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樊勝美到家以后就開始忙活,按照樊鎮北的作息時間,一般九點才會回來,這階段正是忙活的時候。
原本滿倉囑咐是八點開始做飯就可以,結果樊勝美七點半就開始。
鍋里本來應該加入豬油,可是家里沒有了,這怎么辦?找了半天家里只有豬肉,樊勝美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怎么從豬肉里面變出豬油來,最終放豆油。
“熱沒熱呀,冒煙了,媽呀……”
半天沒見到滿倉家里做菜時候的豬油動靜,樊勝美不知道油熱沒熱,再等一會鍋里的油冒煙了,樊勝美趕忙把油盛出來倒進臟水桶。
“嘩……”
“媽呀,嗚嗚……”
飛濺的水滴蹦的各處都是,樊勝美裙子上面落得都是臟水,還有一滴熱油飛到皮膚上,燙的樊勝美媽都叫出來了。
管不了鍋里了,樊勝美擦了半天,再次看鍋,鐵鍋鍋底已經被燒紅了。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打電話……”
樊勝美急得團團轉,趕忙拿起電話博給滿倉。
“啊?做飯,打電話做飯……”
聽到電話里樊勝美打電話咨詢做飯的聲音,滿倉一腦門子黑線,心道我的娘,這真是大戶人家,你知道電話費多貴么?但是忙不能不幫。
“現在把油加進去,鍋里架上火,然后數十五個數,接著把魚丟進去……”
滿倉耐心的一步步講解,樊勝美照做了。
“滋啦!”
“媽呀,嚇死我啦,谷滿倉你說的對么?”
望著鍋里出現一團云霧,樊勝美有事一陣大叫,滿倉耳朵震得都疼。
“對的,大姐!”
“我怎么感覺不對,這個和你家里不一樣……”
滿倉腦門上都是官司,再次耐心講解。
“糊了,黑了,谷滿倉,你教的方法不對,魚糊了,都怪你……”
望著鍋里的鯉魚一側變成焦黑色,樊勝美嗷嗷直叫,滿倉被氣笑了。
快點找點白菜,我給你帶的蔥段塞到魚的身體地下,快!
“我不,你去塞,燙手……”
單手拿著電話,樊勝美戰戰兢兢的按照滿倉的操作指南進行操作,好幾次熱油都濺到手上,最終水下鍋,樊勝美這才長舒一口氣。
“做飯為什么這么難啊?我看我爸做飯很簡單的,還這么危險……”
抱著電話,樊勝美嘟著嘴巴,電話另一頭的滿倉都快暴走了,心道你一個十指不沾你的光帶著一張嘴可不就是感覺簡單么?
“熟練工種,沒事的,你的火大不大?大的話查看鍋魚別糊了!”
再次提醒,滿倉揉著額頭,心道大姐你知不知道大哥大是雙向收費的,老子的辛苦錢就這么被你敗掉了,將來真應該娶你過門使勁折騰折騰解解心頭之恨,不然虧大發了。
“魚,什么燒焦了,呀,我的魚……”
一聲慘叫,樊勝美丟掉電話,廚房里的魚鍋冒煙了。
電話里滿倉不用看都能夠想到是什么結果,揉揉額頭和耳膜,滿倉感覺自己距離樊勝美遠一點一定是個幸福,不然黑暗料理弄不好就有自己一份。
恰在此時,朱家鎮樊勝美的家里,樊鎮北拎著公文包走進屋,一開門濃重的油煙撲滿而來,接著是咳嗽聲,樊鎮北本能的丟下包。
“美美,你在嗎?在哪呢?”
