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咸熙殿:
張太后坐在貴妃榻上,在她下首,朱瞻基,正低聲與她說著什么。
“漢王最近有什么動靜嗎?”張太后問道。
“自上次父皇大行時,漢王在京師的謀劃失敗,回到樂安后,便加緊聯絡以前靖難時的袍澤。”
“從錦衣衛刺探的情報來看,山東,北直隸,山西等地衛所皆有人附和漢王。”朱瞻基神色嚴肅說道。
“這不奇怪。”張太后沉吟片刻說道“漢王這人雖然野心勃勃,囂張跋扈,但是也極善軍務,軍中有很多人都是服他的。”
“這個我是知道的。”朱瞻基點了下頭。
“除了漢王能得軍心外,其實軍中有些人對你父皇是有不滿的。”張太后神色復雜道。
“因為父皇重用文官。”朱瞻基失笑說道。
“嗯!”
張太后頷首說道“你父皇剛一登基便重新設置三公、三孤官,給予那些心腹文臣尊榮。”
“其中少師蹇義、少傅楊士奇、少保夏元吉,太子少傅楊榮、太子少保吳中等人皆身居高位。”
“那些武將見了,自然是有意見的。”張太后繼續說道“你皇爺爺在時,喜開拓,數次北征,他們那些武將才能立下功勛,得高爵顯貴。”
“可你父皇那人,他不喜戰爭。”張太后失笑道“所以從感情上那些人偏向漢王,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個我明白。”朱瞻基頷首應道。
“你準備如何應對呢?”張太后繼續問道。
“如今也只能在樂安附近提前布局,盡可能將漢王圍困在山東一地,然后以不變應萬變了。”朱瞻基沉吟說道。
“的確,目前也只能如此了。”張太后徐徐說道“漢王不公然舉旗造反,我們便不好動他,如今國家經不起第二次靖難之役了。”
“咯咯......”
朱瞻基聽了正準備回答,便聽見不遠處,傳來小女孩銀鈴般的笑聲。
朱瞻基與張太后,兩人先后看了過去。
便見胡皇后抱著年僅5歲的順德公主(朱瞻基與胡善祥的長女)正與嘉興公主朱茵在說笑。
朱茵一向俏皮,不知她做了什么,逗得5歲的順德公主嘻嘻哈哈,歡快不已。
朱瞻基見女兒玩的高興,心情不由輕松了幾分,收回目光,低聲問道:
“皇妹想通了嗎?”朱瞻基徐徐說道“她愿意嫁給張忠了嗎?”
張太后聽了神情一窒,感慨道“能想明白最好,若是想不明白,難道便不嫁了嗎?”
朱瞻基訕笑一聲,說道“我只是心疼皇妹,她以前總是夢想能找個如意郎君。”
“哎!”
“她是我女兒,我何曾不希望她事事如意。”張太后嘆了口氣,說道“但是,之后我們應對漢王時,需要英國公的支持。”
“茵兒嫁入英國公府,是目前最好的選擇。”張太后說道。
“母后說的是。”朱瞻基附和道。
“那個張忠你見過了,覺得其人如何?”張天后認真問道“配的上我的茵兒嗎?”
“張忠其人還是不錯的。”朱瞻基笑道“人長得一表人才,風度翩翩,而且也頗有能力。”
“那便好。”張太后輕輕吁了口氣,說道“我這個為娘的還是希望你們這些孩子們都幸福的。”
“難為母后了。”朱瞻基感激說道。
“哎!”
張太后擺了擺手,神情復雜的對朱瞻基說道“自我嫁入皇家,便知道此生便身不由己,你這個做了皇帝的人想來體會的更深。”
“是呀!”朱瞻基說道“兒子,每每坐在御座之上,看著殿下滿堂公卿,時而豪情頓起,時而膽戰心驚,謹小慎微,生怕踏錯一步。”
“為君之難,便在于此呀!”張太后感慨說道。
朱茵逗弄了一番自己的小侄女,看見自己母后與皇帝哥哥停止了談話,連忙走了過去。
挽著朱瞻基的手臂,撒嬌道“皇帝哥哥,你幫我勸勸母后,她非要讓我嫁給那個張忠,我又沒見過他,我不想嫁。”
朱瞻基看著眼前嬌俏的皇妹,滿臉無奈的看向張太后,但見張太后神色嚴厲,不由嘆了口氣,說道:
“皇妹,母后與我都不會害你。”朱瞻基望著朱茵說道“那個張忠的確不錯,你會喜歡他的。”
“哼......”
