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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九八章 建筑公司

  陳曾熙原籍粵省臺山縣,戰前留學日本,攻讀土木工程。其弟陳曾燾畢業于滬上大學工科。

  1960年,陳氏兄弟成立恒隆有限公司從事地產、建筑。陳曾熙在圈內以“孤寒”出名,七十年代初,陳氏在寶云道興建一幢住宅大廈,地上的單位全租給房客,自己一家則住在地窖車庫。

  陳氏如此”慳錢”,成為他積累龐大財產的“妙方”。

  陳曾熙發大達,主要靠六十年代初與港府的一次換地交易。

  陳氏所得之地在九龍何文田,他在此發展了“恒信苑”,賺得盤滿缽滿。

  恒隆股票于1972年牛市上市,集資逾兩億港元。

  恒隆為華資地產五虎將之一。事隔二十余年,五虎將都成大氣候,先后躋身百億富豪金榜。

  恒隆的大項目有:與合和聯手興建擁有四十一幢住宅樓的德福花園;以兩億港元向淘大購入牛頭角廠房地盤,興建十三幢住宅大廈。

  1981年,陳氏投得金鐘二段及康山的地鐵上蓋工程,聯合數家開發,恒隆占39%股權,其他股東為新世界等。1982年年底,陳曾熙宣布退出金鐘二段計劃。

  香江地產低潮,陳氏暗中稱喜。

  1984年,信和等集團重新投得金鐘二段,建成財經廣場,其后以十九億港元售給奔達,奔達易名為奔達中心,又以三十七億七千五百萬港元轉售。

  兩手買賣都贏了大錢,陳曾熙大跌眼鏡。

  陳曾熙低調隱密,極少在傳媒曝光,1979年他高價購入一物業,記者問他這樣做是否值得?

  他回答:“值得。”便沒有第二句話。出席公眾宴會,陳氏也是獨坐一隅,不聲不響。

  因此,盡管恒隆很出名,恒隆老板卻“默默無名”。陳曾熙子1986年逝世,

  其弟陳曾燾主理恒隆。至近兩年,恒隆由其于陳啟宗掌舵。

  據香江《信報》,1993年,陳啟宗列十大富豪末位。1994年,跌落為第12位。陳氏家族所控上市公司值為三百一十二億港元。

  據香江布政司署公布的材料,1989年,建筑業總開支為四百五十六億港元,占同年全港固定資本形成總額的35.1%,相當于全港生產總值的9.3%。全港有承建商2500家,建筑業就業數約23萬人,占全港就業人口總數的8.4%。

  在眾多的承建商中,只有229家有資格投標公共工程,被譽為建筑業中的“大哥”。如華資公司中的老字號新昌營造廠有限公司,后起之秀瑞安建筑有限公司。

  本地英資公司,以金門(香江)有限公司規模最大。海外承建商則以日本熊谷組建筑公司最為活躍。

  戰后幾十年間,香江規模空前的土木工程、建筑工程在地面、空中、海上全方位展開,為建筑業的發展提供了廣闊的空間。

  同時,強手如林,競爭激烈,八方好手都基集香江,以期分得一杯羹。

  公和公司,正是在這種背景下,從無到有,發展壯大的。

  公和主席陸孝佩更以承接洽大的匯豐大廈工程,而蜚聲海內外。

  香江的老一輩富豪,相當一部分出身微寒,讀書甚少,有過一番學徒求師的苦難歷程。

  陸孝佩則出身世家,畢業名校,身上還流淌著帝王的血脈。

  “我的曾外祖父葉澄衷是中國首富,是全國第一大五金商,又代理美孚及亞細亞石油,比哈同,滬上英籍猶太巨富還要富有,可惜戰時財產化為烏有。

  我父親是買辦,代理漂亮國雞蛋,是華夏茂昌蛋廠副董事長,又是德國洋行、福羅洋行買辦。

  我們幾代人都是讀書人,父親與我都是滬上圣約翰(大學)畢業,父親修讀政治,我修讀土木工程,那年頭,大學畢業并非是簡單的事。”

