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仙和月仙二姐妹,本來在京師就舉目無親,被賞賜了一千兩銀子,根本不知能作何。
至于小狐貍,她拿到一千兩,馬上又要琢磨去購買房宅田地,甚至還會囤一些糧食,快速把銀子變成實物,她居安思危的意識非常之強,強到讓張延齡意識到,身邊最懂得打理家財的其實就是這個嫵媚的小妮子。
對于蘇瑤來說,一千兩固然是多,但相比于蘇家的家產,就有點上不得臺面。
蘇瑤現在更在意的,是能趕緊回家去問問,到底蘇家在這次的事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小南子,準備馬車,送幾位夫人回府去,今天本老爺要去戲樓看戲,到時鳳仙和月仙你們陪我看,今天不用你們上場。”
張延齡從詔獄出來,當然要過點自在的日子,這幾天四姐妹每天都陪著他,他出來后,也是要找點新鮮刺激的。
比如說。
徐夫人。
再比如說……
家里還在重修家宅。
張延齡先好好睡了一覺,一下午都沒出門,臨近日落時,便帶著好心情往戲樓去。
張延齡也沒叫誰,便自行去了戲樓,到了包間里,名義是看戲,其實是將徐夫人叫過來,問詢一些商業上的事。
“老爺這兩日做的事,已震懾住了京師周邊的商賈,此番徽商、晉商等影響最小,他們并未有悖逆老爺的地方。”徐夫人這幾天仍舊在外奔走,別家的生意可能都斷了,而對徐夫人來說,最近的生意好的要命。
在張延齡查封了很多京師本地的土著之后,徐夫人以及曾經跟她關系密切的徽商,隱約有東山再起的跡象。
徐夫人也因此獲利頗豐,更主要的是,徐夫人的生意開始重新占領北直隸的行業。
這也做到了京師物價的基本穩定。
張延齡笑道:“你們徽商還算是懂規矩,知道什么時候應該怎么做,還算是講原則。而一些京師的商賈,或許自以為浸淫官場日久,反而會在某些事情發生時,做出一些自以為明哲保身的事情,卻不知任何的三心二意都會帶來惡果,反而不如一條道走到黑。”
徐夫人給張延齡斟酒,道:“老爺看得透徹,老爺此舉,也算是驗證了那些人的忠誠度,也可見這些人,并不堪大用。”
“那夫人你,可堪當大用?”張延齡笑著問出個近乎林鬼魂拷問的問題。
徐夫人回答時語氣很自然:“妾身盡力而為。”
“哈哈。”
正說話之間,二仙姐妹進來。
此時的徐夫人是一身男裝,而她們則花枝招展的樣子,也是她們平時演戲,多半都是穿著戲服,現在突然又有了大錢,不用再節約,便置辦了自以為能上得了臺面的衣服。
卻不知這衣服,看起來更好像是青樓女子。
不過這時代的女子,愛美之心都是有的,穿著艷麗,也只是為了給張延齡看。
只是她們不知,張延齡居然還在這里招呼“男客”。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兩位紅顏知己,鳳仙、月仙,你們見過徐當家的吧。”張延齡笑著說道。
二女趕緊給徐夫人行禮,對她們而言,神色還頗為緊張。
從跟張延齡后,她們是得到了善待,但她們那也聽說了張延齡一些不太好的名聲,生怕自己剛投奔的這位主人,因為對她們的膩味,便將她們送人,或是讓她們去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這在權貴中根本就是司空見慣的,她們當然不想淪落到那種生活中去。
二仙姐妹都坐在了張延齡身側,也都不抬頭,面色逐漸拘謹。
“夫人啊,你看都是我的女人,也不必遮掩了吧?把我兩個小紅顏知己嚇得不輕啊。”張延齡突然笑道。
二仙都一臉懵逼。
隨即徐夫人站起身,行妾禮道:“妾身自不敢在兩位妹妹面前居大,只是尚未有進門的資格,兩位妹妹也不要將妾身的身份泄露。”
二仙姐妹面色一紅,隨即便明白,這其實也是自家主人的外宅,瞬間那股緊張感也就消弭不見。
“月仙,去給夫人敬酒。”
“是!”
