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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壞事不登門

  昌國公府。

  張延齡給老娘金夫人送來了厚禮,又把老太太給高興到不行。

  拉著兒子問東問西的,不停夸贊兒子有本事。

  “延齡,你也要多提拔一下你兄長,你看你兄長凈給咱家惹事……還有你再有事的話,一定要先跟為娘說,先前你被拿到牢里,可不知讓為娘擔心了多久,咱家可就出了你這么個本事人……”

  母親的嘮叨,往往就是那么不中聽。

  但張延齡知道,這個老娘對他還是比較好的。

  金夫人又問道:“讓徐尚書給你介紹大戶人家的小姐,你可有中意的?”

  張延齡道:“娘不說我還忘了,說是今天把畫像送到我府上,我還沒回去,不知是否送了去。”

  “你怎么也不著緊?你這婚事,真是愁人,連個子嗣都沒有。”

  金夫人恨不能讓兒子早點誕子嗣,也是想盡辦法。

  張延齡笑道:“娘也別總讓徐尚書給介紹什么親事,他可是禮部尚書,豈是做這種說媒之事的人?”

  金夫人白了兒子一眼道:“難得徐尚書還記得你這么個內侄,幫你保媒拉纖,要是換了別人,誰會這么用心幫你?徐尚書心里是掛著你。再說了,要為你選擇官宦之女聯姻,對你仕途有幫助,咱家除了這位姻親,還有誰能幫上你的忙?”

  張延齡心想,咱家姻親中最能耐的,應該是皇帝吧?

  但想到皇帝說媒,直接就被李東陽給拒絕,似乎說媒這種事還真不能指望皇家,因為沒有大臣愿意讓皇帝來指婚,寧可靠大臣之間的交情來介紹。

  “這群文官的心思,還是挺難琢磨的。”張延齡在那嘀咕。

  “好了,你讓人回去把畫像取了來,為娘幫你參考一下,今天中午別走了,就在這里用飯吧。”

  金夫人要留兒子在家里吃飯。

  就在此時,門口慌慌張張跑進來一人,是東來酒。

  張延齡問道:“何事?”

  東來酒道:“爺,太子殿下到咱府上了,已派人來催請。”

  金夫人起身道:“太子?”

  張延齡大概明白,這熊孩子又沒事到自己那找事,每次應付這熊孩子就很麻煩。

  “娘,可能太子出宮玩吧,不過最近他出宮,陛下總會派人保護,娘不必擔心,我還是先離去,招呼一下太子殿下。”張延齡道。

  金夫人心中帶著不解。

  雖說自己的小外孫很討人喜歡,但隨便出宮,也未免有點不合適。

  朱厚照不但是皇家的希望,也是張家的希望,若是張皇后這個兒子出點什么意外,那張家未來也就難以保持如今的地位。

  “那你去吧,記得別讓太子去市井,也別讓他犯險……”

  “回頭再叫你和你大哥一起過來吃飯,你們都忙,為娘也就只等你們在朝中有所作為。”

  張延齡出了昌國公府,上馬車之前就問詢了一下,得知這次朱厚照是帶了大隊錦衣衛到自家的。

  說明是皇帝準允他出來,并不是私自出宮。

  乘坐馬車到了自家門前,就見朱厚照在門口跟一群建昌伯府的下人蹴鞠,正玩得不亦樂乎,整個街巷都被人給封鎖,把這里當成蹴鞠場。

  “二舅回來啦!這個真好玩。”

  朱厚照見到張延齡,別提有多興奮,蹴鞠也不理會,便直接朝張延齡的馬車奔過來。

  張延齡下了馬車,皺眉打量著這熊孩子。

  朱厚照道:“二舅看到孤,好像不是很高興啊,二舅你可不知孤今天為了出來見你,花了多大的力氣……對了二舅,他們玩的這個叫什么名堂?”

  一旁的劉瑾趕緊解釋:“太子殿下,這是蹴鞠。”

  “哦。”顯然朱厚照以前沒接觸過這么有意思的玩意。

  是宮里不敢讓他接觸,最多讓他踢踢毽子什么的。

  張延齡讓府上的下人蹴鞠,也是為了讓這群人鍛煉身體,以便能更好干活,也是為消耗這群家仆的體力,免得這群人總有精力想著賭博或是打家劫舍那些事,弄得他張延齡好像個山賊一樣。

  張延齡道:“太子殿下你可別玩物喪志。”

  “王屋山……啥?孤聽說過,好像那座山很高。”朱厚照對于成語什么接觸不多。

  劉瑾又解釋:“玩物喪志的意思是說……”

  正要說,發現張延齡在瞪著自己,他又住口不言。

  “二舅,別說這些了,孤好不容易出宮,趕緊帶孤去玩點別的,叫上大舅……對了,聽說大舅去軍營了?”

