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是流寇?”張鈺出面,看向眼前這些‘難民’。
其實這年頭,難民和流寇其實沒有一個準確的界限。
活不下去的難民會成為流寇,眼前這些人也有可能轉化為流寇。
“我們還不想成為流寇!”為首之人緩緩說道。
有點威脅的意思,張鈺不收留他們,那么很大概率,他們會成為流寇。
也是,如今已經到了深冬,氣候每一天都變得更冷。
現在不能安頓下來,沒有足夠的食物,那么誰都熬不到春天。
與其大家都要死,還不如死一些人,讓剩下的人可以活下來。
“怎么辦?要不要收留?”卜斌看向張鈺。
“少說也有三千,收留下來,我們原本可以堅持到秋收的糧食,只能撐一個月!”波皓覺得沒必要,“沒必要怕他們,真打起來我們占優勢!”
他看出來了,這三千人女多男少,能打的就那么千余人。
再加上長期挨餓,又不是專門的兵丁。
真的要打起來,自己這邊一個可以打十個!
“阿弟……”張寧此刻腦子里面也亂糟糟,三千人跪在自己面前,這感覺很震撼。
小時候跟著父親去施符治病,當時也有不少窮人像這樣。
他們是感激,感激免費施符治病的太平教徒。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有些人卻在叫罵,叫罵太平教治不好他們的孩子。
治不了,那不是病,是餓!
他們的孩子,都是餓死的……唯有這個,張角救不回來!
由著對方罵,那些百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對誰發泄心中的怨氣。
狠狠罵過之后,至少還有勇氣,去迎接明天的到來。
若不是真正目睹人間地獄,就張角的身份和地位,何須造反?
深受張角影響的張寧,一樣無法忽視這些活不下去的窮苦人。
“阿姊,不必說了……”張鈺搖了搖頭,隨即看向波皓和卜斌,“一個月前,我們的情況和他們差不多。不過是三千人,有什么好怕的?”
波皓和卜斌聞言,也不再說些什么。
張鈺緩緩上前,對為首之人說道:“我可以做主,收容你們。不由有些事情我要聲明,這里并非鄉里,而是一個道場。我們這些人都是修道之人,你們若要加入,必須皈依我教。”
“只要能活下來,哪怕是太平教,我們都愿意加入!”為首之人當即回道。
張鈺聞言也不廢話,找個山坡充當高臺,為這三千人舉辦入教儀式。
同時拿出糧食,先讓大家吃上一頓飽飯,人心頓時就安定下來。
“兩千二百個女的,八百個男的……這怎么處理?”波皓趁機統計一下,上前詢問。
“要處理還不簡單?”張鈺笑道,“讓他們重新組建家庭就好,只是不能強迫人家,得自愿!”
正好跟著他出山的這不到三百黃巾軍,都是男性,還想說什么時候給他們配對。
這下可好,送上門的二千多個女性青壯。
別說配對,一個配三個都沒問題!
“這樣也是個辦法……”這三千人的首領,這個叫做方大的漢子聞言,也表示贊成。
二千多個寡婦,就這樣單著也不好。
大多沒了丈夫沒了孩子,活得和行尸走肉一樣。
方大甚至有些擔心,這些人放著不管,一旦獨處胡思亂想多了,會不會尋短見。
從這方面考慮,教主的考量的確很有道理。
當天晚上,少不得來個篝火晚會。
唱唱跳跳肯定沒有,直接搞成大型相親現場。
三百個單身漢上躥下跳的,像極春天里的野獸。
效果不是很好,大多女子還沉浸在失去家人的傷痛之中,并沒打算重建家庭。
最后方大出面,說今晚都要組建新家庭,讓她們早點挑選。
女性在這個時期的弱勢地位,此時就凸顯出來。
她們大多認命,挑了個還合眼緣的,草草就組建成家庭。
“你們這些家伙,別得意!”看著一群左擁右抱的士卒,張鈺出面,“丑話可說在前頭,她們或許今晚開始,已經是你們女人。但要不要讓你們上榻,她們說了算。誰敢用強的,我親自處分他!還有,以后讓我知道,你們誰嫌棄她們的,也得受罰!”
眾人聞言,頓時有些郁悶。
原來娶到婆娘還只是第一步,要上榻還要繼續努力啊?
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事,基本上就這樣定了下來。
而聽了張鈺的話,不少已經重組家庭的女性,對這位年輕的教主,投來感激的眼神。
無奈重組家庭沒辦法,要適應總要點時間。
方大也是默默點了點頭,教主年紀輕,處理事情很穩重,而且心地不錯。
隨著篝火晚會結束,大家各自回去。
其實也沒什么地方回去,無非是準備更多的篝火,大家圍著篝火將就一晚。
怎么都要明天,才能開始建設房屋,開墾農田什么的。
“只是看這天氣,開墾農田是別指望了。”張鈺看了看天空。
難得還沒下雪,天氣卻越來越冷。
冬天的地面很硬,對農具的傷害也很大。
別說開墾農田,就算是打地基建房子都成問題。
就算是茅草房,也要想辦法建起來。
沒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大家那稀薄的衣服,很容易出問題。
“得想辦法弄點錢……”波皓搓了搓手,“要不要我們蒙上臉,找個地方……”
“暴露了怎么辦?”卜斌直接反駁,“到時候我們連這里都待不下去!就那三千人,指望他們能站在我們這邊?”
“誰說得準呢?”波皓獰笑,“和我們混在一起,官府會相信他們是無辜的?再說你猜,他們是怎么當流民的?”
“總不能和官府有關吧?”張寧反問了句。
“就是這樣!”波皓笑道,“他們來自東郡,我們起事的時候,他們并沒有參加。我們沒有禍害他們,反而是鄉紳誣陷他們和太平教有關,要抓拿他們。”
與其說是殺良冒功,不如說是貪這些人的土地……張鈺立刻就明白了。
這幾年天氣不正常,不是太旱就是太澇。
本來鄉紳只需要玩點手段,把這些人整破產,弄走他們田地,把他們變成佃農不難。
可既然能免費弄到,還能剿滅黃巾賊立功,為什么不做?
“就不怕這事情瞞不住?”張寧覺得不可思議。
“現在各縣的官員,哪個不是買來的。有錢賺就行,誰管你其他的。”波皓嘲諷道。
剩下的事情,基本上用膝蓋就能想到……
從東郡到這里,也為難他們還沒變成流寇。
“先別岔開話題!”波皓抱怨道,“我們真要想辦法弄點錢了,否則大家都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