樊鎮北幾個屋找了一圈這才沖進廚房,幸虧廚房開著燈,不然樊鎮北非把樊勝美撞倒了不可。
“美美,咋弄的,哪里著火了?快出來,嚇到了吧,不怕不怕……”
一個勁的安撫,樊鎮北先把寶貝女兒弄到安全的地方,接著跑進廚房查看火源,幸好沒有大事,這才安心。
屋內樊勝美臉上兩大坨黑黑的印記,手上,胳膊上星星點點,再看看衣服上也滿是污漬。
“美美,下次爸爸不在家不要動火,很危險的,餓了先吃餅干,等爸爸回來,怪爸爸哈……”
摸了摸樊勝美的腦袋瓜,樊鎮北一陣安慰,樊勝美想想滿倉的話心里更加感動,眼淚再也忍再忍不住了。
“人家想做魚給你吃嗎,糊了,嗚嗚,我沒想到做東西這么難,嗚嗚,我不會做,嗚嗚,我把鍋燒壞了……”
抱著樊鎮北,樊勝美哭的跟一個孩子一樣,樊鎮北終于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為什么會闖禍了,聽到女兒想給自己做飯吃,心里暖呼呼的。
“美美,不哭不哭,明天爸爸買魚,咱們父女一起做哈,今天爸爸帶著美美去吃好吃的,來,爸爸的閨女最乖了!”
眼睛里的眼淚在繞,樊鎮北感覺自己的任何付出都值得。
就這樣,九點多,樊鎮北帶著寶貝女兒在朱家鎮開始繞彎,直到這個時候樊鎮北才知道自己紙面上了解朱家鎮,出了門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更別提找食吃。
最后還是樊勝美提議兩人吃面包,就這樣清冷的秋夜里,昏暗的路燈光下,一個縣長帶著自己的寶貝女兒沿著朱家鎮空曠的大街,邊走邊吃面包。
晚風在吹,黃葉瑟瑟發抖慢慢落下,一對傻傻的父女憨笑吃著面包。
這一晚樊勝美睡得很踏實,廚房里樊鎮北收拾殘局,看著樊勝美沒注意,樊鎮北從鍋邊撕下一片焦黑的魚肉放進嘴里。
“嗯,味道還是不錯的,就是火候差了點,我女兒行!”
對著空氣,樊鎮北舔舔手指,眼睛里滿滿的都是幸福。
深夜,仔細辨別一下女兒睡著了,樊鎮北點了一根煙,拿出大哥大走到沒人的地方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那邊傳了一個年輕女人聲音。
“勝萩,你阿姨在么?”
不多時,那邊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
“這么晚了來電話,發生什么重要的事情了老樊?”
聲音里滿是關切和擔憂,樊鎮北吸了一口煙。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美美今天給我做了一條魚……”
女人說完,樊鎮北急切的說道,從進屋開始一直說道自己吃鍋邊那點殘渣,聲音里既有興奮又有炫耀的成分,始終電話那頭都在靜靜的聽著,一直到樊鎮北咳嗽一聲。
“太好了,美美終于能夠體會你的不容易了,有時間看看美美是不是接觸了什么人或者遇到了什么事,孩子能夠一下變化這么大,不是有外界因素很難,不過無論怎么樣,終究是好的,我和勝萩找時間去一趟,勝萩正在準備答辯,用不了多久了!”
雖然沒有多么急切的話語,但是樊鎮北聽得出對方希望和自己見面,心里又生起暖意,但是想想樊勝美又遲疑一下。
“嗯,過來吧,我給你們安排住的地方!”
這次電話那邊沒有立馬回應,短暫的沉默后,對方嗯了一聲,樊鎮北又說了兩句兩人掛了電話。
樊勝美站在屋子跟前慢慢退了回去,想了想寫了一站紙條放在父親的床頭,然后退了回去。
樊鎮北打開臥室的燈,無意之間看到枕頭上的紙條,嘴唇顫抖幾下,想了好一會拿起屋里的電話,這次電話那邊很快接了起來。
“過來吧,美美想見你!”
“我明天就到!”
兩秒鐘的遲疑,最終化為一句話,樊鎮北仰起頭,十幾年的淚水終于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