  朱厚照的小眼睛里充滿光彩,顯然去軍營這種事非常有趣。

  張延齡心想,誰這么多嘴多舌,連這種事也會告知這熊孩子?

  劉瑾又笑道:“國舅爺,聽您府上的人說,大國舅他人在軍中,還在練兵,太子想親自去看看。”

  “對對對,孤就要看練兵,如果能實戰操練一下就更好了。”朱厚照心氣很高。

  張延齡看了看府上那些下人,一個個都不說話。

  “怎么回事?”張延齡打量著北來氣。

  北來氣憋屈著臉道:“回爺的話,是南爺被大侯爺叫走,小的們無意中提及,被太子殿下聽說了。”

  張延齡很想罵,你們這群人還真是多嘴多舌,上次來帶他賭博,可以說是因為不認識他,這次都知道他是太子了,帶他蹴鞠也就算了,居然連你家大侯爺去軍營的事也敢亂說?

  “太子要去也可,但要約法三章。”張延齡道。

  朱厚照皺眉道:“咋又是什么約法?鬼玩意的不知在說什么。”

  劉瑾道:“殿下,這約法三章說的是漢高祖……”

  “滾!”朱厚照對劉瑾毫不客氣。

  劉瑾灰溜溜退到一邊站著。

  張延齡也不由打量劉瑾一眼,這老小子最近蹦跶挺歡實啊,看起來是得寵了?還是說準備大展宏圖?

  以往出宮時,還能見到高鳳等人,現在就只有劉瑾跟在身邊,張延齡猜想,大概在皇宮里,劉瑾是最會給熊孩子帶來玩意的家伙,所以連出宮也只帶這一個人。

  “二舅要約什么法,說便是了,孤不跟你爭。”

  “好,約法便是……聽我的,不聽我的我強制送你回宮,以后休想再見到我。”

  “二舅,你這樣很不公平好不好?為什么都要聽你的?”

  “那太子一路走好。”

  “聽聽聽,都聽你的,走了走了!”

  朱厚照現在一心就想去軍營玩,也就不顧旁的。

  張延齡道:“去軍營之前,太子最好跟我去個地方,請個人跟我們一起去,否則的話出了事我可不好承擔。”

  “不行……”

  “那太子就是不遵照約法三章了?”

  “你……說了算。”

  張延齡帶朱厚照去軍營,其實就是要出城,這種事可不能由自己一個人來承擔責任。

  當然是要叫上個墊背的。

  是張懋。

  軍旅中事,問張懋比問別人強。

  等張延齡的馬車停在張懋府前,派人去通傳,半天也沒見有人回信。

  “這誰家啊?”朱厚照從馬車上往外探頭。

  “這是英國公的府上。”張延齡道。

  “哦。”

  朱厚照應了一聲。

  對于朝中人來說,張懋再熟悉不過,但對于朱厚照來說,他所熟悉的大臣寥寥無幾,關心親近的也無非是兩個舅舅和平時能進宮的人,張懋幾時有資格進宮?還有資格去見太子?

  “金千戶,過去通知一聲,就說太子來了。”張延齡見自己駕臨,對英國公府的人沒什么震懾力,干脆把朱厚照的名頭搬出來。

  這一去傳話不要緊,不多時,張懋便屁顛屁顛跑出來迎接。

  “老臣參見太子殿下。”張懋見到朱厚照,趕緊單膝下跪,抱拳行禮。

  朱厚照道:“你就是英國公?你叫什么來著?”

  張懋一臉苦逼,不由抬頭,用惡狠狠的目光瞪張延齡一眼,好像在怪責張延齡,你怎么把太子給帶到我府上來了?

  “回殿下,老臣張懋,爵英國公,官中軍都督府左都督。”張懋老實回答。

  “哦。”朱厚照并不明白這些。

  張延齡笑道:“英國公乃太師,掌五軍營兵事,此番要去校場演兵,豈能不請示英國公?”

