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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晉陽之戰

  智朗回城后不久,七八個騎士就匆匆出了城,所不同的是,每個人手里都提著鴿籠。

  他們要前往晉陽附近,一邊做飛鴿遠距離傳信試驗,再有也是留意戰況,有情況立刻回報。

  與此同時,晉陽。

  薪地還是晴空萬里,而此刻的晉陽卻正值陰雨連綿。

  這樣的天氣,自然不適合打仗,而晉陽城外的大片營寨中,此刻也看不到多少人走動。

  正面的大部隊還是智氏大軍,而魏韓兩家的軍隊要少很多,而且都離得更遠一些。

  智瑤并不信任魏韓,所以營寨離兩家比較遠,魏韓軍隊也不多。但同時他又自信魏韓不敢反抗,所以除了這些并未有別的預防措施。

  營寨里,甲士們都躲在亂糟糟的帳篷里,有的忙著對弈,有的在投壺玩,也有的在呼呼大睡,這樣的日子是常態。

  戰爭已經打了快兩年,所有人的銳氣早就耗光了,不止智氏,是所有人,守城的趙氏士氣只會更低落。

  剛開始的戰爭相當殘酷,每天都有熟悉的人倒下,但等攻城戰僵持下來后,傷亡就極大的縮小了。而現在,大家好像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營地里多了很多娛樂場地。

  想家是一定的,他們大多數人從未打過這樣曠日持久的戰爭,心中也從開始的焦躁,慢慢變得平靜,或者麻木起來。

  好在,城中的趙氏比他們慘多了,他們有源源不斷的糧食跟新鮮蔬菜肉食,但城中只有糧食,而且正在越來越少。

  這一對比,幸福感立刻抬高了不少。

  一輛傳車突然從東南方向來了,那是智氏的方向。

  等到了營寨門口,車上的人跳下車,接受了守衛確認身份后,就匆匆往營寨里跑去。

  “宗主!智果來信了。”疵拿著一封信,匆匆走到了智瑤營帳中。

  智瑤正忙著處理公務。聞言,抬頭說道:“他倒是熱心。拿來,讓我瞧瞧。”

  接過那信,智瑤還未看完卻驚呼一聲,猛地站了起來。

  接著,他連忙走到一旁掛著的地圖前,停頓了很久,一拳砸了過去。

  “攻城有望了啊!”

  說罷,智瑤匆匆拿起一邊的蓑衣,對疵說道:“走,隨我出去一趟。”

  “宗主,那信上說的什么?讓你如此振奮?”疵連忙說道。

  “攻城之策!滅趙之策啊。哈哈,等我這次班師回去,就去找智果,許他重回智氏。”

  出了營帳,智瑤只帶了一隊親衛,就乘車趕往了汾水。

  晉陽城正是依靠汾水而修,所以離的不遠。過了不久,車駕就到了汾水河堤上。因為上游下雨,此刻的汾水水位高漲,水面比平常寬闊很多。

  智瑤站在車駕上,看著汾水,又轉身看向遠處的晉陽。

  晉陽城明顯比水位低一截,若按智果所說挖開河堤,那立刻就是水漫全城啊。

  到了那時,智瑤就不信對方還能再扛下去。

  一直在河堤上轉了一個多時辰,智瑤這才回了營帳,接著就是召集軍官發布決策。

  第二天,雨才剛停,智瑤立刻下令全軍拔營,準備搬到別處。

  就在這時,接到消息的魏氏跟韓氏也來人了,正是兩家的宗主。

  魏氏宗主為魏駒,而韓氏則是韓虎。

  “瑤!這是何意?為何突然拔營?”找到智瑤,魏駒連忙問道。

  “我想到一計,可滅趙氏,二位請看。”說著,智瑤指了指汾水。

  “如今汾水水位上漲,若掘開河堤,定能水淹晉陽。到那時,城中就再無抵抗之力了。”

  聽到這,魏駒與韓虎互相對視一眼,眼中除了震驚,就是凝重。

  大軍剛把營寨搬走,智瑤立刻下令掘開河堤,滾滾汾水立刻傾泄而下。

  而此刻,原本還在為智氏撤離而歡欣鼓舞的趙軍,只能站在城頭眼看著大水奔騰而來。

  轉眼功夫,整座城池都泡在了水中,而且水位還在迅速上漲。

  汾水不斷的從缺口傾泄而下,水位自然一直漲,漲到只差三版(大概兩米)就到城頭,這才停下了。

  而此時,城中已是一片慘象,居民房屋多數都被水淹沒,很多人都只能爬到屋頂躲避。更重要的是,倉庫也被水淹了,本就不多的糧食跟各類物資損失慘重。

  一直到下午,水勢終于平緩起來。智瑤乘著車趕到跟前,與魏駒,韓虎一同巡視水勢。

  站在一處高地,看著已經成了水澤的晉陽城,智瑤忍不住感慨道:“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國也!”

  聽到這話,站在一旁的魏駒跟韓虎都是臉色微變,互相碰了碰手肘,輕踩了對方的腳。

  智瑤說者無意,但魏韓兩人聽者卻是有心。

  因為,汾水同樣能倒灌魏氏安邑,而絳水則能淹沒韓氏平陽,這都是兩家的宗廟所在。

  此刻的智瑤自然是志得意滿,如今攻下晉陽指日可待,等滅了趙氏,智氏在晉國將徹底一家獨大,那時就再也不用擔憂什么了。

  回了營寨,智瑤正要去處理公務,疵突然跟過來,讓智瑤屏退了帳中旁人。

  智瑤有些疑惑的看著他,說道:“你這是何意?”

  “宗主!韓魏必反矣!”疵急聲說道。

  智瑤立刻說道:“何以知之?”

