶇,非是易取之地,此戰的關鍵,還是看東路的唐帥所部進展如何。

  唐帥若是能出其不意,順利攻下水手營壕溝,率密云軍馬迂回到石門山背后,則乳峰山上馬帥也會領山海鎮殺下,合軍一處,前后夾擊包抄,夾擊西石門韃賊。

  如此,則奴賊敗局已定,石門山入吾罄中矣!”

  依薊遼總督洪承疇的方略布置,以張誠為主的宣大軍馬攻打黃土嶺,伺機搶渡小凌河,以威脅清軍在小凌河東面的布置,擴大明軍的戰略空間。

  而以吳三桂為主的薊遼軍馬負責主攻石門山,因為他身份的原因,更是因為對吳三桂的寵愛。

  洪承疇早已將重心,也全部關注到了石門山一線戰場之上,他在這邊為吳三桂擬定了詳盡的計劃。

  首先以吳三桂主攻,白廣恩與唐通從旁輔助,負責攻打東、西石門,再有馬科所部山海鎮軍馬,也已準備好隨時可沖下乳峰山,與他們匯合夾攻山下韃賊。

  而且,洪承疇還將自己最信得過,也是很能打的兩支隊伍留在了中軍,那就是東協曹變蛟和前屯衛王廷臣。

  洪承疇對外說的是他們與自己的督標營合為中軍,可隨時支援各處,但他隨后便將自己的中軍設在了乳峰山上,其心已是昭然若揭。

  不過,張誠對此卻并不在乎,當初軍議,給他的任務就是拿下黃土嶺,阻止清軍沿小凌河西岸南下,侵襲娘娘宮魚市場而已。

  至于搶渡小凌河,在東岸建立營壘,威脅小凌河堡等等,都是張誠給自己私下增加的目標,并非是總督行轅的軍令要求。

  目前,石門山這邊的軍略布置,便是吳三桂所部兵馬,在陳九皋京營炮兵的助力下,兵分二路,主攻石門山,以牽制山上之清軍不得支援別處。

  而白廣恩所部則是率先搶攻西石門山道,以吸引清軍的注意力。

  石門山這邊的突破口,則是在唐通所部軍馬攻擊所在,那邊的河谷道相對平緩,而且大多比較開闊,不易設防。

  在戰車的掩護之下,一直沿著河谷向北行進,直接攻打到小凌河與女兒河的交匯處,然后再沿女兒河南岸往西行進,從背后包抄石門山。

  那時,有了山海鎮軍馬做為生力軍加入戰局,對石門山發起攻擊的話,奪下山嶺,并非難事。

  而且他們三鎮大軍在攻占石門山后,還可立時在女兒河北岸扎營立寨,挖掘壕溝,先做好固守的準備,然后再搭建浮橋,還可伺機渡過女兒河。

  清軍雖然在女兒河上修建了不少的浮橋,但若是石門山危急的消息出來,他們必定會全燒了這些浮橋。

  眼下女兒河上雖然水量也不算少,人馬通行不易,不過,搭建浮橋的難度確是不大,只是需要提前預備好所需的木料。

  搭建浮橋的最佳地帶,其實也無須尋找,就在清軍燒毀的殘骸上即可,而且女兒河與小凌河相匯處,還形成了一個頗大的沙洲。

  這里便是后世的東湖公園所在之處,然而此時因為落差的原因,水流湍急,其沙洲之間的地方,卻是難以搭建浮橋。

  中軍陣內,白廣恩和唐通二人聽著吳三桂的解說,都覺十分有道理,他們微微點頭,或撫摸胡須,或撫著衣甲,都是一副珠璣在握的神情。

  唐通看著吳三桂,眼中隱晦地閃過一絲嫉妒神情。

  他今日已然精心打扮,一副精致的山文甲穿在身上,還披著大紅披風,面如冠玉,看起去風度翩翩。

  不過。若是與吳三桂相比,便有若草雞遇到了鳳凰一般!

