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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首登封侯?

  大明崇禎十五年,五月二十日,天晴,萬里無云。

  懸掛在天空正中的毒辣太陽,無情的炙烤著大地上所有的人和草木大地,不管你是官軍,或是流賊都沒有一點差別,絕對的一視同仁。

  開封城正南方向三十里外的大關頭莊外,煙塵滾滾騰起,又落下,再騰起,如此往復不斷……

  一隊隊身著不同盔甲的小股賊兵,往來沖突不斷,他們身著不同的盔甲戰袍,一忽兒從這邊沖向那邊,一忽兒又從那邊奔來這邊,馬蹄急促地踏擊著地面,揚起煙塵滾滾又陣陣……

  勇毅軍的騎兵盔甲戰袍都是統一的服色,他們正以「哨」為基本作戰單位,從中營、西營、北營馳出,襲擾正在扎營的各部賊軍。

  而賊軍也是如此僅以百騎一隊,或二百騎一股,從各處殺出迎戰,雙方的騎隊都是彼此交錯而過,一陣銃箭的亂響過后,便又彼此分開,很少有相互策騎搏戰的時候,即使有也是很快就會彼此分開。

  畢竟還只是互相襲擾和試探,遠沒到真正交鋒的時候!

  不過,賊軍騎兵多操三眼銃,這是他們在三邊與蒙古騎兵作戰時候養成的習慣,按理三眼銃雖然打射不如勇毅軍的手銃便捷,但勝在可以短時間內打出三發銃子。

  然而十分可惜的卻是,賊軍的三眼銃多為老銃舊物,加之他們平時又養護不夠,所以啞火率奇低,且準頭也十分可喜。

  而勇毅軍騰蛇營騎兵們的手銃則不然,幾乎都是一水新打制的精良手銃,雖然啞火率也占了二成多,但卻是準頭奇佳,又威力十足。

  兩相比較,高下立判,賊軍雖也偶有殺傷,但奈何騰蛇營騎兵不僅披甲率百分百,且又都是精良的布面甲,不僅賊軍射出的箭矢大多無功,就連他們的三眼銃也很少打中,即使偶爾打中也很難致命。

  這里就不得不提及勇毅軍的醫療體系。

  勇毅軍總醫官是威遠營醫官司的司正施建能,而其余各營的醫官則幾乎都是他的徒弟,這些醫官隨營征戰日久,又其實對于弩箭銃彈擊傷,更是最擅醫治,因此無論是受了箭傷,還是銃傷,在勇毅軍中都已非致命傷。

  當然,那些打中射中致命位置的要除外!

  雖然傷亡不斷增加,但賊軍就如同打了雞血似的,仍一隊隊不斷從營伍中奔出,迎上騰蛇營左右兩部的騎兵,廝殺不止。

  幸虧這邊駐防的騰蛇營中,配置有兩部精騎,若不然便只有眼睜睜地看著賊軍修筑營壘,無法出營襲擾作戰了。

  不過,雖然兩部二十哨的騎兵不斷出營襲擾,卻礙于賊軍騎兵眾多,硬生生將他們擋在了營地之外,并未對賊軍修筑營壘造成任何的破壞。

  「傳令,鳴金吧!」

  「將軍,不阻止流賊筑營啦?」

  魏知策望了一眼中軍官于得水,道:「沒用的,賊軍騎兵比我們多太多,雖然我們戰果頗豐,卻無法沖過去燒毀他們的營地。而要是再這么廝殺下去,對我們戰士的體力消耗太大,反不如先讓他們回營歇息,養精蓄銳。」

  未時末,一座座賊軍的營盤已然顯出了雛形,雖然寨墻還沒有立起來,但各營外都已挖起了一圈淺壕,那些挖出來的土也都在往營前運送,看樣子是要用來壘砌寨墻之用。

  再往遠處看去,隱約可見一隊隊破衣襤褸的饑民,正成群結隊地往這邊趕來,他們或肩挑、或手拎、又或是背著各種工具,邁著沉重的步子緩緩行進,饑疲勞累的樣子一眼可見。

  不過,他們或是五六百人一隊,或是一二千人一隊,各隊之間能夠看出有十分明顯的界限,這表示流賊已經具備了極強的組織能力。

他們不再如以前那般,像趕鴨子似  的驅趕饑民,而是將他們都如戰士一樣編成一支支隊伍,如此一來,不論是驅使他們填壕、掘城,甚至充當炮灰佯攻送死,都會如臂使指般快捷方便。

