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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誰是“圣人”?

  一隊隊精悍的騰蛇營步兵沖過深壕,他們十分迅速地一字排開,不斷以火銃轟射和聲聲怒吼,催逼著那些慌了神的廝養饑民繼續逃竄。

  很快,騰蛇營副將唐先成率領的步兵右部戰士,就追到了深壕外約八十步處……

  盾兵迅速落下大盾,組成一道盾陣,銃兵緊跟其后,架銃于大盾之上,其后則是一排長矛兵列陣以待,如此便組成了一道嚴密的防線。

  在他們身后則是更多的騰蛇營車兵,他們均沒有披甲,但身上的紅色戰衣在陽光照耀下,卻更為光鮮搶眼。

  這些車兵的行為在當時也是讓人頗為不解……

  只見每組皆有三名車兵快步奔前,他們每人各持一柄鐵鍬,奔至前排步兵防線后二三十步處,便是一通挖掘,很快便修筑起來一座座簡易炮位。

  一門門佛朗機炮架上炮位,炮手迅速調整射擊角度,每一處炮位旁都擺放著六枚子炮,每一枚走子炮旁又有一個絲綢藥包。

  也就是財大氣粗的勇毅軍,才舍得使用絲綢來制作藥包,放眼整個大明……甚至整個世界也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在這些佛郎機炮位之后,還有一門門虎蹲炮、臼炮架起,甚至還有許多的飛礞炮也被架設了起來。

  而在闖軍的目力不可及之處,又有一隊隊頂盔摜甲的精銳騎兵,策馬馳出營門外,驅馬從那一塊塊長木板上,快速通過深壕,便即拔轉馬頭以三列縱隊,徑往北面奔馳而去。

  肖云山目睹了前方戰場上的變化,一時竟愣了個神兒,他滿臉都是狐疑之色,自言自語:“不是縮頭烏龜嘞,咋兒個又沖出來哩?”

  眼看著前方的廝養饑民已經發了瘋似的倒沖回來,眼瞅著那一千壓陣督戰的士卒已經無法阻止,他自然不會允許這伙廝養沖擊自己大陣。

  當下,肖云山怒聲吼道:“傳令,結陣。”

  很快“山字營”左營的數千士卒便結成一個方陣,前排立起盾墻,其縫隙中透出一桿桿明晃晃的矛頭,在陽光的照耀之下顯得格外亮眼。

  “弓手,準備。”

  肖云山面色陰冷地大聲喝令:“弓箭,放!”

  雖然不似勇毅軍那般齊射的聲勢驚人,但眨眼間數百箭矢呼嘯著飛射而出,“嗖嗖”之聲不絕于耳,卻也十分威風。

  山字營即使是在闖軍之中,雖還算不上是一等強軍,卻也是不賴的了,其操練得法,并不比闖軍中那幾位大將率領的親軍弱了多少。

  前方被廝養饑民沖亂了的那一千士卒,并未如廝養饑民那般轉頭直接就往回跑,他們畢竟經過操練和戰陣,眼見不能阻止廝養回沖之勢,便盡力引導后面的廝養分向左右兩翼退去,以免沖擊自家后軍大陣。

  由此可見“山字營”平日操練之功,便是在這樣的危急時刻才盡顯其用!

  不過,那些如沒頭蒼蠅般狼奔豸突的廝養們可就慘了,他們本就衣不遮體,以血肉之軀又如何抵擋后陣射來的陣陣箭雨……

  才從騰蛇營銃兵那犀利無匹的銃彈下逃得性命,如今卻又斷送在了自己人的箭矢之下。

  炮灰,從來都沒有選擇生的權利!

  這倒并不非是他們不配,而是生于亂世之中,其生命也就如浮萍一般,只有任憑別人對自己刀斧加身,甚至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又何來選擇?

  想要改變——只有等候“圣人出世”!

  可誰才是那個可以終結這亂世的圣人呢?

  恐怕只有老天爺才會知道,那個能夠終結亂世的圣人是誰了。

  或許是中州百姓瘋狂追隨的“李闖王”,均田免糧,三年不納糧的李闖王確實是人們可以祈盼的一個救星,可他真的是那個“天降的圣人”嗎?

  或許高高在上的大明帝國崇禎皇帝也可以算一個,畢竟自打從他繼皇帝位以來,一直被朝臣、被東林一黨奉為圣君!

  而在后金和蒙古人看來,他們的天可汗“黃臺吉”才是真正的圣人,是帶領他們結束苦難,入主中原,侵占大明美好河山的一代圣君!

  但是,在宣府鎮軍民心中,在數萬勇毅軍熱血戰士眼中,在追隨于永寧伯身邊的一眾文武心底,只有永寧伯張誠才是真正的圣人,是天上的星宿降世來拯救世人的。

  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管最后是誰,也不管誰才能夠真正的笑到最后,總會有一個人來終結亂世,再創一個盛世出來。

  他——便是那個天降的“圣人”!

  而此時此刻,就連前排的山字營盾兵看著前方凄慘景象,他們有的神情冷漠無動于衷,有的則面露凄涼之色,更有些盾兵的眼中還閃過一絲驚恐……

  確實太慘了,山字營的軍陣前數十步內,盡是倒地掙扎哀嚎的廝養和饑民,他們滿臉渾身盡是血污一片,就連他們身體所在之處的周邊,也都已成了暗紅顏色。

  人的血液和沙土混合在一起,已經成了一片血泥,那些中箭倒地的廝養們在血泥中不斷掙扎著爬行,許多沒有中箭的廝養也滑倒在地上,一時間竟然連爬都爬不起來了。

  所有人的臉上都滿是驚恐之色……

  此刻,就連在盾兵們身后的長矛手,也看清了前方的慘狀,那一汪汪血泥中奮力掙扎爬行的廝養,仿佛就如一個個惡鬼般猙獰可怖。

  他們的臉都幾乎變了形狀,互相攀爬在一起,卻無論如何都不能在血泥中移動半步,再配上他們慘烈的哀嚎和悲鳴之聲,真就宛如十八層阿鼻地獄里遭受刑罰的惡鬼一般!

  前排的山字營士卒中,有些心善之人,已經在暗暗落淚,就連他們擎著盾牌的手,都開始顫抖起來,許多從盾牌縫隙探出去的矛尖也在顫抖不已。

  肖云山依舊是冷若冰霜,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憐憫之情,甚至都陰冷得有些可怕。

  望著前方血泥中掙扎的廝養饑民,既沒有了被廝養沖陣的憂慮,也未見其后有官軍的身影,肖云山只覺得心中踏實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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