  1942年,陸孝佩大學畢業,陸孝佩輾轉大西北,在隴海鐵路做見刁工程師。

  惡劣的氣候及生活環境,使從小生活在金銀窩里的陸氏受到極好的磨練。

  1946年初,陸孝佩辭去公職,自立門戶,與友人臺組一間建筑行,各投資2兩黃金,作為創業資本。

  陸孝佩下想倚賴富有的家族及親戚,他要自力闖天下。

  當時滬上蘇京有不少英美洋行,陸孝佩憑著一口地道的英語和一張教會大學的文憑,承攬了不少英美洋行的生意,為他們修繕遭戰爭破壞的商館,營造廠房,興建住家的洋樓。

  這些工程都不大,但給陸孝佩極好的試手機會,以后他來香江開業,對建造西洋風格的建筑,輕車熟路。

  短暫的3年,公司獲利頗豐,共賺得八百兩黃金。

  1949年元月,公司業務驟然蕭條,便自行解散。每個股東,分得一百多兩黃金,其中身為經理的陸孝佩分得一百五十兩——這在當時,是一筆很可觀的資金。

  1950年,陸孝佩告別妻子兒女,悄悄離開家門,只身來到香江。

  到香江時,他僅拎一只皮箱,腰包只剩下5港元。香江的情形既糟又亂,不少“難民”棲身街頭。沒人理睬他這位齊宣王的后裔,只當他是一個逃命的戰爭難民。

  幸虧那時的錢抵(值)錢,一碗沙河粉還不到1角錢,低檔客棧住一天才1港元。

  陸孝佩就這么撐著,四處奔波去找工作。

  大概是天無絕人之路,絕望中的陸氏邂逅原來做工程認識的友人,陸氏顧不得體面,向他傾訴自己的窘況。友人借了五百港元給陸孝佩,使他得以棲身糊口。

  那時的滬上人多執紡織、航運、貿易等業,開建筑行的幾乎沒有。

  陸孝佩只得去粵省人開的建筑行打工。做施工監管是要兼做人際關系的,業主是粵省人,地盤工也是粵省人,陸孝佩的粵話不“靈光”,常常發生誤解,致使影響施工。

  但不久陸孝佩的優勢發揮出來,業主若是英國人、滬上人,陸孝佩的英語、吳語正好派上用場。

  又沒多久,陸氏的粵活也靈光了起來。

  陸孝佩跳過幾次槽,每跳一次,薪水漲一次,他頗得老板賞識,讓他做大工程的監管。

  陸孝佩回憶道:“戰后香江城市建筑的變化,我可如數家珍,不少工程我親自參與過。不過,能留下芳名的,是地產商、建筑公司老板、建筑設計師,我們施工工程師,跟地盤工一樣,為他人做嫁衣裳。”

  陸孝佩夢寐以求自己開業,他從未想過要做地產商,只想開建筑行——在滬寧買地置房的教訓太慘痛了!

  克勤克儉10余年,終于有了十三萬港元積蓄,1961年,陸孝佩與妻子合開了一間夫妻檔——公和建筑。

  有人說公和取自公婆的諧音,夫妻檔即是公婆檔。有人便去問陸孝佩,陸氏用帶滬上口音的粵語道:“我晤知啦,隨便你怎想啦。”

  陸孝佩負責接業務、買材料、監督施工,妻子管理帳目和做家務,陸氏做工程一絲不茍,精益求精,從不偷工減料,故信譽愈來愈好。

  開始是朋友照顧,給一些不重要的小工程讓公和做,后來,就有人主動找上門。

  “信譽比情面更重要。”陸孝佩不無感慨他說,“那時連建筑材料商,都樂意賒材料給我,搞建筑就這點好,不需要大本錢,當然,一切還得倚賴互相信任。”

  公司在最初幾年,僅夫妻兩人,什么都一腳踢,每天都要做滿十四五個小時。

  陸孝佩承認自己是個出色的施工工程師,又是一個蹩腳的估算師,

  “我可說是捱到‘金睛火眼,了,有好幾次,都因工程核算,估計錯誤,幾乎導致破產。”

