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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二章 船就是印鈔機

  董浩蕓對排名的計算方法提出異議,并致信編輯部,說匯豐銀行擁有包氏船隊的一半股份,包氏全資擁有的噸位約在六百五十萬。董浩蕓的這封信引起世界航運業的反響。

  《紐約時報》稱董浩蕓是“世界最大的獨立船東”。

  董浩蕓仍不滿足,他欲取掉其中“獨立”二字,成為“世界最大的船東”。

  七十年代世界航運業大旺,刺激了造船業的蓬勃發展,

  繼日本之后,南朝鮮、臺灣等地臍身世界造船“王國”行列。

  為強化競爭,各船廠削價承接造船訂單。眾多船東大肆擴大船隊,到了令人發昏的狀態。世界商船總額嚴重飽和。

  在航運業泡了一輩子的董浩蕓,就沒看到蕭條的陰影正籠罩著他的龐大船隊嗎?

  董浩蕓確實看到了,但他根據以往的經驗,

  認為只是數年問的不景氣,絕沒想到竟會是空前船災,時值十多年后的今日,

  世界航運業還未徹底擺脫陰影。

  埃及禁止非友好國的船只通過蘇伊士運河,董浩蕓的油輪大顯神威,成為浮動的金礦;蘇聯谷物歉收,董浩蕓的散裝貨輪,加入了從美國運載谷物的航線。

現在,這都在漸成歷史。從七十年代末起,董浩蕓把造船重點放在貨柜船上。董浩蕓的選擇方向是對頭的,從  80年代起其他用途的船呈減勢,唯貨柜船呈增勢。

  然而,看好貨柜船的,又豈止董浩蕓一人?

  董浩蕓新船的下水禮,以浩大豪華而蜚聲世界。

  羅光影先生在《東方學者號下水禮》一文中寫道,“東方學者號是董浩蕓名下第一百一十二艘輪船。

  董浩蕓的船只每逢舉行下水禮時,他所有親戚朋友、銀行顧問、顧客及同事便聚集一堂,當然還需加上藝術界的朋友,譬如芭蕾舞家瑪歌芳婷及鋼琴家林柏尼。

  他會把飛機票送到所有人的手中,保證他們一定到場。

  “東方學者號在法國里維拉舉行下水禮,

  法國特派海軍樂隊在船塢先演奏‘星條旗’,繼而是‘天佑女王’,最后才是‘馬賽曲,;穿著傳統服裝的民族歌手則以高音合唱法國歌曲;主侍下水禮的女士是波士頓第一國家銀行主席希爾的妻子寶麗,她把一瓶香擯擲向船頭,說道:‘將你命名為東方學者!’

  “每逢新船下水,董浩蕓自己精心設計的慶禮節目總是為期三天,賓主有充分的時間吃喝跳舞..這是董浩蕓在法國建造的第十艘船,法國唯恐招待不周,派出一大堆重量級人馬到場助興,而且全部穿上禮服。

  不過董浩蕓仍認為場面不夠隆重,他說:‘真要給這些法國佬看看我的新船在日本下水禮的排場!’

  一位英國石油公司的行政人員憶述董浩蕓在日本得到的禮遏:香擯酒瓶打破后,便鳴放二十一響禮炮,跟著放白鴿滿天飛。

  百多個穿著和服的日本佳麗從船上走下來,帶所有的賓客上船參觀。”

  董浩蕓大肆造船,為陷入危機的世界造船業帶來一束曙光,卻無法驅散籠罩航運業的愁云慘霧。

  據航運刊物報道,70年代末,僅北歐的港口,

停航塞港的船只達  1億噸。航運界人士不禁納悶:別人減船,董浩蕓造船,

  他不怕這些巨輪成為海上墳墓?

  董浩蕓不是沒看到這些不詳的報道,但他認為這些人過于杞人優天。航運業不景氣,船價暴跌,正是擴充船隊的大好時機。

  老牌世界船王、希臘的奧納西斯正是在世界經濟危機中,買下一批被智者視為廢鐵的海上墳墓,數年后航運業轉旺,海上墳墓一躍成為海上金礦!

  董浩蕓欲做世界第一。

  他得知膽小謹慎的包氏正在減船,更是躊躇滿志,壓倒包氏,指日可待!

