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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兩個道士一臺戲

  道士與少女出城后漸入密林,年輕道人始終皺著眉面色不安,見已入深山,終于小心翼翼地問:

  “大師兄,下山時師父曾囑咐過,這餌壽命不足一年,已十分脆弱,一個月方能使用一回。咱們前幾日剛用過,現在又用,萬一出了什么事......”

  “它不是已經好了么!那渾身上下可比今兒早上澄心那個小騷貨齊整多了!上次就引了那幾個靈魄,也不見得就傷得重。”

  那被稱為大師兄的年長道士不耐煩地打斷他,又用三角眼斜睨著他冷笑:“師父的話自然不會有錯,但咱們既領了師門重任,自然是要便宜行事。再說了,若不走今日這一趟,如何補上師弟這些日子在清歡閣用功‘修行’所花的銀錢?”

  那年輕道士聽到此處,連忙笑著討好道:“自然是都聽大師兄的!大師兄,您往日都是來這天凝國么,原來凡世這般熱鬧。”

  “你又何嘗不是這凡世出來的,只不過上山之時年齡過小,忘了罷了!”那大師兄道士十分不屑。

  “是,是,師弟愚鈍了,竟忘了本,多謝大師兄提點!”年輕道士連連點頭,又道:“昨日那兩個小賊膽子倒不小,其中一個竟敢偷聽,幸而大師兄出手,設了結界。待今日事了,要不要師弟我去把他們……”

  “放肆!”年長道士大怒,“師父往日的教誨都聽到狗肚子里去了?‘不得殺傷凡人’,這是修行界的第一鐵則,若引來“天律”,你一人身死事小,倘不慎連累整個門派,師父讓你想死都死不了!你可記住了?”

  年輕道士面上一凜,立刻肅然道:“師弟謹記,多謝大師兄教誨,此番下山,多虧師兄處處警醒,師弟今后必為大師兄馬首是瞻!”

  年長道士頗享受師弟的敬仰,見年輕道士冷汗都下來了,心里極為得意,再開口便溫和了些:“知道便好,你初次下山,凡事還是聽我的罷!”

  年輕道士見師兄面色緩和,心里舒了口氣,暗想:哼,讓你得意,看老子回山后怎么整治你!

  原來,這大師兄道號巖柏,是天凝國附近最大的修行門派——青城門門主破空的首徒,而年輕道士號清風,是破空的關門弟子。

  以往大師兄巖柏最受師父信任,將門派最重要也最隱秘的任務——“吸魂引魄”交給了他。

  然而這兩年也不知這清風在師父面前進了什么讒言,師父竟派了清風跟著,顯然是起了疑心。

  巖柏何等老辣,轉頭便給清風上了手段。

  前幾日“捕魄”任務剛結束,巖柏趁清風松懈,給他來了招美人計。

  清風自幼修行,一直清心寡欲,哪抵得住清歡閣層出不窮的惑人手段,他在清歡閣流連忘返,被妖媚的澄心迷得五迷三道。

  直到大師兄前日帶著捕到的魂魄突然失蹤,他才猛然清醒:大師兄入門時便不是童子之身,修為近年難有寸進,師父這才規定內門弟子必得是童子身,如今自己失了童子之身,回山后該如何向師父交代?

  清風焦急萬分,又不敢只身回山,只得帶著“餌”四處尋找巖柏。

  好在不過半日巖柏便傳信于他,稱清歡閣見。

  清風忙趕回清歡閣,巖柏倒是回了澄心的小樓,然而之前捕到的魂魄居然全不見了!

  清風連連追問,巖柏方說魂魄被他拿去換了凡世的銀錢,抵清歡閣的花銷了。

  這種鬼話清風如何能信,那些魂魄若拿到專供修士買賣易貨的奇靈集市上換成修士用的靈石,再換成凡人用的銀錢,恐怕能買下半個天凝國!

  巖柏卻厲聲道:“豎子!你自幼上山修行,師父是如何用心栽培的?第一次下山就敢失了童子之身,你如何對得起師父!”

  清風已知自己入了圈套,此時縱心里有千般恨,也只得跪下痛哭流涕地認錯。

  在清風的苦苦哀求下,巖柏方假意放了他一馬,稱會稟明師父,因“餌”受了重傷,他們需晚幾日回山,這樣便可以利用時間差,再捕一次魂魄,偷偷賣掉一兩只,去奇靈集市買一種能修復童子之身的奇藥,以免師父傷心。

  清風面上千恩萬謝,心里卻恨極了巖柏:哼,當他是傻子呢,就算那奇藥瞞得過師父,失了童子之身終究對自己將來的修行有莫大的影響!

  況且,如今他被巖柏拿住了短處,即便查明他中飽私囊也不能向師父邀功了!這巖柏好狠毒的心腸!

  清風心里大恨,面上卻不得不討好。這位大師兄同他師父一樣,表面大義凜然,實則最愛阿諛諂媚。

  從昨日到現在,清風極盡諂媚之能事,又故意虛心求教,引著巖柏說了好些他早就知道的入世的基本法則,例如,不得讓凡人發現自己是修行之人、不到保命之時不得在凡人面前施展法術等等,好滿足巖柏的虛榮心。

  至于心里一直懷疑的事,比如:師父為了煉這餌,害的凡人女子不計其數,為何不見什么“天律”懲罰這樣的問題卻是不敢問的。

  清風一邊假意虛心聽著巖柏的嘮叨,一邊回想這些日子的經過,腸子都悔青了。

  只是,一想起清歡閣那銷魂蝕骨的滋味,他又忍不住尾椎發麻渾身酥軟。

  以前他總不明白為何門里有的師兄弟為摸一摸這“餌”,寧可受重罰,現下嘗了鮮才算明白,這凡世是洞天福地,女子才是世上最令人快活的事物。

  唉,也不知回山之后再也不能近女色,該如何是好。清風邊惋惜,邊看著走在前面黑紗少女曼妙的身姿,眼神逐漸污濁起來。

  黑紗少女始終沉默地走在這師兄弟二人身前,這二人也沒有避諱她的意思。

  沈度與何在遠遠跟著,這一路,沈度一面聽著道士們的對話,一面觀察著何在,見他從懷疑到震驚到崩潰再到強打精神,暗想,這孩子有點意思,只是不知,究竟是接受能力強,還是隱藏太深。

  沈度微微皺起眉,心里有些可惜,無論如何,被人生生拔去靈根都是很極致的痛楚,是怎樣的深仇大恨,才會被如此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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