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睡,卻怎么也睜不開眼睛。
暖暖恍惚意識到,自己可能快死了。
為什么把我扔在這里,母親父親不想要自己了么?雨薇也不要我了么?
姨娘原來是騙我的,根本沒有新鮮玩意兒……
想著想著,她的意識逐漸模糊了起來。
可是,姨娘為什么這么做?
暖暖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猛然清醒,對了!
前些日子,她從娘親那里新學了一首詩,高興極了,就去找父親,想背給他聽。
那時父親正在姨娘房里,她剛走到門口,便見父親開門出來,見了她之后大吃一驚,抓著她的胳膊一把將她拉入房中,問有沒有聽見什么。屋內,姨娘與祖母都在,俱都一臉驚慌。
她當然搖頭,一心只想將那首詩背給父親聽,可父親卻一反常態,對她優異的表現絲毫不關心。
自那之后,父親便時常趁沒人的時候狀似無意地問她,當時來干什么,聽到了什么。
姨娘更是將她迷暈,扔進了這里。
難道……暖暖越想越心驚,眼前出現一絲亮光,越來越亮,她猛然驚醒:“不,我不要走,我要去找我的娘親!娘親有危險!”
如此強烈的意愿之下,她猛然睜開了眼睛!
四周黑暗,潮濕,她嚇壞了,心想,我不要待在這兒!
身體變得極輕,她終于離開了枯井,開始了飄飄蕩蕩的生活。
此后的生活變得簡單起來,白天,她必須回到枯井,因為陽光會讓她的身體很痛。
晚上她才能出來,去看看母親與父親,只可惜她發現自己沒辦法靠近任何人,一靠近,渾身就如灼燒般疼痛。
可她依然不愿離開母親,因為母親看起來好傷心,每天都拿出自己的小衣服小鞋子偷偷哭,每當這時,她便強忍著灼痛,學母親輕撫自己頭發那般輕撫母親的頭發。
那日,她無意中聽見父親與祖母、姨娘在商量,要將娘親送到祖屋,然后再編造娘親與人私奔的謊言,去騙外祖父、外祖母的錢,等錢到手,就將娘親跟雨薇賣給人伢子!
“啊!”暖暖突然從幻境中醒來,周圍場景立即恢復,果然,他們五人依舊在寺廟廂房!
“郁——兒——!”原本已經哭不出聲的照月終于明白親生女兒的死因,自胸腔發出極慘的哭號!
她今日剛難產,又遭連番大變,雖有沈度的烏荊露醫治身體,精神卻早已到了極限,這一擊便直接令她崩潰了!
她直直向后躺去,生機迅速流失,好在何在眼疾手快,一把將照月扶住,抱上床躺好。
沈度低聲道:“不妙,她心緒起伏過大,居然又有了血崩的跡象。”
果然,話音剛落,那衣裙間便漫出鮮血來!
雨薇眼前一黑,癱倒在地哭求道:“恩公,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她……她是好人啊!”
“可是……無寒說過十二個時辰內她不能再服靈藥了。”何在不知所措,忙又抓著沈度:”還有沒有別的辦法,有沒有我能做的,內功、靈力,這些行不行?”
沈度微微皺眉,暖暖本就同情照月,又經歷方才郁兒的記憶,對照月更是情感復雜,她走到沈度面前,低聲懇求道:“能不能……救救她?讓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度看向暖暖,眼前一亮:“或許你可以救她。”
暖暖在沈度的指引下,輕輕將食指與中指放在照月頭頂,將體內的月華之力逼出,注入照月體內。
暖暖閉目,借著月華之力細細感受照月腹腔內的子宮產道,用月華之力慢慢修復傷處,自己亦稍微懂了些人類孕育的奧秘。
不過半盞茶功夫,照月的血崩奇跡般停止了!眾人皆松了一口氣,可照月依舊毫無生機。
“是不是還有別的病灶?怎么還不醒?”何在摸摸照月的脈搏,很是心急。
“不是身體的原因。”沈度細細看了看她的面容,搖了搖頭。
何在立刻明白了沈度的意思。這江照月一天之內收了多番刺激,已然沒有生存意志了。
“恩公,怎么辦?”雨薇剛松了一口氣,又緊張起來。
何在抿了抿嘴,只能出狠招了:“雨薇,其實我們今日剛入瑤城時,就聽見江家的謠言了,說這首富江家毫不知恥,教出的女兒居然跟車夫私奔,出了如此丑事,就該全家去死。”
暖暖剛欲開口,卻被沈度阻攔:“讓他說。”
“現在就連江家的采買都不敢出門,生怕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何在說得繪聲繪色,雨薇一呆,見照月呼吸又急促起來,忙求道:“恩公……恩公別說了。”
何在猛然加大音量:“你自己的冤屈不申訴便罷了!難道你想要江家所有人都陪著你蒙受冤屈嗎?”
照月身體一顫,郁兒看向暖暖,暖暖領會到她的意思,溫聲道:“郁兒一直不肯走,就是舍不得你。若你死了,便是辜負了她。”
照月終于有了反應,她主動下床,來到暖暖身邊,她茫然四顧,卻什么也看不見。
巨大的心痛襲來,她伸出顫抖的手:“郁兒,你在哪里,娘親,娘親對不住你……”
郁兒見娘親如此,慌了神,忙懇求暖暖,一向清冷的暖暖血一熱,竟握住了照月的手,將她溫柔地擁入懷中:“她在,她就在這里。”
照月終于發出嗚嗚咽咽的哭聲,那哭聲由小變大,最后竟變成嚎啕大哭。
何在與雨薇見了,反而舒了一口氣。
有時候,哭是最好的發泄。
半晌,照月的哭聲逐漸轉小,沈度適時地壓上了最后一根稻草:
“田光耀與蘭嬌兒他們此時無子,也許會好好待你的孩兒,若他們又有了孩兒呢?你還要讓另一個孩兒也變成郁兒?”
照月聽聞此言,如醍醐灌頂,她緩緩咬住牙根,眼中重新燃起熊熊烈火!
“無寒,該我們了!”何在摩拳擦掌,他早就忍無可忍了。
“走吧,我們去將你失去的一一拿回來。”沈度站起身來,聲音淡淡,卻令在場眾人俱都血液一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