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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假軍票?

  大明崇禎十五年的元月初五日,赤城堡西南數里外瑞云寺內,永寧伯張誠正與其核心部下官將品茗議事。

  年節過后,張誠便要啟程前往宣府鎮城接任總兵之職,此前除了對北路、東路略作安排之外,還有對六營兵馬的駐汛之地,也有所安置。

  朝廷有命,要永寧伯開春后率大軍入豫援剿闖曹賊軍,六營兵馬不可能盡數出戰,東路與鎮城兩邊都要有大軍留守才行,畢竟宣鎮是張誠的根基所在,不容有失。

  目下,張誠雖然還沒有完全掌控整個宣鎮的田土和軍戶資源,但在宣府地方上,他已經全無對手可言,剩下的只是花費些時間來整合罷了。

  就他現在已經牢牢控制的北路、東路,就已近宣府土地的二分之一,剩下的還有中路、南山路、上西路、下西路等。

  在宣府原有分守參將七人,分別是北路獨石馬營參將,東路杯來永寧參將,上西路萬全右衛參將,南路順圣蔚廣參將,中路葛峪堡參將,下西路柴溝堡參將,南山參將。

  而今,北路和東路都由張誠提督轄制,他雖已升任總兵一職,但接替他分守這兩處地方的人選還未確定,暫時仍是由他轄制。

  對于剩下的幾路分守參將,他也并不準備全部撤換掉,畢竟那樣一來不止樹敵過多,其阻力也必然大大增加,搞不好還會引起一系列不必要的連鎖反應。

  反正現在手里還有大把的銀錢可用,張誠決定還是依靠自己現有實力,先打掉一小部分頑固分子,然后再收買一批投機分子,最后將不識時務的中間派再行撤換一批。

  如此,宣府鎮內便不再有能夠阻止自己的地方實力派了,而自己也可以利用宣府的實力,來進一步掌控大同和山西二鎮。

  “北路與東路是我勇毅軍根本之地,當留一大將鎮守才是。”

  永寧伯張誠接著又道:“況今年還要對延慶、保安二州之田土,依魚鱗冊所載,重新丈量清楚,其阻力必然不小。

  所以東路更為重要,所留之人當意志堅定,殺伐果決,否則難以震懾此二州之豪紳仕宦與潑皮無賴之人。”

  他并未說出留哪一個坐鎮東路,卻拿目光在靳新朋、嚴慶榮、王元景、魏知策、張廣達、陳錚等人身上打轉,示意他們積極建言獻策。

  此刻得以進入瑞云寺禪房的都是張誠身邊近人,如左側靳新朋、嚴慶榮、賀飚、王元景、劉志、曹金旺、劉敏慎等一干文官。

  這其中只有劉敏慎是新近才加入到永寧伯麾下,而其他眾人可都是張誠出鎮北路前后,拉起來的老底子。

  右側就座的是吳志忠、魏知策、張廣達、張國棟、陳錚、李際遇等六大營的主將,以及林芳平、靳勇、匡永忠、唐先成等個別副將,此外宣鎮老參將郭英賢與鎮標左營游擊何振雄二人也赫然在座。

  張誠麾下很明顯的武強文弱,然這也難怪,又有哪一個新興的武裝力量不是如此呢?

  強大的武力才是他們開創未來的保證,無論錢糧、人口和土地,都可以靠武力去奪取和守護,至于管理和生產在創業初期并沒有那么重要。

  畢竟,這樣的事情大多發生在王朝末期,人命都太過于低賤,只要有口吃的能夠活下去,他們便會成為天底下最勤勞的生產機器!

  不過即使如此,張誠仍是未雨綢繆地盡心招攬文人,同時也在勇毅軍控制區域內大量培養自己的讀書人。

  如兵事堂、工坊和遍布各堡的識字堂這些地方,都在為他培養著以實用為主的讀書人,只不過時日尚淺,他們所發揮出來的作用還沒有那么明顯罷了。

  現在,永寧伯張誠麾下能用的讀書人也是不少,但真正進入其核心圈的卻只在座諸人而已。

  這時就聽永寧衛指揮使嚴慶榮開口道:“威遠、騰蛇二營,必會隨大將軍往鎮城,這留守大將當是從余下四營中選擇啦。”

  眾人紛紛點首表示贊成,并紛紛拿眼打量起張廣達、張國棟、陳錚和李際遇,似乎在他們中間甄選著留守人員一般。

  開平衛指揮使靳新朋在一旁看著嚴慶榮,問他道:“本官覺得際遇將軍的玄武營留駐東路,似乎更為合適一些。嚴指揮使覺得如何啊?”

