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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把一部經典文學作品變成一部影視作品,其實是一個浩大的工程,何況還是水滸傳這樣的長篇巨著,如果原原本本按照原著來拍,那么最起碼也要拍一百集,即便是壓縮,也要拍七八十集。
拍這么長的電視劇,不光成本要大大增加,而且整個故事就會顯得冗長,節奏就會變慢。畢竟影視不是文字,文字可以慢慢去品,而電視劇最主要看視覺系統去感受,節奏太慢,就不是水滸,就變成了高麗劇,那樣反而拍不出水滸的真正味道。
所以,在幾個版本的水滸影視作品中,都在原著的基礎上進行了大量的改編。就拿鮑國安飾演宋江的魯省版本來說,很多英雄好漢都沒出場,完全是按照人物故事為單元進行拍攝。
而寧遠他們這版,改編也不少。
不僅寧遠和李雪刀自己認為,包括公認的,也是覺得林沖之死改的特別好,把那種冷和熱、歡呼和孤寂的對比刻畫的淋漓盡致,也從側面反應當時兩派之爭,更升華了境界。
當年這劇出來的時候,大多是贊揚,當然也有差評的,有的說把潘金蓮那些戲演那么多,反而水滸的好漢都沒湊齊。
而對于寧遠來說,他覺得詳略得當其實更好,一百零八將真沒必要弄齊,這是文藝作品,不是居委會戶口簿。集中筆墨做大事,凸出主要人物形象才是文學和影視改編要做的。
央視四大名著劇,其他三部都多少有摘錄原著之嫌,唯有水滸嘗試了再創作,就像林沖之死,以及花榮辭官跟隨宋江,最后一同死去,以及吳用帶著他們回梁山,而不是跟花榮一起跑到廖兒洼自盡,可以說……改編更深刻于原著。
大刀闊斧刪并大量與主題關系不大的同質化情節與較次要人物,同時增加如宋江方臘各派屬下齊打擂、燕青李師師遠走天涯等情節,深化了電視劇敘事主題。
好的影視劇,可不僅僅是劇本改編好,從選角的時候,就已經在下功夫。
寧遠當初藝考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了李雪刀演宋江,藝考半年后寧遠才進大學,可直到他大二上學期開始拍攝的時候,還有個別人沒選好,就可以知道花了多長時間。
而且甄選的時候,并不是像未來,只要資金充足,就狂攬大牌和紅星,而是充分尊重原著,完全按照原著的描述,從作品質量的角度考慮來選擇。
不一定是清一色的美女帥哥,但是一定要極具人物特點,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所以演員是否符合原著,身上是否有江湖氣,外形條件是否匹配,就成了選角最重要的事情。
就像寧遠說的那樣,不是為了利,而是為了名——讓作品成為經典。
選好了還不行,還要集訓,長的超過半年,短的也至少一個多月,寧遠要不是給他們秀過肌肉展示過硬的功夫,也根本請不掉假。
在選角階段結束之后,導演硬性要求:所有進入劇組的演員都要健身,既是為了讓觀眾看得真實,也是為了保證作品的質量。
因為要演的角色都是英雄好漢,既然這樣,整日拼殺就定然會有一身肌肉,絕對不可能是弱不禁風的“瘦麻桿”。
所以,在劇中只要有功夫戲的,都要進行體能訓練訓練。
不過劇組并沒有特別聘請教練,就是扮演阮小五的張衡平。
他可是真正的練家子,在當時多次參加健美比賽,并且在95年獲得全國健美錦標賽85公斤級第1名。
正是看中了張衡平健美的身材和豐富的經驗,所以才把他選進來,帶領“梁山好漢”一起練塊頭。
就像很多水滸演員一樣,后來他在張記中的那些金庸劇中都有出演,在《笑傲江湖》里飾演陸柏,在《射雕英雄傳》和《神雕俠侶》里面都飾演魯有腳,在《天龍八部》里飾演褚萬里,另外他還在《我的團長我的團》里面演過川軍的機槍手。
大家一起練,非常有氛圍,誰也不想落后,就這樣,等到真正開始拍攝的時候,每個人身上都是結結實實的,演員們的狀態和身體條件都超過了導演的要求,算是意外之喜。
不僅張衡平,飾演呼延灼的賈石頭,可是有‘東方大力士’稱號的牛人,曾經表演過拉直升飛機、拉吊車的絕技,獲得過世界雜技最佳底座獎!