  隨著他們的不斷加入,賊軍營壘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筑,壕溝不斷加深,寨墻也隨之不斷增高增厚。

  而那些原本還在修筑營壘的賊兵,此刻也都放下手中的活計,一個個紛紛拾起自己的武器,竟開始在頭目的喝令下,開始整理起隊形來。

  闖軍「山字營」大頭領佟守山,如今也因襲破保定軍營盤,以及追擊虎大威所部官軍的功勞,從隸屬于劉體純麾下,變為直接隸屬于闖軍總哨劉宗敏了。

  雖然只是自己的直屬上官有了變化,但在闖營中卻已經十分難得了,因為隸屬于劉宗敏麾下,是成為闖軍大將的必由之路。

  就如同劉體純、李過、袁宗弟、谷英等人都曾隸屬于劉宗敏的麾下聽命,現如今可都已經成為闖營中可以獨當一面的大將了。

  而佟守山也因在追擊虎大威時,救下的那一千多郝搖旗部下賊兵,都被闖王下令暫時歸他統領,待郝搖旗的生死確定之后,再做最后定奪。

  這其實也等于在宣布:如果郝搖旗真的戰死在了半坡店,那么佟守山就將接替他的位置,成為闖營中的一員大將。

  現在,他的「山字營」被布置在了西營對面,負責主攻這一面的宣府軍陣地,而且為了進一步觀察佟守山的能力,劉宗敏并未派別的大將在這一面坐鎮。

  山字營,原本有八百騎兵,四千步卒,再加五六百雜兵和眷屬,加在一起也是六千上下,可現在加上郝搖旗營中那一千多賊兵,再算上郝搖旗營中的老弱眷屬和雜兵,佟守山的直屬人馬就已經有小一萬了。

  而且在擊潰楊文岳、追擊虎大威的過程中,還俘虜了一千多的官軍,這里面大半都被威逼利誘地加入闖軍陣營,成為了佟守山的部下。

  所以,山字營現在攏共有一萬兩千余人馬,其中騎兵增加到一千一百余人馬,這是山字營絕對的主力。

  而步卒也被他重新分作六部,除了原有的四部之外,原郝搖旗麾下一位叫作方正先的小頭目,被他提拔為新的副統領,管著一千余人的步卒。

  還有一位則是主管后勤的副統領陰五堂,他原本只管著五百雜役人員和二三百的眷屬,可現在他的麾下也有了一千步卒,以及一千五百的雜役,再加上近兩千的老弱和眷屬人員。

  要是單以人數來論,自然陰五堂的老營人數最眾;但若是以戰力來論的話,則是包繼強的騎兵營排在了第一位,所以作為山字營核心戰力的騎兵,以及山字營的錢糧眷屬都置于佟守山的完全掌控之下。

  再加上老弟兄戚大坎、閆明達又牢牢控制著兩營步卒,這樣看去就算剩下的肖云山、陸珍、方正先三人想整點什么幺蛾子,也是翻不出大浪花來。

  因為張鼐的火器營還沒有全部開到,而且劉宗敏也沒有最終確定主攻方向,所以各營都是只顧修筑營壘,挖掘壕溝諸事。

  不過,佟守山的山字營卻是一個另類的存在,因為佟守山平時就與張鼐多親近,因此對于發射火炮也知之甚多,再加上前次攻打保定軍時與火器營的合作,也使得他的部下對于修筑炮座有了經驗。

  因此,他不管總哨劉宗敏那里是否確定主攻方向,只是命令麾下頭領指揮將士和饑民在營地前修筑起一排排的空炮座,以備不時之需。

  這么看來,佟守山在闖軍中的另類,同勇毅軍在大明官軍中的另類,有許多相同之處——自信滿滿,喜歡作別人認為的傻事,又往往得到出人意料的結果。

  「張鼐還沒到嘛?」

「回總爺,張小將爺正催  促火器營加快行軍,并未提前趕來這里。」

  劉宗敏看了一眼李友,吩咐他:「去,傳我的軍令,后面饑民不要直接來這里,全部都去幫小鼐子推炮去。」

  「是,總爺。」

  看著李友的背影,劉宗敏忽然又說道:「二虎,咱們的騎兵為了阻止宣府軍襲擾筑營,可是傷了好些人?」

  「是啊。聽投過來的陜兵講,這伙宣府軍騎兵比起之前阻止我們哨探的差了點,不過也只是騎戰不如前時那些宣府軍探馬,但裝備卻是不二,人人都配了手炮,且又是個個頂盔掛甲的,好不闊氣嘞。」