  “你……”

  張懋瞪著張延齡,那眼神有點張延齡剛才瞪劉瑾的意思。

  好像在怪張延齡多嘴多舌。

  “行了,那就勞煩老太師跟孤一起去軍營,孤可不能在宮外停留太久,走了走了!”朱厚照才不管張懋是啥官啥爵,只要能帶自己去軍營就行。

  張懋道:“殿下,您不可隨便出城,更不能隨便去軍營……”

  這話,就很符合張延齡的預期。

  你張懋年老持重,必定是想著穩中求爵位和官位的傳承,這時候怎會犯險帶太子出城惹朝中人非議?

  所以你肯定是要勸諫的嘛。

  若是你真把太子勸回去,那算你有本事,我張延齡也給你寫個大大的服,你就幫了我大忙。

  但若你勸不動,帶太子出宮的事,你也有份,別人說我張延齡不懂規矩,我本來就不懂規矩,他們沒什么好參劾的,只要有你張懋在我頭上,那別人肯定參劾你不參劾我啊。

  朱厚照指了指張懋,氣呼呼道:“你什么意思?孤讓你出城,你敢不去?”

  剛才還好聲好氣,但一扭臉,朱厚照怒了。

  敢跟小爺耍橫,是沒見過小爺有多橫是吧?

  就你叫張懋是吧?你不怕我記你的仇?

  張懋本來還想死諫一下,突然意識到,這熊孩子是那種聽人話聽道理的人嗎?估計連皇帝都管不了這兒子吧?我一把老骨頭,去犯這忌諱作何?

  這是勸也不是,不勸對不起自己人臣的身份,陪太子出城也不是,不陪太子出城也有麻煩……

  有麻煩也不能去。

  張懋心中打定主意。

  “太子殿下,您要出城,老臣不敢阻攔,但老臣家中還有事,不能隨同您前去。”張懋何等老狐貍,這時候肯定是想盡辦法,把責任推回給張延齡。

  心里只想著,一定不能被這小子坑害。

  朱厚照怒道:“二舅,這就是你要找來陪孤出城的人?孤覺得他不行啊,是不是大明軍中無人,為何要讓他掌什么五軍營?換別人行不行?”

  張懋一聽就傻眼了。

  好家伙。

  太子說這話……自己身家地位不保啊。

  太子才幾歲?居然還懂這么威脅人的?

  卻不知,在路上張延齡早就對朱厚照面授機宜了,難道張延齡想不到張懋這老匹夫會一推二六五?

  當然是要教給熊孩子,為何這老家伙應該用什么話。

  張延齡可不能說這是自己的主意,還要裝出要替張懋說情的樣子,道:“英國公年老持重,深得先皇與當今陛下的信任,乃大明能臣?太子不應薄待于英國公。”

  朱厚照道:“孤就是去個軍營,這不行那不行的,還讓孤自己去,意思是孤死在城外,跟他沒關系唄?就這樣一點擔當都沒有的老朽,居然也敢稱能臣?”

  這一問一答,簡直是刀刀戳進張懋的心口。

  張延齡嘆道:“英國公,您看這件事……”

  張懋心中氣惱,但又不能直接發作,冷聲道:“張家賢侄,你這算什么意思?你為何要把太子帶到我府上?”

  張延齡湊過去,故意低聲道:“以我所知,太子出宮,乃是他威脅陛下所致,連陛下都阻攔不了,若是不趁他心意,出了什么事誰能承擔?而都督府事,我來請示英國公,有何不妥嗎?”

  “你……”

  張懋得到這么大一個“秘密”,心里不是滋味,你告訴我干嘛?

  “若是能讓太子在出宮游玩時,有所進益,相信也乃令陛下欣慰,我等都乃人臣,豈能不為陛下分憂?我這也是為英國公您著想。”張延齡道。

  張懋怒視著張延齡,目光好似在說,這種好事我不稀罕。

  朱厚照冷聲道:“走不走?”

  張延齡笑道:“英國公您作何選擇?”

  張懋感覺一口盛滿屎的鐵鍋從天而降,不偏不倚落在自己頭上,這時候還能說不?

  “請容老臣回去收拾一下。”

  “不用了,你不想去孤也不勉強,若是再耽誤時間,孤可能就來不及在城門關閉時回城,你自己掂量。”朱厚照得勢不饒人。

  張懋無奈擺擺手道:“牽老夫的馬來,叫上幾個兔崽子,伴東宮駕出城巡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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