  1980年,56.5萬噸級的海上巨無霸轟然下水。

  許多船東的油輪停航,而他的巨無霸卻攬上日本的業務,不能不算異數。同一年,更為轟動的是他以一億一千六百萬美元的較低價格,一舉吞并英國大型船業集團——佛奈斯維公司。

  英國《泰晤士報》驚呼:“素有東方海上巨龍之你的董浩蕓船隊,如今成了海上恐龍!”

  恐龍碩大無朋,但絕不是好事。

  董浩蕓船隊的旗艦,是東方海外貨柜航業有限公司。

  東方海外一飛沖天,1981年盈利達到高峰,年業務盈利一億七千四百港元,非經常性項目盈利一千二百二十萬港元,外匯折算差額溢利四千一百二十萬港元。香港航運股中,東方海外股風頭最勁。

1982年  4月,董浩蕓船隊規模空前,有一百四十九艘船,總噸位一千一百多萬噸。其時,包玉鋼正大肆減船,船只總噸位不確。

  4月中旬,董浩蕓將去臺灣舉行第一百五十艘船的下水禮。一些傳媒便把“世界第一大船王”的佳冠戴在董浩蕓頭上。

  這艘在高雄造的新船,名為憲章號,是三萬噸級的豪華郵輪。

  董浩蕓有一問船務公司在灣灣注冊,更加上船東是船廠的衣食父母,灣灣對下水禮分外重視,屆時有一大批重量級人物云集高雄為董浩蕓捧場。

最令董浩蕓無限風光的是  17日,他將攜摩納哥雷尼爾王子伉儷飛往高雄,由美艷驚世的王妃一一前好萊塢影星姬莉親自命名憲章號。

  董浩蕓有這個殊榮,是他被歐洲堵國摩納哥皇室任命為駐港名譽領事,這是董浩蕓的諸多榮銜之一。

  傳媒紛紛看好這一次下水禮。

豈知世事難料。4月  14日,雷尼爾王子夫婦抵港,有關方面不準董浩蕓去機場迎接。

  事后有人推測,董浩蕓因業務關系,,港府出于各方面的考慮,不讓董浩蕓去機場。

董浩蕓當時氣得發顫,認為是莫大的侮辱,加之連日勞累,不堪打擊的董浩蕓當夜突發心臟病,被急送養和醫院,次日凌晨,一代船王魂歸大海,享年  71歲。

董浩蕓再也不能參加  17日的下水禮了!

17日,原定為臺灣的下水禮,變成香港的葬禮。港督麥里浩、摩納哥王于夫婦、香港的政要巨商及各方代表  3000余人參加葬禮。

  港臺報章,多以“下水禮變成葬禮”的大黑標題,報道董浩蕓葬禮盛況。

  黃忻強先生在《船王遺恨》一文中,敘述董浩蕓葬禮后道:“一時香港街頭巷尾、茶樓酒肆都在談論董浩蕓的生前身后。人們仿佛看到了落日余輝,嘆息董浩蕓晚年好大喜功,會禍延后代。”

  東方海外主席兼行政總裁,為董浩蕓長子董華。

  1982—1983年,世界船災如寒冽的海風掠過全球各大港口。

  港口成了停航船只的墳場,船租暴跌。東方海外盈利一瀉千里,負債高達十四億美元(約合七十億港元)。

  1978年,東方海外的船只市值為五十億港元。

  而世界第一船王就此沒落,實在讓人感嘆不已。

  香江第三船王趙從衍來香江正值1948年。

  1948年隆冬,刺骨的寒風在黃浦江掀起渾濁的浪花。

  國星號的汽笛如位聲在外灘的洋行大廈間回蕩,國星號緩緩偏離碼頭,將駛往南海的香港。

  這大概是國星輪第一次裝載這么多乘客,它純粹是一艘散裝貨輪。不過眼下這情景,已見怪不怪,離滬的“難民”如潮水四溢。

  國星輪上,就有該輪的老板——趙從衍及他的四位公子,船上的上海人問趙老板還回不回滬上。趙從衍道:“我是去避避風頭的,當然還要回來。”