  吳三桂本來就生得十分英偉俊郎,否則也不會有“白皙通侯最少年”的美譽,世家子弟的那種風范,也更加不是唐通所能比擬的。

  而且,吳家與祖家都是遼西將門中的土豪,有此兩姓在背后支持,吳三桂自然是官運亨通,再加上他自身又是文武雙全,武藝騎射那可都是一等一的漂亮。

  就吳三桂現在的實力,其實在同齡人當中,隱隱有著一種難以想象的壓迫力,況且他吳三桂還比唐通小著好多歲呢。

  不過,唐通在表面上可是很會做人,只見他一副十分佩服的神情,笑嘻嘻贊道:“吳將軍不愧為遼東虎將,這用兵方略解說起來,就是清楚明白得很嚒!”

  白廣恩此時則是一副慈祥長者的形象,他感慨道:“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哪。本帥不服老,都不行嘍。

  哈哈哈……”

  不過,他隨后就以極其輕蔑的神情,指向石門山的那邊的清軍,說道:“區區數千韃虜,也敢螳臂當車,看我薊鎮兒郎如何一鼓而下。

  將其剿滅,奪取西石門,為宣府楊帥報仇,殺到錦州城下,解救祖大帥!”

  唐通等人聞言也是備受鼓舞,他們同樣大聲為其喝彩。

  白廣恩身后的薊鎮各將領,也覺得自家大帥剛才那番話說得氣勢很足,在各位總兵大將面前,很漲臉面,紛紛叫道:“大帥威武。”

  “大帥虎威,區區東虜,何足道哉。”

  各將中,以他的親將馬甫名,左右參將陳龜圖、謀孫田、游擊潘吉溪、葉齊榜等人皆被治罪,唯有白厚仁等寥寥數人逃過懲罰。被補充進馬科部后,白厚仁一心想抱馬科的大腿,各種場面下曲意逢迎,馬科對也他用心拉攏,將帥間一片和諧。

  吳三桂也贊道:“馬帥寶刀不老,三桂服。”

  他對馬科,唐通說道:“二位大帥放心,寧遠軍在此押陣,若有不支,末將立時領兵支援。”

  馬科撫須微笑道:“如此,本帥就放心了。”

  三人言笑晏晏,薊遼軍一體,平日里,馬科與唐通,就與吳三桂等走得近,加上吳三桂刻意拉攏,此時明面上,各人可用一團和氣,精誠團結來形容。

  幾位大帥說話,神機營前營游擊陳世虎,則是一臉傲然地立在一旁。

  他對吳三桂等人有些愛理不理的樣子,或許這就是京營各將的本色,天生的傲氣使然,他們久居天子腳下,多與朝中各官在私下有些往來,對于邊鎮諸將總是看不起。

  在他們眼中,這些在各處邊鎮吃灰的土豹子,如何入得了眼!

  不過,吳三桂對他卻是十分客氣,此刻就轉過頭來,微笑說道:“現奴賊位居山上,又是寨墻堅固,更有壕溝加持。

  我軍攻打不易,待會攻山,還需神機營的臼炮大力協助才行。”

  唐通也是哈哈大笑道:“確實,待會可少不了陳將軍的利炮助陣。”

  白廣恩則更為親熱地上前說道:“此次,我援遼大軍協同作戰,陳將軍處若是有何要求,盡管說來,本將這里能辦到的,一定會全力去辦。”

