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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好這口

  建昌伯府。

  張延齡正在見一位特殊的客人,是蘇瑤的兄長,也是蘇家未來的接班人蘇芒。

  蘇芒也不過才二十歲出頭的樣子,在張延齡面前顯得很謙卑,就算妹妹在旁他也無絲毫做兄長的架子。

  他此番是給張延齡送來一份名單。

  “……跟徽商有關的朝中官員,基本都列在了上面,還有很多查無實證的,或是暗中有來往,但都曾替徽州商人出頭。”

  張延齡想一次知道徽商背后的靠山和推手都有誰。

  只有敵人才會對徽商的情況更為了解,平時有誰照顧徽商生意打壓同行,蘇家這樣的商賈之家比誰都有發言權,再加上現在蘇家籠絡了很多本來在京師不得志的商賈家族,形成一個體系跟徽商競爭,他們更善于去調查敵人的背景。

  蘇瑤見張延齡正在認真看這份名單,不由問道:“老爺,可是要一次將他們根除?”

  張延齡笑道:“根除是不可能的,有些人動不得,在陛下看來朝廷的穩定比什么都重要,所以這兩位……先放一邊。”

  張延齡提起筆,先把戶部兩位侍郎給劃了。

  不是說這兩位不是徽商的靠山,而是時局不允許去動這兩位,要動那也是朱祐樘的事,張延齡不能越俎代庖。

  蘇瑤有些氣憤道:“其實他們才是始作俑者,他們如此作惡就應該斷子絕孫!”

  張延齡見蘇瑤在咬牙詛咒,便知之前這些人對蘇家人的傷害到了何種地步,要不是有他張延齡,蘇家和一些商賈家族一樣都要化作歷史塵埃。

  張延齡道:“所謂成王敗寇,沒有什么善惡對錯之分,他們是徽商的靠山,就好像我為你們撐腰一樣,不需要用簡單的是非觀看待此事……”

  “商場如戰場,總歸他們輸了,承擔惡果的就是他們。”

  說到這里,張延齡也不由想到歷史上自己的下場。

  也是成王敗寇的結果。

  歷史上他張延齡輸在哪?

  不是輸給他自己。

  而是輸給了他姐夫和大外甥兩個人子嗣單薄,尤其是朱厚照,連個瓜蛋子都沒有。

  但凡朱厚照學他爹生倆崽子,也不至于讓我張延齡落到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好了,這件事就先這樣,我會馬上上奏朝廷。”張延齡道。

  蘇芒問道:“爵爺真的不打算把始作俑者懲治?”

  張延齡看蘇芒的神色,大概猜想到背后那些京師的商賈很希望“斬草除根”。

  張延齡笑道:“這次我要參劾一些人,不過是為了殺雞儆猴,把猴子殺了可敬不了雞,道理粗俗一些回去慢慢領會。”

  “是,是,小人明白。”

  名義上張延齡是蘇芒的妹夫,但實際上二人的地位相差不是一點半點,甚至張延齡都沒打算去強調和糾正這種關系。

  就算強調了,也改變不了地位的差距和從屬關系。

  也就沒必要白費口舌。

  送走蘇芒,張延齡也要為接下來上奏的事費點心思。

  當天他就準備把奏疏送到宮里去。

  來日朝會時要來個“先聲奪人”。

  “等你們參劾我?我肯定還是惡人先告狀。”張延齡心里門清,自己帶太子出宮與人毆斗這件事,即便朱祐樘不追究,朝中那些言官還是會說三道四,讓他們閉嘴的最好方法莫過于此等殺雞儆猴的方式。

  蘇瑤走過來道:“老爺。”

  張延齡笑著問道:“我要寫奏本,瑤瑤你還有事?”

  蘇瑤顯得有幾分遲疑道:“是這樣,之前跟您作對的一些經商之人,現在都已經破了家財,甚至有很多已經被官府查抄的。”

  張延齡點頭道:“經商的誰不在外面借點外債?資不抵債的時候是會如此的,你們蘇家先前不也一樣?”