  熟悉滬上航運界的人們,誰不知道趙從衍的大名。趙從衍跟人們通常所見的船東不同,他們多是從風口浪尖中摔打起家的,而趙從衍是律師出身,純粹一介書生。

  趙從衍是蘇省無錫人氏,父親是官僚,家境富裕。趙從衍就讀于滬上東吳大學法學院,求學期間,與同學倪亞震結為伉儷。趙從衍畢業后,在上海做律師。

  1940年,日偽對律師重新注冊登記,趙從衍為示“抗議”,放棄律師業,投入商界。

  最初與一位英商從事進口香煙業務。日軍偷襲珍珠港,英美與日本成為敵國。英商離滬流亡,香煙進口業務嘎然而斷。

  趙從衍與友儕開辦船務行。他們沒有船,僅是代理——為貨主聯系船只,又為船主招攬貨源,從中賺取傭金。這便是趙從衍的航運啟蒙學校。

  上海收復,中原大地千瘡百孔,百廢待興,物資極為匾乏。

  日占期間,上海留下大批物資,遠東各處,亦有戰爭剩余物資運來上海。

  趙從衍見這是一宗好買賣,便傾其多年積蓄,購買一艘二手洋輪,取名國星號。

  趙從衍既是船主,又是貨主,一石二鳥,財源廣進,到1947年,已躋身千萬富豪。

  當年百萬富翁已是非常了不起,趙從衍三十出頭就有千萬身家,在富翁云集的上海灘亦不多見,以市值論,相當今天的數億。

  趙從衍馬上大舉進軍房地產,購下的物業竟有數條街之多。好像趙氏是開國家銀行的——他那艘國星輪就是“銀行”。

  1948年冬,紅黨氣吞山河,銳不可擋。趙從衍安排太太帶幼女乘飛機去香港,然后帶四個兒子乘自己的船去香港。趙從衍選擇了中立的香港為避風港。

  趙從衍的兒子趙世光回憶當年的情景:“當時父親告訴我們要到香港度假去,誰知一去便是幾十年,而且是在香港落地生根。當年,我們乘搭的那艘輪船體積龐大,大約有三千到四千噸,儼如巨無霸一樣,至今我仍然歷歷在目。”

  趙從衍帶出的唯一家當是國星輪。國星輪三千五百噸級,是當時比較大的海輪。趙從衍便把國星輪當主,作為家庭賴以生存的唯一財源。

  逃港的上海人,都說趙從衍是個聰明人,帶來一筆“會走動的資產”,來到香港便衣食無優。

  和所有來港的上海人一樣,趙從衍陷入人生地不熟的困境。為了攬貨,趙從衍把運費壓低,卻又遭到同業的譴責。

  趙從衍見逃港的上海人愈來愈多,估計一時難回上海,便在港莊冊一間華光船務公司,雇用一名粵籍的香港人幫他攬貨。

  “有船就是印鈔機”——當年為韓戰運載貨物的船主、貨主均這么說。

  然而,利潤大,意味著風險大。港府對內地實行禁運,要闖過香港海關這一關,已是不易。

  過灣灣侮峽,果黨軍隊為防紅黨攻打臺灣,在海峽布水雷。

  愈接近遼東半島和北韓,危險愈大,若遇到漂亮國巡洋艦,不是被扣留,就是被擊沉。

  船毀人亡、為之破產的船東大有人在。

  國星輪跑過短暫的險程,盤滿缽滿的趙從衍便適可而止,開辟至日本橫濱的航線。

  韓戰使日本經濟絕處逢生,由于地理的原因,日本成為漂亮軍的后方基地,日本產業界獲得大量的戰時特需訂單。

  日本工業化路子與香港一樣,都必須依賴海外的原料市場。遠東大鬧船荒,國星輪不愁貨源,運費雖比跑“險程”低,盈利仍十分豐厚。

  趙從衍把盈利投入購買二手船,漸漸擁有一支可觀的船隊。到五十年代未,華光船務到日本訂造新船,然后慢慢的把老船淘汰。

  隨著船隊的龐大,趙從衍漸漸放棄全船攬貨經營的單一方式,將一部分船只租賃出去。

  趙從衍的做法是:假設這艘船的建造借款是一千萬,每月連本帶息要還五十萬,但月租金收入有一百萬,除了還本息,還有錢賺,大約兩年賺回一條船。

  趙從衍對賺錢錙銖必計,精打細算。

  趙從衍說:“港督府規定船只必須每年入船塢接受檢查一次,若船員在船只進入船塢前便維修妥當,船只留在船塢的時間便可由兩星期減縮為七天。節省了七天,便等于多賺了錢,這便是我當船主的生財之道。若船又出了毛病,租船者便不肯再租,若能準備精干的工程人員解決出現的毛病,讓船只得以繼續行駛,問題便可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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