房間內的氛圍瞬間好了很多,二仙臉上也露出了靦腆的笑容。
“要說我現在賺錢,還真是要靠別人,我自己不能上,就說最近我被那些文官盯上了,我有任何的過錯,他們都會放大去說,所以要靠徐當家這樣的能人來為我做事……”張延齡對二仙解釋了一下,“你們今日所得的安家費用,也多是出自這位徐姐姐。”
二仙本來就對徐夫人剛才謙遜的態度有所好感,一聽對方這么有本事,瞬間又多了幾分敬佩。
徐夫人抿嘴一笑道:“老爺給了內宅的妹妹安家費,不知妾身可有?”
“你也有,一千兩夠不夠?”張延齡笑道。
徐夫人點頭道:“足夠。”
“哈哈!”
張延齡拿起酒杯。
此時外面又有好戲開場,張延齡招呼二仙姐妹道:“以后也別住在戲樓里了,我準備讓你們徹底遠離戲臺,以后你們要做的,只是指點一下新人。”
“聽說戲樓又從江南各處,邀請了不少的戲班和戲子過來,這些人對于京師的戲路不是很了解,你們就當老師一樣,去教導他們,以后在戲樓里你們也占干股,但凡贏利之后,有你們的收入。”
張延齡也不能只讓二仙姐妹靠自己的賞賜過活,也要給他們賴以為生的生計。
二仙姐妹一聽,瞬間都很感動。
以后自己不再是為人驅使的賺錢工具,而成為女當家的,雖然占干股不多,但至少以后戲樓的興衰也會跟她們息息相關。
“多謝老爺。”鳳仙行禮相謝。
而月仙趕緊隨姐姐一起行禮。
“好了,你們先出去吧,我跟你們徐姐姐還有事說,記得不得將今日之事泄露出去,連你們狐姐和蘇姐姐那也不能說,知道嗎?”
“是!”
二仙行禮之后告退。
“這對妙人,真是體貼可人,看來她們也非常得老爺的寵。”等二仙姐妹出門之后,徐夫人面帶感慨之色道。
張延齡笑道:“我找的女人,各司其職,夫人你的體貼并不體現在如何取悅男人上,但你對我,可真是不可或缺。”
徐夫人道:“老爺下一步計劃如何?”
張延齡正色道:“自然是要在京師中,進行下一場的洗牌,本來那些舊有的商賈,就只是被我臨時所用,他們背后的勢力太過于盤根錯節,跟京師中的權貴也來往密切,我不過是他們的墊腳石,就好像這次我看似落難,他們最先跳出來背叛我。”
“我要栽培一些新的勢力,但又不能擺在明面上,而且我還要找人,經營一些這時代所沒有的行當,以及賣一些這時代沒有的商品。”
徐夫人好奇道:“老爺說的是什么?”
“不可說,不可說,夫人你來陪我喝酒,回頭我自會對你釋疑。”張延齡先保持了神秘。
張延齡要經營的,自然是一些這時代沒有,或是不成體系的行當。
諸如錢莊。
還要賣一些諸如銀鏡等商品的人,這些都需要在暗地里進行,不能讓人知道這些生意跟他有直接關系,而徐夫人來完成他商業體系的構建,卻是最好的人選。
最重要的,是徐夫人背后已沒有強大的靠山,她沒有退路,她也明白規矩,知道得罪了張延齡等于便失去一切,再加上她本就為張延齡的女人,張延齡也說過會盡量讓她有個孩子,這樣她就等于是在為自己牟利,背叛的可能性就會降到最低。
“老爺,聽說蘇家的人,之前跟朝中一些顯貴有來往,您……準備如何收場呢?”