  「你看,他們同十一年遇到的宣府軍,可有何不同的地方?」

  「這個……」

  劉體純最不愿提起的就是崇禎十一年被張誠捉住的那段往事,可現在這話從劉宗敏的嘴里講出來,他卻也是無可奈何,且還要思考回答這一問題。

  這正是「官大一級壓死人」的真實寫照啊!

  「人馬更多,操練更強,還有他們的裝備也更新更齊備啦。」

  「嗯。只有這些了嘛。」

  「總爺,在二虎看來,也就這些了。」

  劉體純接著又進一步說道:「據探報得知,對面的宣府軍并非全是張誠的人馬,其中不乏大同、山西兩鎮邊軍。

  如此看來,雖有六七萬之眾,但去掉了大同、山西人馬,再減去隨軍的輔兵雜役,剩下的最多也就三四萬宣府軍而已。

  而這三四萬宣府軍中,騎兵最多能占到四成,余者皆為步卒,這樣一算無論騎兵,還是步卒都同我們差著不止一倍的差距,就算他們甲械齊備,操練有素,那又能如何呢?」

  「嗯。有些道理,再說下去。」

  「兵法上講"倍則分之",如今我們全師盡出,將他們分割開來,使之彼此不能兼顧。而大關頭這邊看來最多也不會過了一萬官軍,正合"五則攻之"的道理,就算硬耗也能把他給打下來啦。」

  「哈哈哈……」

  劉宗敏聞言不由發出一陣大笑,又道:「行啊,二虎,你都開始用兵法啦!」

  劉體純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卻聽劉宗敏又接著說道:「你的話很有道理,但學兵法沒錯,可卻不能盡信兵法上的那些個話。

  雖然兵法上講"十則圍之,五則戰之",但也要看戰場上的實際情形如何。

  就好比今日我們眼前的情形,宣府軍不會過一萬這個數,再去掉那些輔兵雜役,最多也就五六千的人馬,而我們都加起來又何止五萬人馬呢?

  即使那些隨軍饑民兩個頂一個,甚至說三個頂一個,那也是至少可頂一萬精銳戰士,再加上一萬騎兵,二萬步兵,還有張鼐火器營的五千多人馬,又何止是比他們多了五倍,差不多就是十倍了吧。

  何況對面這些宣府軍已被咱們分割,外無援兵,成為一支孤軍,如此情勢之下,即使不足官軍的十倍之數,亦可將其四面圍死,且他們依河扎營,我們只需圍死三面即可,豈非又簡單了不少的事兒。」

  「還是總爺看得透啊。」

  「二虎,你要記著戰場形勢千變萬化,而兵法則只是一些基本的法門,正常情況下肯定是"十則圍之,五則攻之",然戰場上又有許多特殊情況,就要對應戰場情勢隨機應變才是。

  那個孟子不是說過"盡信書,則不如無書"的嘛,正如孫子兵法上講的"兵者,詭道也",所以這兵法它也要"活學活用"才對,甚至有時候反著用,還會有奇效嘞。」

  就在劉體純聽得不住點頭時,卻聽劉宗敏忽然說了句:「只不過……可惜了啊!」

  劉體純滿心疑惑地追問他道:「總爺,什么可惜了?」

  「唉!」

  劉宗敏先是嘆息了一聲,才又說道:「闖王急著要打下開封,時間過于緊迫,使我們不能靠圍困,逼迫宣府軍糧絕自潰,又不知要在這兒損傷多少將士啊!」

  「是啊。何止是闖王著急,我看將士們更急哩。」

  劉體純也說道:「現在大家伙可都盼著早日打下開封府,好擁戴闖王坐龍椅當皇帝嘞,別說將士們了,連我都有些等不急了呢!」

  他一提起這個話茬兒,劉宗敏也顯得興奮起來,他跨前兩步凝望著對面那處土丘上的高臺,說道:「那你們可都要好好表現了,第一個沖上開封城頭的,將來注定要封伯封侯的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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