比如扮演武松的丁海峰,雖然他當時剛剛出道,但劇組還是大膽啟用了他,很大程度上就是考慮到他一身肌肉的形象,再加上一身正氣的氣質,非常適合扮演武松。
有一幕宋江撒酒壯行的戲,站在甲板上,李雪刀身后一票穿著兜襠布的壯漢,比如阮氏三雄、張順、張橫、李俊這些人,身上那閃閃發亮的壯碩肌肉,說他們是在參加健美比賽都夠格。
也正因為里面展現出來的血氣方剛,才在寧遠前世播出的時候,啟迪了那個時代華夏人對于力量和健美的追求。
甚至演武大郎的宋文華,其實也不是像書里寫的“三寸丁谷樹皮”,在現實中,他還是位散打高手,也拿過傳統武術賽的冠軍。
知道他身份的時候,寧遠就在想,要不是劇情需要的話,打西門慶估計都用不著武松。
倒是臧金生,一開始試鏡魯智深的時候,反而沒被導演相中,理由是他不胖……
但臧金生也是個狠人,當時牙一咬,跟張紹林立軍令狀:
“給兩個月時間,如果到那時,你對我體形還不滿意,我立馬扭頭就走,不說半句怨言。”
張紹林于是同意了。
為了增肥,臧金生在請教了醫生和健身教練后,每天十個雞蛋,從不喝水,都是用奶粉、啤酒代替,為了消化,飯前一把乳酶生,飯后一把酵母片,就這樣……兩個月增肥了60斤。
不過也算他有點運氣,后來寧遠還跟他開玩笑:“臧叔,萬一你增肥之后來到劇組,發現我們已經開拍了,而且正在拍魯智深的戲,是不是得崩潰了?”
臧金生卻哈哈大笑:“那有什么,我怎么胖起來的,我就能怎么減下去。”
最胖的時候,臧金生體重超過兩百六十斤,而且為了保持體形,在劇組也帶著小灶,每天吃涮羊肉,羊尾,不過吃完后,還得去練肌肉。
當時他跟演李逵的趙曉銳都是增肥的對象,用趙曉銳的話說,系個鞋帶都累得大喘氣,根本蹲不下去,弄上半天都系不上。
另外就是從表演來看,其實新版魯智深的扮演者晉松的表演沒有問題,但是給人一種單一的感覺,就是大大咧咧,頭腦簡單,動不動就哈哈哈,豪爽有了,但總有種缺心眼的傻樣,要知道魯智深可并不是表面那種粗獷。
刻畫很好的一點,就是當初林沖死了之后,眾人準備下山征戰,吳用他們一大群人在后山祭奠晁蓋,而林沖的幕前,只有魯智深一個人。
同一個鏡頭里,一邊是眾人拜祭,一邊是冷冷清清的魯智深一個人,對比之下,那種傷感一下子就出來了。
還有女性角色。
原著將女子視若無物,甚至除了扈三娘等屈指可數的幾個外,都是銀娃當婦,但這次改編后,看起來幾位女性角色卻都不是池中物。
跟那些大腕搭戲,她們也毫不遜色,雖然只有寥寥幾集的戲份,卻分外吃重。
在寧遠看來,潘金蓮、潘巧云和閻婆惜的改編,是特別精彩的,尤其是性格的演繹和心路的刻畫,風頭似乎更勝梁山三位女將。
“或許,反面角色比正面角色更容易演出深度,比如潘巧云說楊雄:跟了你兩年,還不如跟師兄那兩夜快活,說話時那股子回味勁兒,一下子就讓潘巧云活了,也讓楊雄這個性格人殺她,有了更充足的理由。”
這是寧遠寫下的記錄,還有王思懿的小潘:
“她演出了潘金蓮隨劇情發展前后心理、情感細膩的變化,就演出質量和角色耐嚼而言,是勝于牛莉和慕青的,并不是普通人認為的洗白,而是人做什么事,都是有動機的,這樣改編,除了通過她展示北宋的市井氣息,加深年代感,還讓人物立了起來。”