  蘇瑤一怔。

  二人說的看起來是同一件事,但切入點完全不同。

  “哦,瑤瑤,你想說啥?”張延齡這才想到,蘇瑤應該不會是來跟他探討市場經濟問題的。

  蘇瑤撅起嘴,似乎對自己在知識上的匱乏而感覺到沮喪,不過她還是把自己的來意說明:“之前家兄說,那些家族中也有女眷被抄沒充公,其中也有田家的,女眷的姿色很多都是上乘,是否要給老爺買回來,送到府上?”

  “嗯?”

  張延齡被問愣。

  這算什么提議?把敵人打敗,再把敵人的老婆孩子買回來為奴為婢……聽起來好像合情合理,但是不是太邪惡了?

  在這時代,這又好像是基本操作。

  正如他之前所說的,成王敗寇,若是他落罪,他的家眷也會有如此下場,實在沒必要為敵人的遭遇而感覺到同情。

  張延齡笑著將蘇瑤攬到懷中,道:“瑤瑤啊,雖然你老爺我是個好色之徒,但做人還是有底線的,你看我從來不會去強搶民女,也不會強人所難,連你當初……都是自愿的嘛。”

  蘇瑤聽了這話,一臉窘態。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張延齡這么不要臉的,說得義正言辭,卻是一點女兒家的立場隱私都不顧。

  “老爺,那是他們罪有應得,即便您不買,也會被送到別人府上,或是流落教坊司,老爺實在沒必要去憐惜。”蘇瑤強調了一下。

  大概的意思就是,這也是“市場規律”。

  張延齡顯得漫不經心道:“算了吧,讓他們自生自滅,我已經從一個層面把他們打敗,不需要每個層面都打敗他們,我也不想再聽到有關那些手下敗將的任何消息。”

  蘇瑤似乎是看出來張延齡的確不好這口,這才行禮告退,沒有繼續說下去。

  當天傍晚時候。

  張延齡見到了匆忙過來的金琦。

  金琦是奉張延齡的命令去調查孔弘泰背景的,他說一天有結果,連一天時間都沒用上,至少在張延齡看來,這小金子開始發光了。

  “爵爺,已經查出來,衍圣公果然還有別的孩子……”金琦眼睛里都在冒光,似乎覺得自己查到了一個驚天大秘密。

  張延齡神色淡然道:“說。”

  金琦道:“是這樣,衍圣公從成化年間就一直住在京師,很少回山東,他的一個妾侍在九年前誕下現在的兒子,不過據接生的穩婆說,當時生下來的是龍鳳雙胎,一個姐姐一個弟弟,但后來就只聽說有個兒子,那姐姐不知去了何處,或是死了也或是留在別處。”

  “至于那個妾侍,后來也下落無尋。”

  張延齡聞言點頭。

  基本如他之前所觀察到的。

  這個孔聞若并不像個小正太,倒像個小蘿莉,很可能就是孔弘泰的女兒。

  姐弟倆是龍鳳胎,所以模樣很像,男孩少年時候喉結還沒長,說話什么的稍加訓練就可以做到近乎一致。

  這樣就算是需要家族驗證,可由弟弟出面讓孔家人閉嘴。

  換做平時就把弟弟藏起來,讓姐姐拋頭露面,這樣就算是有人要加害,也只害了姐姐而弟弟安然無恙。

  或是孔弘泰意識到家族傳承問題的麻煩,才會出此下策。

  乍一看來,此計無懈可擊。

  但隨著年歲成長,女孩先進入青春期,總會露出一些破綻,就好像這次,就被張延齡發覺端倪。

  張延齡琢磨了一下,自己到底是怎么發現的。

  大概就是出自孔聞若對他這樣一個名聲不好異性的那種敵意。

  總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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