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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車駕在院落外停下,一個小吏下了車,滿臉愁苦的往大門走去。

  他正是剛才去薪城送信的,人沒請來,連智朗的面都沒看到,這會心中自然忐忑。

  尤其一想到陳應的刻薄之態,他的腿就忍不住慢了幾分。

  走過大門,小吏緊了緊衣服,心里醞釀了一下說辭,這才往廳堂走去。

  中途路過涼亭,卻看到有人正端坐在那,小吏忍不住用余光瞥了眼。

  那是豫讓,此刻他正像往常一般,坐在亭子里記錄著今日的所見所聞。

  自從陳應來了之后,豫讓雖然名義上地位還在,但其實早就被架空了,成了這里的邊緣人物。來往公文是陳應負責,日常事務由陳應決定,就連智瑤的書信也是他接收回復。

  而豫讓,唯一的工作就是像以前一樣記錄。每隔幾天就向智瑤去一封信,但卻再沒收到過智瑤的回信,一封也沒有。

  也許是注意到了目光,豫讓抬頭向這邊看了眼,小吏連忙扭過臉,不敢去看他。陳應雖然沒明說,但只要看到有人接觸豫讓,立刻就會受到懲罰,所以現在大家都是躲著豫讓走。

  到了屋里,小吏就看到陳應正坐在桌前,手里拿著木簡,旁邊還擺了一堆。

  薪地如今成了后勤節點,征收清點物資,來往車隊的休整,傳遞消息,一大堆事情都得處理。

  累是累了些,不過陳應的名字卻能常常出現在公文上,等到戰爭結束,少不了記他一功。

  看到小吏,陳應放下手里的木簡,說道:“智朗如何回復的?”

  小吏咽了口吐沫,拱了拱手說道:“他說自己大病未愈,不便商談事情。”

  陳應猛地一拍桌子,臉色陰沉的道:“又是大病未愈,他分明是藐視宗主!”

  小吏連忙低著頭,戰戰兢兢。

  朝小吏揮了揮手,陳應取過一張空白絹布,提筆就寫了起來,他要向智瑤告狀。

  算上這次,智朗已經推托了兩次,他也再沒了耐心。

  小吏退出屋子,迎面卻差點撞到人,抬頭一看卻是豫讓!

  他連忙往旁邊繞開,匆匆離開了。

  豫讓到了屋里,看到陳應在寫東西,眉頭皺了起來。那絹布是向智瑤傳遞書信所用。

  “你要向宗主寫信?為了智朗之事?”豫讓說道。

  陳應抬頭瞥了眼,輕哼一聲,繼續寫自己的。

  “如今糧食緊缺,你讓智朗拿出那么多存糧,他怎么可能答應!若惹急了他,沒好結果的!”豫讓往前一步,沉聲說道。

  “能有什么?”陳應放下筆,用木簡蓋著了那絹布。

  說道:“他若不答應,惹怒了宗主,那就是自取滅亡罷了。

  有一點你倒說對了,我就是要惹急了他,那又能怎樣?他敢怎樣?此刻不答應,也只是討價還價罷了。

  倒是你,對他太寬容了!不要忘了,他是宗主必殺之人,只是如今還有用而已。”

  “討價劃價?你不了解智朗。他不見你,那是因為觸及了底線。而且,運往晉陽的物資大半要從薪地通過,若是你惹急了智朗,會危及大軍的!”

  “豫讓!豫讓先生!”陳應忽地站了起來,挺著背,微微仰視著豫讓:“如今智氏糧草緊張,不從薪地獲取,難道從智邑嗎?

  我怎么覺得,你總在違背宗主的意志?前些日子那個續,到現在也無結果,該不會是你做的吧?”

  “你……你這小人!”豫讓鐵青著臉,喘著氣,一甩袖子轉身出了屋子。

  才出了屋子,他突然又在門口停下了,背對著說道:“你別忘了,智朗還在讓部下習練單騎!未嘗沒有反擊之力。”

  “不用你多言,我自有決斷!”陳應冷聲道。

  豫讓搖了搖頭,直接走開了。

  陳應請哼一聲,這才重新坐下,接著把信寫完了。隨后,他就出門讓人把信送了出去。

  “蔸!人呢?”陳應站在院子里,喊了聲。

  “在此!在此!”之前那個送信小吏連忙跑了過來。

  “蔸呢?”陳應看著他,皺眉道。

  “他剛剛隨豫讓外出了!”

  “豫讓外出了?去哪?”

  “好像是屯留方向。”

  “哼,你去備車吧。”

  “去哪?”

  “也去屯留!”

  “唯!”

  倉庫大院,騮持著一柄長劍,狠狠刺向了薪武。

  一道金屬碰撞聲響起,那劍卡在薪武腹部,卻是再也刺不下去了。

  毫發未損。

  薪武激動的用拳頭錘著心口,咚咚直響。

  “寶甲,真乃寶甲!”

  “你在干什么!”瞧著薪武在那瞎高興,一旁的智朗卻惱了。

  “你在那乖乖站好,讓做什么做什么,問什么就答什么,不然就換別人!”

  薪武臉上的笑容猛地一滯,連忙原地站好,不敢亂動了。

  “再砍,這次是肩膀!”智朗揚了揚手,朝騮說道。

  騮拿的是青銅劍,而薪武身上穿的是胸腹護甲,由鐵板跟小鐵片共同綴成。

  這年代普遍裝備的還是皮甲,而金屬鎧甲,那得等到戰國后期了。不過,皮甲的防護還是弱了些,能當劍砍,卻一刺就穿,其實重點防的還是弓箭。

  只有金屬鎧甲,才真正有了立體防御能力,對戰斗力提升極大。

  看著騮持劍在薪武身上一陣刺砍,智朗干脆坐在一邊,心里卻想著別的事情。

  如今智瑤被拖在晉陽,進退不得,當然是個極好的機會。智朗的打算也簡單,打造武器,訓練,以及一切積蓄力量該有的作為。不外乎,廣積糧,緩稱王罷了。

  可,事情常常要起波折,哪那么多順心事啊!

  又想起了今日之事,那陳應,真想砍……著實惱人!

  自從豫讓丟了智瑤的信任,難受的不止豫讓,還有智朗。

  跟一位君子相處,總讓人安心許多,因為對方就算想打你的時候也是光明正大。可,君子卻又常受小人所傷,所謂小人,自然是陳應。

  糧草確實是智朗的底線。陳應的反應他自然可以無視,可,重點是智瑤的態度,若是也要一再逼迫繳納糧草,那智朗就不得不考慮有可能的沖突了。

  說到底,實力才是道理!他如今,還是缺了點底氣,必須加緊準備。

  智朗手里能用的裝備不少,但就是產量太低,要全配齊還早著呢。為今之計,他也只能把城中更多的院落騰出來,著手大量生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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