“我原以為只有母后狠心。”朱茵聽后不由松開了拉著朱瞻基的手,傷心說道“原來皇兄也不疼我這個妹妹了。”
朱茵說完,便從袖子中掏出絲帕搵了搵眼角的淚花,匆匆離開了咸熙殿。
胡皇后原先還在照顧女兒順德公主,眼見朱茵哭著跑開了,張太后與朱瞻基都神色復雜,不由上前安慰道:
“母后放心,我馬上去看看朱茵,再好好勸勸她。”胡皇后說道。
“你有心了。”張太后聽了,笑著從胡皇后懷里接過順德公主,說道“你是過來人,與茵兒年歲相差不大,想來能談得來,你便去好好勸解一番吧!”
“是”胡皇后連忙應下,又見朱瞻基點了頭,便不再遲疑,快步出了咸熙殿向朱茵居住的如意殿走去。
........
紫禁城如意殿:
朱茵一邊擦拭眼角的淚珠,一邊跑著進入了如意殿。
殿中的內侍宮女見狀,不由臉色大變,但由于身份,又不敢造次,只好一個個的低頭哈腰,作鴕鳥狀。
朱茵跑進如意殿,來到貴妃榻前,一下撲到上面,埋頭哭泣。
“公主你怎么了?”小宮女娟兒遲疑片刻,還是躊躇的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問道。
娟兒年歲不大,身材嬌小,鴨蛋臉,臉頰還有嬰兒肥,大大眼睛,十分的干凈清澈。
她雖是宮女,卻自小與朱茵一同長大,兩人明面上是主仆,私下情同姐妹。
所以見朱茵哭泣,別人都躲開,唯有她敢走過來。
朱茵聽見娟兒的問話,頓時抬起頭來,一把抱住娟兒,哭訴道“娟兒,母后與皇帝哥哥都不疼我了,他們都要我嫁給那個張忠。”
娟兒聽了一愣,隨即又不知如何言語,雖然她十分心疼公主,但是畢竟她只是個小宮女,這樣大的事,她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來。
“你怎么能說你母后她們都不疼你呢?”快步跟來的胡皇后一入殿便聽見朱茵的哭訴,不由問出了聲。
朱茵見胡皇后來了,不由又擦拭了一番眼角的淚珠,不好意思道“讓皇嫂見笑了。”
“哎!”
胡皇后見朱茵的樣子,心中不由一軟,連忙上前挨著朱茵坐了下來。
“你呀!”胡皇后徐徐說道“平日見你,多鬼機靈的一個姑娘,怎么遇到關于自己的事情便犯糊涂了。”
朱茵聽了不服氣道“明明就是母后與皇帝哥哥不在乎我的想法,他們認為誰好,我就該嫁給誰?”
“我們女子都不是如此過來的嗎?”胡皇后徐徐說道“你就是被慣壞了,認為什么事都可以隨你的心意來。”
朱茵聽了,默然不語。
“那個張忠是你母后與皇兄千挑萬選后,選出來的。”胡皇后繼續說道“我雖然沒見過張忠,但是我二哥與他是朋友,所以我對他的事也了解一些。”
“真的嗎?”朱茵聽了,急忙說道“皇嫂能跟我說說嗎?”
“好”胡皇后見朱茵愿意了解張忠,不由放下心來。
“這張忠第一次入五千下營時便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就這樣胡皇后將張忠的事跡徐徐道來。
“皇嫂,你是說,張忠在燈市口街,開的酒樓太和樓今日會開張。”朱茵聽到此處不由問道。
“嗯!”
“我是聽我二哥胡瑄說的。”胡皇后笑道“我二哥還在苦惱酒樓開張,他該送什么禮合適?”
“那么今日那個張忠也會去太和樓咯?”朱茵繼續問道。
“應該是的。”胡皇后遲疑回答道。
朱茵聽了眼中一亮,眼珠子咕嚕嚕一轉,隨即說道“皇嫂,我想明白了,不用你勸了,你還是回去照顧我那小侄女吧!”
“真的?”胡皇后狐疑問道。
“是的”朱茵毫不遲疑說道。
“你能自己想明白,便好。”胡皇后聽了不由放下心來。
隨即起身,離開了如意殿。
待胡皇后離開,一直在旁聽的娟兒,上前笑道“公主能想明白真好!”
朱茵聽了,不由翻了個白眼,催促道“娟兒,你去給我找兩件內侍的衣服來。”
“公主要內侍的衣服干嗎?”娟兒狐疑問道。
“你傻呀!”朱茵一指彈在娟兒的額頭上,笑道“當然是出宮去呀!”
“不行不行......”娟兒聽了,臉色煞白,結結巴巴說道“上次,公主偷跑出宮,被太后發現了,我還挨了罰。”
“娟兒,我平時對你好嗎?”朱茵徐徐善誘道。
“公主對娟兒很好的。”娟兒感激說道。
“那你這次就幫我好不好?”朱茵笑道。
“可是公主為何要出宮呀?”娟兒一臉糾結說道。
“哼!”
“他們都說那個張忠如何如何的好,我今日便親自去看看。”朱茵智珠在握笑道。
“啊!”
小宮女娟兒聽了不由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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