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最后一年學生們就緊張，現在還在這擰衣服一樣擠壓，班級里面已經有好幾個學生忍受不住摧殘不念了。
于昌樂暗地里售賣畢業證，三十塊錢一本先交錢，等拿到手的時候還要交三十塊錢，錢都賺爆了。
現在農村已經開始提倡義務教育，沒有這個畢業證一年罰款九百。
按理說學生們都有能力和時間讀完初三，可是每年于昌樂都來這么一出，隔三差五來班級里擠一次水，一遍遍的危言聳聽。
每說完一遍，班級的規模小一圈，滿倉記憶中，自己畢業的時候四個班合成一個班，然后學生只有幾十個，跟最初的幾百人相比，真的叫鳳毛麟角。
“老葉哪去了？這娘們煩死人了！”
望著于昌樂，滿倉低頭問樊勝美。
“縣里開會，弄什么先進，每年都是于昌樂，今年不是因為你那個于佰春收糧食的事情受到了波及，雖然名義上都是于佰春的事情，實際上大家都知道！估計以后都沒有于昌樂什么事情了……”
沖著滿倉漏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滿倉心道造孽啊，我本不想自己的出現影響這么多人，可是……影響更多才好呢。
就拿于昌樂這幫人‘擠水分’這件事來說，做的就很惡心。
四個班級，老師的工作量很大，備課也需要很多。
變成一個班所有老師的備課量都降低，而且還升學率更高，更凸顯成績。
自從于昌樂做了副校長兼教務處主任，一直都是這個德行。
還有重要一點，鎮里給學校劃撥的經費是四個班的，變成一個班級，經費就富裕出來三個班級，去了哪里鬼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給鬼花了。
“你爸是不是找葉冠友談教育精兵簡政？”
諷刺的是，教育系統老師還冗余，滿倉想到這貌似不經意問了一句。
“切，鬼精！肯定要談啊，下面精簡還得從基層做起，上次動靜太大了，我們家老頭準備這次徐徐圖之，避免弄得天怒人怨！看看那幫家伙閑的……”
指了指窗外，滿倉這才看到學校的幾個老師拎著鐮刀，扛著耙子從學校中間的水泥路穿過，一看就是下田去了。
朱家鎮所有的老師家里幾乎都有自留地，每年學校都會組織學生‘勤工儉學’。
其實就是到田地里面免費勞作，一茬接一茬，到頭來滿倉也沒分清哪些土地到底屬于哪一家，學校里的土地貌似也不小，但是在哪滿倉也不知道。
好幾個初三把關老師家里種植的樹苗，滿倉還拿著剪子跟著打過叉子。
曬得冒油，也沒人供一頓飯吃。
反正鄉村中學就都是這個德行，無一例外，滿倉前世在工地上遇到很多有類似經歷的同事，有一些從小學就開始了，滿倉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到底是當地教育部門的規定還是老師個人行為。
“早點弄完吧，不然好教師都走了，我可不想我自己的弟弟將來還面對這么一幫老家伙！”
望一眼灰白頭發的于昌樂，滿倉真想現在就把丫的趕下去，找一幫年富力強有責任心的青年才俊上來。
不出意外，今天又是習題，滿倉和樊勝美因為是前兩名特意多照顧了一本。
“一天累死，小鎮做題家，煩不煩！”
望著厚厚的一摞卷子，樊勝美一陣抱怨，滿倉轉過頭仔細看看樊勝美。
“看我干嗎？難道我說的不對么？”
望著滿倉怔怔的看著自己，樊勝美嘟嘟嘴，上學期還能出去玩會。
現在每天這么厚一摞卷子，樊勝美連吃飯的時間都顯得那么珍貴，哪里還能玩一會，家里父親弄來了電視，結果電視還不讓看。
“沒什么，就是我想起來我大姐病了？”
反復確認樊勝美不是穿越來的，滿倉這才放心，整理好了東西，練習冊拿著丟給尼隆，滿倉回家了。
路上滿倉接到了郝獨臂的電話。
“快點回來，你姐非要打鏈霉素，那玩意弄不好會聾了……”
滿倉聽到郝獨臂說姐姐要打鏈霉素，趕忙加快速度，車子都開飛了，分分鐘到家，屋內郝獨臂和蔡瞎子正在爭論。
“現在的鏈霉素沒問題，價格還便宜，你咋一個勁要用好藥，你這人的良心呢？”
綠豆一樣大小的眼睛努力睜開，蔡瞎子看著郝獨臂。
“萬一有問題也不行，這錢寧肯我出也不行……”
郝獨臂一只手在空中來回揮舞，就是不允許蔡瞎子給谷春艷用鏈霉素。
縣醫院有好幾個圖便宜打鏈霉素的人都出了毛病，有一個已經聾了，和醫院掰扯這么長時間還沒弄明白呢。
“老郝，你真看著我大姐在那受罪呀，選一樣吧，你倆別爭了！”
望著郝獨臂和村上的赤腳醫生互不相讓，滿意急得團團轉。
兩人老早就不對付，原本郝獨臂是赤腳醫生，后來因為‘作風問題’被帶進去了，然后蔡瞎子一頓神操作成了赤腳醫生。
郝獨臂出來后發現公職被人頂了，跟蔡瞎子干了好幾架，最終家底太差敗了。
現在倆人見面就掐，沒有例外。
“不用拉到，我走了……”
蔡瞎子看了一眼東西，背起藥箱轉身就走，炕上谷春艷咧咧嘴。
青霉素或者先鋒比鏈霉素貴好幾塊錢呢，這郝獨臂瘋了非要用這個。
“快把大夫追回來……”
“不用了，給我大姐做試敏，青霉素不行就用先鋒，或者別的藥也行，千萬別用鏈霉素，那玩意容易聾了！”
甩掉手套，滿倉敲了一下滿意的腦袋，心道你好心辦壞事。
自己家有醫生，你找蔡瞎子干啥？有名的連虎帶蒙，前幾年那一茬瘧疾，蔡瞎子瞎蒙差點弄出人名，不是后臺硬早就滾蛋了。
“也不是每一個打鏈霉素的人都有事，你咋這么犟呢！”
望著郝獨臂和滿倉，谷春艷一臉的不高興。
“對呀，你沒說錯呀！出事那個是你不就有事了么？不差那兩塊錢，我常去外面走走，或者咱們多賣出去一件衣服啥都有了，別因小失大，滿意告訴嫂子準備飯，沒看郝叔回來了么？”
滿意還在那看，被滿倉敲了一下，滿意趕緊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