  疵頓了一下,這才說道:“以人之常情所知!趙亡,下次定然是攻打魏韓兩家,魏駒與韓虎也知曉此理。如今攻下晉陽指日可待,那兩人不但不高興,還面有憂色,這不是要反是什么?”

  智瑤的眉頭皺了起來,但很快又搖了搖頭,說道:“我倒以為不用擔憂此事,如今趙氏勢弱,魏韓兵力又少,就算三家聯手也不是我的對手。”

  他當初其實就想到過此事,魏韓派來的兵力本就少,而趙氏又被打成了那半殘的樣子,現在三家就算聯手,也不是智瑤的對手。

  在自己兵力占優的情況下,他自信魏韓絕不敢輕舉妄動。

  “宗主!不可大意啊,戰場之上局面變化只是轉眼之事,豈能用兵力多少衡量?”疵仍然勸說道。

  “就算不提兵力多少,可,趙無恤還能讓我認真幾分,那魏駒跟韓虎又憑什么?”

  “宗主!那也要做一些打算啊。”

  “你不用說了。”智瑤卻擺擺手,說道:“我自有打算。”

  第二天,智瑤把魏駒跟韓虎喊了過去,直接把疵的話向他們說了一遍。

  兩人自然連忙解釋,稱疵是小人受人收買了。

  智瑤也不說話,只是盯著兩人,仔細打量著他們的目光舉止,來確定其所言虛實。

  不過,智瑤終究沒看出什么問題來,就揚了揚手讓他們離開了。

  魏駒跟韓虎出了營帳,沒走多遠,正好遇到了疵,仇人相遇,自然是沒什么好臉色。

  看到兩人這樣,疵卻心中一驚,連忙跑到智瑤營帳,掀開簾子就說道:“宗主,你為何把我的話讓魏韓二人知曉?”

  智瑤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剛才我遇到了韓魏二人,看到我,他們目光有恨,走的也匆忙。這自然是知道我看出了他們的謀劃。”

  “嗯。”智瑤點點頭,“我確實跟他們說了,不過是試探罷了。”

  “結果如何?”

  “并未有何不妥,你多慮了。”

  “宗主!這樣的大事,怎能如此兒戲對待?”疵臉色沉了下來,有些不滿。

  智瑤臉色也有些不大好看,揚了揚手,“我意已決,你無需多言!”

  看到這樣,疵心中忍不住嘆了口氣,朝智瑤拱了拱手,“既然如此,臣想請出使齊國。”

  智瑤猛的一拍桌幾,惱怒的看著他。

  “你這是何意?”

  疵昂著頭,說道:“宗主不聽我言,那我在此還有什么意義?齊國如今虎視邊境,我還不如前去周旋,也算做了些有用之事了。”

  “哼!”

  智瑤冷哼一聲,站了起來,原地踱著步。

  片刻后,他猛地轉身看著疵,“那就如你所愿!你明日就去吧!”

  “唯!”疵伏在地上,鄭重行了個稽禮。

  而與此同時,薪地。

  智朗正在后院忙著喂鴿子,空中,一只鴿子突然落了下來,正站在智朗面前。

  剛站穩,那鴿子就忙著去與別的鴿子爭吃的。

  智朗卻愣了一下,接著突然反應過來,連忙把那鴿子捉到手中,果然看到鴿子腿上系了絹布。

  這是晉陽傳來的消息。飛鴿傳書,真的成功了。

  小心的取下那絹布,智朗迫不及待的打開,只大概掃了眼,心中又是一震。

  他怎么也沒想到,這傳回來的第一個消息,竟然就如此重磅。

  這信上說的正是智瑤水淹晉陽之事。

  再一看日期,就是昨天。

  手緊緊的攥著那信,此刻智朗心中除了激動,還有緊張。接下來,就是決生死的時候了。

  他并不知道魏韓是何時動手的,但很顯然,快了!或者說隨時都有可能。

  那么相應的,智朗也必須做好隨時出動的準備。

  這會,智朗也沒心情喂鴿子了,洗了洗手,他又出了門。

  過了不久,城中大小官吏,以及軍官就全被喊到了酒館,今日這里不營業。

  “剛剛收到的消息,智瑤掘了汾水,水淹了晉陽。”人剛到齊,智朗就拿著那張信,直接說道。

  “家主,這么說,趙氏即將覆滅了?這是何時的消息?”衛黎連忙說道。

  “昨日之事,是帶去的鴿子傳回的信。”

  “鴿子真能送信?”衛黎驚訝的說道。

  眾人都有些不可思議,嗡嗡聲響了起來。

  “靜一靜!”智朗拍了拍桌子。

  “重點不在鴿子,而是這信中內容。不出意外的話,晉陽撐不了太久了。不過,若說智瑤要贏,那還為時過早了!

  魏韓定然不愿看到趙氏被滅。我有確切消息,魏韓很可能已經與趙氏取得聯系,到時候三家聯手,若智瑤大意,那勝負還尤未可知。”

  “家主!智瑤勝或敗,皆對我等不利。該如何是好?”衛黎說道。

  智瑤勝了,那絕對會繼續針對智朗,而能不能頂住是個問題。

  而智瑤若敗了,將面對的是趙魏韓三家的反擊,還得打。

  總之,哪個結果都沒那么容易,只不過是難易程度不同而已。

  智朗點點頭,說道:“不過,事情總要去面對。我們要往好的方面去想,此次若能順利渡過,那自然柳暗花明。”

  說罷,他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沉聲說道:“傳我命令,做好物資準備,提高戰備水平,隨時準備作戰。”

  “唯!”眾人齊聲應道。

  Ps:晉陽之戰內容多數是真實歷史記載,來自資治通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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