  聽了他的這番話后,朱雀營主將張廣達似乎有些不服氣,他正待起身自請留守東路,可就在一轉身之時,卻猛地看到吳志忠正拿一雙大眼珠子瞪著自己,不由又縮了回去。

  幾人之中就屬吳志忠年歲最長,也最為沉穩干練,所以即使在巨鹿之戰時失去了一條胳臂,張誠也仍然沒放棄他,而是將募兵、練兵的重任交付與他。

  而他也是不負眾望,非但在募兵、練兵上做得很好,更延續老大哥的作風,在張廣達、陳錚等人心中分量頗重,很受尊敬。

  這邊,嚴慶榮又如何不曉得他的意思,留守東路的大將避免不了要主持核查田地之事,而東路的田地大部都在那些地方豪強手上,其背后的勢力也是盤根錯節,復雜得很。

  因此,在清查田地的過程中,難免會發生一些不可避免的流血沖突,若是這些豪紳背后的勢力過于強大,那么留在東路動手之人或許要替張誠來背這個黑鍋。

  如此看來,張廣達、張國棟、陳錚等都是張誠心腹,也是其最為鐘愛的戰將,而李際遇卻是援剿豫省時招撫的賊寇出身,在親疏關系上首先就差了一層。

  其次,正因他是賊寇的出身,就算留守東路期間做下了何等出格的事情,在不得已之際,也便于全部賴在他的身上。

  畢竟,作為一個賊寇,還有什么事情是其做不出來的呢?

  果然嚴慶榮一點就透,他邊點著頭邊以手撫腮,輕聲說道:“李游擊果是最佳人選。”

  張誠聞言也是點了點頭,不過他卻并未出言表態,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坐在李際遇身旁的林芳平見狀忙伸手懟了他一下,見李際遇愣愣的轉頭望來,便努嘴擠眼地給他提醒暗示。

  李際遇加入張誠麾下也有些時間,現在更成為勇毅軍創軍的六大營主將之一,在勇毅軍中也是很有地位和分量的人物。

  但他自遼東之戰歸來后,卻不再似往日那般積極,很多時候都是一副沉思之態,仿佛經此一戰變得更為沉穩起來。

  現在經林芳平提醒,他先是報以微笑表示感謝,這才挺身立起抱拳朗聲稟道:“稟大將軍,際遇愿為大將軍守護東路,披荊斬棘,整肅屯務,懾服地方權貴宵小。”

  張誠見他能主動請纓,心中甚為滿意,點著頭問他道:“李際遇,你能勇擔重任,本伯很是欣慰。”

  他雙目凝視著李際遇,又語氣沉重地接著說道:“不過,東路的延慶、保安二州,不比其他地方都是實土衛所,該處以民戶等官紳百姓為主,很少軍戶。

  所以,若要在此二州之地,依魚鱗冊來重新丈量田土,阻力必然大于北路,其內里的豪紳仕宦還算好對付,而其外也是牽扯極廣,

  若此事鬧了開去,恐本伯亦無法保你之萬全,這事你可要謹慎思量,切不可決于一時!”

  永寧伯這番話語中略有一些夸大的成分,其意在提醒李際遇留守東路的責任,以及有可能產生的嚴重后果,同時也想借此考驗一下他的意志是否堅定。

  李際遇聞言后,面上并無絲毫畏怯之色,只見他起身離席并快步行至庵堂的中央,俯身便跪了下來,目光堅毅地看著上首的張誠,語氣堅定地高聲回道:“大將軍,際遇原本就是登封縣境一流賊,當時禍亂鄉里,完全忘記忠義二字。

  有幸遇上將軍往豫省剿賊,際遇在落敗虧輸之際,得蒙不棄,使際遇受撫在將軍馬前,更得封游擊之職,足以安慰雙亡的父母大人。

  此恩際遇沒齒難忘,敢不以死相報將軍知遇之恩!”

  他說到此處,轉頭看了一眼魏知策,又開口接著說道:“再有,際遇每次聽魏先生講學,常言‘士為知己者死’,俺雖不比荊軻、侯贏、豫讓等古之義士。

  但也為他等的忠義所感,今生今世,我李際遇只認大將軍一人爾,亦愿將性命交付給將軍,為將軍披荊斬棘,萬死不辭。”

  “好!”