“梁山三女將中,除了母大蟲是醬油外,孫二娘和扈三娘,也都有濃墨重彩的展現,孫二娘酒店老板娘的風掃潑辣、江湖兒女的豪爽利落、操勞山寨酒食的婦女當行、對武二兄弟的嫂嫂關愛,人物的幾個面都出來了,演得立體生動,鮮活有神,梁麗大贊。”
“刀馬旦鄭爽的扈三娘,是所有版本中最好的,沒有之一,英武颯爽,俊麗婀娜,再無第二人,就是嫁給王英,有點暴殄天物,實在辣眼睛……”
“另外,張春燕飾演的龐秋霞跟扈三娘同樣英武,但一個冷艷,一個純樸,她被黑李逵逗樂噗嗤一笑又輕掩櫻口的那幾個瞬間,太美妙了。”
“最奇妙的是,張春燕和她飾演的龐秋霞,正好是一個對子,簡直太巧了。清新純樸除龐秋霞外,還有玉蘭。不過龐秋霞有英武大方,玉蘭則靦腆含蓄,這是行走江湖的武林女子與不出深宅的大家侍女的身份區別。”
除了選角和人物刻畫,這部劇的武打,也是讓人津津樂道的地方。
華夏第一部長篇白話,就是水滸,它也被譽為武俠的萌芽,這部書里最具有武俠特征的人物是武松和魯智深,所以在改編上,他倆都著重刻畫。
另外,鼓上蚤時遷又是第一個能穿房越脊的人物,對后世的武俠也起了很大的啟蒙作用,算是華夏長篇武俠之祖。
自然而然,拍攝電視劇,武打就成了重中之重。
只是水滸時期還沒有后來金庸古龍他們內功、輕功、外功的分別,更沒有降龍十八掌、乾坤大挪移、靈犀一指等各種騷包的神技,整部戲,有詳細武功描寫好像就只有武松和燕青。
正因為這樣,這部劇很難拍的像徐克新派武俠電影那樣飄逸精彩,也沒法像袁和平指導的臥虎藏龍那么有意境。
在央視版水滸之前,魯省版的水滸和央視版三國的武打都不算特別出彩,前者一招一式過于死板,像看武術表演,后者干脆和普通人斗毆沒有區別。
為了改善三國演義為人詬病的武戲,張紹林他們不惜血本地請來了袁和平,而去的人,就是張記中。
袁氏兄弟也有自己的班底,他們當然是想用自己熟悉的攝影師。畢竟武戲的拍攝對攝影師的確有很高的要求,攝影機的機位異于常態,要求人的身位也得異于常態。動作速率極快,拍攝時機稍縱即逝。
雖然這時候還是氣焰逼人的央視,但玩轉《水滸傳》這樣的大部頭還是要精打細算,出于費用的考慮,他們一開始并沒有答應袁和平用他的團隊,而是抱著試一下的心態找來了由演員轉行當攝像的于敏。
當時的于敏一頭長發綁在腦后,氣質狂放不羈,張記中一見他就覺得很不放心,做了換人的準備。
一上來拍的是白云客棧的戲,燕青打擂之后與李逵逃到此處,遭到官兵的追殺。
但頭回拍攝武戲的于敏,就交上了令人滿意的答卷,他的鏡頭移動準確到位,畫面既不呆板也不花哨。袁和平也表揚說:
“這個攝影感覺極好,所有的要求都能達到,一點兒也不比我們原先的攝影差!”
就這樣,于敏坐穩了《水滸傳》攝影師的位置,后來在《射雕英雄傳》中,于敏開始擔任導演工作,《天龍八部》就出力更多。
成功并不是某一個因素,而是所有成功的因素都齊備,才會發生,時間長的,已經在這個劇組待了超過兩年,短的也有幾個月。
雖然寧遠的戲份拍完了,暫時沒他的事了,但他除了平時回去上課和演出話劇外,只要有時間他都會飛回來,看他們拍其他的外景戲。
而寧遠的筆記,也被很多人傳閱,最后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張記中手里,看過后,他特意找過來,跟寧遠聊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