  公和在最初只拿到港府工務局頒發的A級牌照,這已經相當不易了,有A級牌照,就可單獨承包工程,限100萬港元以下的小工程,現限度放寬到300萬港元以下。

  陸孝佩經過不懈努力,公司業務和規模增長很快,終于在六十年代末獲得C級牌照。

  C級是最高級別的建筑牌照,可以投標無限量的工程。

  時值地產轉旺,地產商在地盤大興物業,給建筑業帶來勃勃生機,公和招兵買馬,又上一級臺階。

  地產的興盛帶旺了股市,1972年,不少華資地產、建筑、航運、工業、貿易公司,紛紛“騎牛上市”。

  公和建筑股票也上市掛牌買賣,公和成為當時僅有的數家上市建筑公司之一。

  除李保羅的保利倒閉外,其余凡家上市建筑公司,都成為日后建筑業的巨擘。

  要說機遇,香江城市面貌日新月異,每年都有數幢這類建筑上馬。

  陸孝佩參加投標,卻因沒有這方面的“實績”而敗北。

  機遇又一次來了,整個建筑界都為之振奮。

  1980年10月,匯豐銀行宣布要拆毀舊銀行大廈,在原址建一幢將耗資數十億港元的新大廈。

  香江的保華、金門、新昌、協興、瑞安等大建筑公司聞風而動,積極臍身競投工程。

  匯豐銀行是香江的招牌,承建匯豐大廈自然是中標建筑公司的招牌!

  陸孝佩心明肚知,公和永保聯營公司,大新公司占5成股份,雖是建筑行少數幾家上市公司,但與那些大上市公同比,公和還是“小老弟”,尤其是沒有招牌建筑使匯豐信任。

  陸孝佩已年逾花甲,干了一輩子建筑,機遇總還是有的,但歲數不饒人。陸氏決計竭力以搏。

  他如愿以償,在同業睽睽目光下,一舉投得這項全球最昂貴、全港最熱門的建筑工程。

  陸孝佩憑何力挫群雄,獨領風騷的呢?陸孝佩懷著自豪之情對媒介說:“我能夠奪得工程,全憑戰略運用的成功,這場仗,《孫子兵法》給了我很大的啟示。”

  “有的放矢”,匯豐銀行要選擇一家香江及一家外國的合伙公司。

  顯然,外國公司實力雄厚、技術先進,但外國公司不熟悉香江的情況,尤其不善管理本地的地盤工,這些缺陷,得靠香江公司彌補。

  匯豐要求外國公司加盟,并奉行擇優定標的原則。

  由于匯豐是英資公司,難免不會對英國人帶有好感。

  陸孝佩馬上飛赴倫敦,邀請英國最大的wIMPY建筑公司聯盟。

  回港后,陸孝佩即去匯豐銀行,游說大班沈粥。

  “哀兵必勝”,陸氏不像有的老板,滔滔不絕敘述本公司的輝煌業績,陸氏誠懇他說公和是一間小公司,因此不可能承建像康樂大廈這樣的著名建筑。陸氏又指出,小公司也有小公司的長處,它會把全力壓在一項工程上,老板可以泡在地盤監督管理。

  公和一wIMPY聯營公司中標!

  舊大廈拆毀工程始于1981年,新大廈由英國著名的現代派大師福斯特設計。

  大廈外形像石油鉆井平臺,全部工程未用水泥澆灌,由巨大的鋼管構成。

  鋼材構件在英國預制,現場安裝。外表全部用鋁板和玻璃,內部裝飾極豪華富麗。

  公和公司負責工程的現場施工管理。

  工程做了5年,公和獲得七千五百萬港元盈利。

  匯豐大廈42層,在香江,高于它的建筑比比皆是。

  然而,卻沒有一幢大廈建筑費用高于匯豐大廈——該建筑耗資55億港元。

  陸孝佩說:“匯豐銀行的建筑費無疑是世界上最昂貴的,估計今后20年也無人追得上,如果我有錢,我也會這樣做,因為它贏得了聲音,而聲譽是無價之寶。匯豐大廈引起了全世界的矚目。”

  陸孝佩同友人登高望遠時,常對高樓大廈指指戳戳。

  在灣仔,一座更高的大廈拔地而起,這便是76層高的中環廣場。

  70層的中銀大廈只在香江第一高樓主座上呆了兩年,就易位給中環廣場。

  陸孝佩在建筑行滾爬50年,堪稱老行尊。

  他回首往事道:“我可能是全港錯得最多的建筑商,除了匯豐那一單生意之外,其他可說單單錯誤,其中10次,幾乎導致破產,但我又每次都化險為夷,最后又單單成功,都是隨機應變及朋友幫忙的結果。在我的建筑生涯中,不下有10次和人爭論,做這行不能太善,否則貪心的人便會欺負你,甚至不肯付錢。”