徐夫人說出一個張延齡暫時不太想面對的問題。
就是蘇家對他的貌合神離。
蘇家好像并不想掛在張延齡這一棵大樹上,以至于他們背地里給很多的權貴送禮,在結交程度上,也超出了普通的巴結。
張延齡笑道:“戶部如今都沒有超出我的掌控,我仍舊是戶部侍郎,他們找權貴,找誰?那些皇親國戚嗎?夫人你做好自己的,剩下的也就無須擔心。”
戲雖好看。
但張延齡卻看不進去。
本來他晚上要跟徐夫人恩愛纏綿一番的,但徐夫人給他提出了更好的建議。
“老爺,妾身為您準備的那宅院里,所準備的愈發增多,您若是不去的話,那宅院便好像一直沒有主人,所以妾身懇請老爺今夜前去。”
張延齡將要跟徐夫人一起離開,徐夫人提醒道。
張延齡笑了笑。
那宅院的門,對張延齡來說,就是一扇黑暗之門。
里面的女人,絕對是見不得人的,他也不能讓人知道他收養了這些女人,不過再想了一下,他張延齡是什么人,何必去在意別人的想法?
遮掩,大概也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有時候還不如隨心隨性一些。
“夫人你有心了,若是我再拒絕的話,就顯得不體諒你,不過今日夫人你要陪我同去不可,去了之后,若是遇到不認識的……呵呵。”
張延齡也就沒回絕。
之前就說會去,拖延了很久,現在該做的事也做完了,也不必再有什么心理包袱。
徐夫人道:“其實妾身也沒見過她們,不過里面所布置的,都很完善,有婆子和丫鬟,也有看家護院的防止人逃跑,妾身可以陪老爺同去,到時自會有管事的跟老爺說明白。”
張延齡搓搓手道:“老爺我品性純良,這種事……還真是黑暗啊。”
徐夫人又是抿嘴一笑,看過來的目光也似乎在質疑,老爺您真的就是“品性純良”?
太自謙了吧?
外面的馬車已經備好,張延齡上了馬車,與徐夫人一同往那個外宅走。
“老爺,妾身是否應該先去換下這一身的裝束?”馬車的黑暗中,張延齡大手還在游走中,徐夫人不由問詢。
張延齡笑道:“不用,這一身很好,只是下馬車之前整理一番,別讓人看出來就行。”
到了地方。
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宅院,門楣很小,但內有乾坤。
正是商賈之家的格局,以小的門臉,里面其實連起來有五六進的院子,里面的布置要更加富麗堂皇。
夜晚張延齡到來,里面還點著燈籠,顯然徐夫人已經早就吩咐過,今晚這小院可能會迎來他的主人。
一夜荒唐。
美酒、美人,張延齡真有種樂不思蜀的感覺。
尤其是其中有很多不可為外人道的節目,還有很多不可對外人道的女人,讓張延齡體會到了大權在握的感覺。
權力讓人迷醉。
說不得……
上午,一直到日上三竿之后,張延齡才拖著略顯疲憊的身軀,跟徐夫人一起乘坐馬車離開。
當天他不用入朝,照理說要繼續去查寧王的案子,當天也是寧王世子朱宸濠被押送到京師的日子。
但他也不是很著急,先送徐夫人到了一處地方后,再乘坐馬車回府。
到了家里,卻是順天府尹張玉已經等候他多時。
“張府尹,您突然那大駕光臨,可是有事?”張延齡看著一臉謙卑之色的張玉。
張玉笑道:“這不之前有所誤會,朝廷查封了府上的一些財貨,都給您一并送回來。”
張延齡一拍腦門道:“你看我,都忘了。”
張玉不由苦笑。
您還真是心大,自己的東西被官府查封了,現在你的案子已經了結,不趕緊去官府把自家的東西拿回來,居然還在……修繕家宅?
“張府尹別在這里杵著,咱到里面去坐坐。”
張延齡請張玉到了正堂。
坐下來之后,茶水奉上,張玉好奇問道:“聞聽建昌伯馬上就要晉升建昌侯,之前因為您的事……此事耽擱下來,但據說是,這兩天就會下詔書。”
“是嗎?”
張延齡沒太當回事。
是當建昌伯還是建昌侯,對自己以后多大的區別嗎?
同樣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外戚,也同樣在朝中做事,難道說他的兄長是個壽寧侯,所獲得的便利,就比他多?
“有關寧王謀逆的案子,有何需要順天府配合的地方,還請您開口,下官也必定是竭盡所能。”張玉看起來有些踟躇。
張延齡看出來,張玉大概是要來請托辦事的,只是事在心頭口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