  永寧伯張誠等的就是他這個態度,只聽他接著道:“李際遇,本伯早知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漢子,果不其然。”

  張誠這時又轉頭看向永寧衛指揮使嚴慶榮,對他道:“嚴指揮使,就讓玄武營替本伯留守東路,助你清查二州田畝,重修‘魚鱗冊’。”

  嚴慶榮聞言也是起身回道:“請大將軍放心,慶榮絕不辱命。”

  張誠這時又轉頭看向李際遇,笑著對他道:“李際遇,你在東路要聽憑嚴指揮使的話,全力配合他清丈田畝,盡管放開手腳做事,該見血的時候,絕不可手軟。

  務要使那些攔在我勇毅軍前路上的敗類,知曉我勇毅軍的厲害,莫要怕給本伯惹事,就算是天塌下來,但有本伯給你撐著就是。”

  “請大將軍放心,際遇凡事都聽嚴指揮使的,定能將此事辦妥。”

  “好。”

  張誠點頭表示滿意,接著又道:“你領玄武營中軍駐在懷來,利用年后這段時間,在東路募選一部兵士,補齊玄武營的兵額。

  至于這千總之職,可暫由中軍官周如立兼任之。”

  “喏。”

  “你營副將劉世尊領前部與左部兵馬,駐在保安州;副將茍長生領后部與右部兵馬,駐在延慶州;鎮撫劉志負責各處駐軍的鎮撫之責,要他往來各地巡察,審理各地阻撓清丈田畝的案犯。”

  李際遇大聲喝應:“喏!”

  接下來又商議了一些其他事務,如募選軍壯以補充滿各營缺額,以及勇毅軍各營駐汛之地等情況。

  最后確定由鎮標營與威遠、騰蛇、白虎三營將士隨張誠往鎮城駐扎,而朱雀營與青龍營則暫留北路地方,待張誠到達鎮城接任總兵一職后,再行安排汛地。

  張誠的鎮標營仍然是老參將郭英賢統領,不過,原鎮標左營何振雄所部兵馬,如今已經合并到標營之中,他也出任標營的副將一職。

  原宣府總兵楊國柱給張誠留下的老底子,原有軍士八千余人馬,然到遼東戰事結束的時候,又傷亡近千人,只剩下七千上下的人馬。

  張誠便借著六營擴建的時機,將他們中的半數人馬直接合并入自己那六營之中,而剩下的鎮標左營就并入了標營。

  如此一來,張誠麾下實際上就有了七營人馬,光是這有名有號的營兵就足有四萬七八千的人馬,這還沒有計算北路、東路各堡城的守兵和屯兵。

  此外,還有外間各處堡寨那些以賊寇名義存在的零散力量,當然,駐守在黃河北面沇河鎮的陳忠所部,才是張誠插在宣鎮外面的最大一股力量。

  然養活如此大軍,所費錢糧自是巨大無比,饒是張誠這邊通過軍票和銀元,折抵了他的大部分錢糧開銷,卻也感覺捉襟見肘。

  而這一次擴軍還有大批鎧甲兵器、火炮火銃等裝備的缺口,又不知要耗費多少銀錢,卻偏偏還“屋漏更逢連夜雨”。

  只聽一直負責主持錢糧收支的靳新朋稟道:“大將軍,還有一事最為緊要,干系我北路與東路的穩定局面,確為當務之急啊!”

  張誠雖也知道自己錢糧一直都比較緊張,雖然未因此而斷過軍中的糧餉開支,然卻也是勉力支撐,確實是苦了靳新朋與嚴慶榮等人。

  這時他聽靳新朋說得如此認真,自然也不敢含糊,當下便即追問道:“何事如此緊急?盡管道來。”

  靳新朋面容忽地嚴肅起來,只聽他稟道:“大將軍可曾記得,前次率軍援遼之時,新朋便已有稟報,在鎮城和大同境內陸續有假冒我宣北軍票之事。”

  張誠略有疑惑地點頭道:“確有此事。”

  只聽靳新朋接言道:“那時還只在鎮城和大同有假軍票,而最近在南路、西路也有發現,就連北路與東路境內,都有這假軍票在市面上流通。

  雖然在北路和東路地方,近期才有發現,流通的量應該不大,然鎮城與大同那邊卻有犯懶之趨勢,這對我宣府軍票的信譽打擊極大。

  若是他們同時憑票支取錢糧布帛,恐我之庫存,難以應對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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