  陸孝佩卷入的最大一次爭執的對象,是包玉鋼。他們都是滬上幫正因為這點,更加上公和的卓著信譽,登陸船王包氏把海港城的樓字工程讓陸氏承建。

  出入意料的是,他們為海港城的興建打了一場官司。

  雙方咄咄逼人,互不相讓,聲稱要對方賠償2億港元。

如果陸孝佩輸了,公和將會破產。陸  氏無論財勢權勢都不遠及商界巨人包氏,但陸氏戰勝了這位巨人。

  官司是以庭外和解的方式了結的,包玉剛賠款。

  賠款數額是多少,雙方都秘而不宣。

  陸孝佩把那次的賠款支票,影印了一個副本,有空便取出來欣賞,陶陶自娛。

  陸孝佩現在處半退休狀況,家族事業主要由兒子陸恭正打理。

  陸恭正畢業于英國曼徹斯特大學土木系,聰明勤奮,頗得老爺于賞識。

  陸孝佩期望兒子于的事業比他大,陸氏說:“我與父親都是上海圣約翰大學畢業,兒子則飽喝洋水,理當比我們強。”

  陸孝佩是個極富性格的大富豪。他說,他一生就像神仙、老虎和狗。

  快活時要像神仙;發威時要像老虎,在地盤監工,就得威風凜凜,說一不二,遇到爭執,要據理力爭,寸步不讓;業主驗收工程,就得乖順得像狗,逆來順受,待驗收合格收到錢,再去做活神仙。

  陸孝佩喜歡玩“沙蟹”,從7歲玩到70多歲,在60歲時終于悟出沙蟹奧妙,贏錢不少,斬獲更大的是恰情悅興。

  他曾作過兩首沙蟹歌,其中一首道:“對方脾氣要認識,誘敵深入,攻其不防,毋造僵局,可免被無故搏殺。

  對方實力,如有懷疑,還是避之。”歌無韻律,卻深含玄機,算是《孫子兵法》在沙蟹大戰中的妙用。

  陸孝佩還有一大嗜好,喜歡與靚妹甜妞“傾偈”(聊天),興趣盎然,不知老之將至。

  陸氏不像有的宮豪,竭力維護“正人君子”的清譽,私下若何,唯有己知。

  陸氏毫不掩飾他的這一嗜好,還要記者寫出來。

  不過他要記者不要過多使用春秋筆法,以免老妻呷干醋。

  采訪他的何文翔先生嘆道:“倘若他先祖基業能保存至今,他準是風流天子無疑!”

  不知老之將至。陸氏不像有的宮豪,竭力維護“正人君子”的清譽,私下若何,唯有己知。陸氏毫不掩飾他的這一嗜好,還要記者寫出來。

  不過他要記者不要過多使用春秋筆法,以免老妻呷干醋。

  采訪他的何文翔先生嘆道:“倘若他先祖基業能保存至今,他準是風流天子無疑!”

  陸孝佩在1988年大徹大悟,說自己實在是愚不可及、蠢不堪言,故宣布不再做建筑,公和改做地產生意。

  數十年的所見所聞,在香江這個地方,同樣聰明的入,同樣的資本,同樣的精力,做地產與不做地產,天壤之別!

  陸孝佩恨自己覺悟太遲,他說:“我應該一早改營地產,便是因為自己蠢,改行得大遲,賺少了很多錢。”

  當記者問他退休后的打算時,陸孝佩興致勃勃說,我要為香江訓練兩萬個建筑人才,我的錢是在香江賺的,理應對香江做一些貢獻。

  公和占大新公司58%的股權,1990年,陸孝佩將大新私有化,以每股165港元的市值收購散股,涉及資金7億港元。人們從這“大手筆”,估計陸孝佩擁有資產8至10億港元。

  陸孝佩笑道:“我哪有這么多錢?應該說只有4億,不,要說3億才對,并請寫明全是物業,不是現款,否則我給人標了參(綁票),沒有錢贖,便大件事了。”

  陸孝佩言及標參(綁票),不是空穴來風。

  他的滬上同鄉、生意朋友,地產巨商王德貴正被劫匪標參(綁票)。港九震動,富商唯恐露財成為匪徒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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