  臼炮之利,早在先前那次石門山大戰中,各人都有所聽聞。

  因此,在吳三桂、白廣恩等人的強烈要求,洪承疇在費心的協同陳九皋親領神機營一部,留在此間協助薊遼軍馬攻打石門山。

  而陳九皋早就提出要求,想在未來的戰事中與張誠并肩而戰,但畢竟是薊遼總督親下的軍令,他也不好違抗。

  便親率一營炮手們留在這邊,所帶火箭車有五十輛,大口徑臼炮也有十五門,其他如小口徑臼炮等各式火炮,也有近百門之多。

  不過,他卻以大戰在即,營務繁雜,拒絕前來參加戰前的軍議,而只派了親將陳世虎代替自己與會。

  就算是代替自家主將前來與會,陳世虎其實也有些不情愿,在諸多邊鎮各將之中,他只敬佩宣鎮總兵張誠一人爾。

  究其原因,就是前往河南援剿闖賊那一次,宣府軍馬在張誠的統率之下,打得人人害怕的闖賊大敗虧輸,人仰馬翻,一路奔逃回伏牛山。

  自那一戰起,完全改變了陳世虎這個京營紈绔子弟的心中想法,他雖然不再徹底瞧不起邊鎮將領,但也只限于張誠一人。

  再有,河南的那一戰,更激起了陳世虎心中的雄心壯志,他也祈盼著有朝一日,能像張誠那般指揮萬馬千軍,揮斥方遒。

  為此對于隨總兵陳九皋留在這邊,為吳三桂等人助戰也是十分不情愿。

  雖然,他在張誠的面前十分乖巧,但面對吳三桂、白廣恩他們的時候,卻一身傲氣稟然,擺足了架子。

  眼前這些個等閑之輩,又如何能讓他們垂下高傲的眼皮?

  此時,陳世虎就高昂著頭,他只用眼角掃過眼前的三鎮總兵與他們身后各將,淡然說道:“都是為國朝效力,本將也沒有何要求。

  只是請三位總兵,務必要保證我神機營炮手、火箭手的安危,如此才能安心打射火炮火箭。

  再者就是不可漂沒了我神機營弟兄們的功勞!”

  白廣恩聽了他這話,心中有些不滿,不過卻也只是眼皮閃了幾下而已。

  唐通似乎感受到了白廣恩心中的布滿,他忙走上前來,抬手拍了拍陳世虎的肩膀,親切說道:“陳將軍只管放心就是,這襲取石門山的奇功,定然不會少了神機營的一份。

  再有,兄弟們只需遠遠的打炮,打射火箭就好,前邊自有我等麾下將士們頂著,決不會有何危險。

  陳將軍,對此大可寬心!”

  “嗯。”

  陳世虎仍然負手在背后,昂著頭,從鼻孔中哼了一聲,道:“如此就好。”

  看他如此樣子,三鎮總兵身后的諸位將官們,都在心中暗罵不已:“什么鳥蛋的神機營,花花架子罷了,還敢如此這般擺譜,在咱老子跟前端架子!”

  “吳總兵,你們幾位可是議定這攻山的軍略了么?”突然,一個略顯不耐煩的聲音傳來。

  眾人忙向外間望去,卻見神機營前營總兵陳九皋領著幾名親兵,正向這邊行來,遠遠就可看到他臉上那一副不耐煩的神情。

  “呦呵。我正好奇是哪個會如此口氣與吳將軍說話,卻原來是陳總兵大駕到來。”

  白廣恩一臉笑意的說著,他這番話一語雙關,明里是捧了陳九皋,暗里卻是在挑撥離間他與吳三桂的關系。

  唐通則依然是一副笑嘻嘻模樣,但臉上的笑容卻略顯有些牽強。

  只有吳三桂一人,面色絲毫不變,一臉微笑地客氣道:“有勞陳將軍移步前來。”

  陳九皋見他如此,且二人平日相處也十分融洽,便抱拳客氣道:“吳將軍,神機營炮手們都已準備妥當。

  你這邊如何布置,可是議出個子丑演卯來了?”

  “陳總兵來得正是時候,我等也才議定攻取石門山的軍略……”

  吳三桂簡要介紹了各將的任務,陳九皋對此自是沒有疑問。

  當下,吳三桂與白廣恩、唐通等人,也快速安排各路攻山將領,得到命令的三鎮軍將,都大聲喝令。

  他們接過令箭,大踏步而去,看著他們臉上的神情,似乎個個都充滿了百折不回的決心與意志,看得吳三桂等人都不住點頭。

  軍心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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