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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臺州之戰1

  曹重的眼中沒有恐懼,只有悲涼。大清王朝,地方官守土有責,一旦逃走必然禍及家人,更不用說投降了。何況曹重還是漢軍旗人,曹家上下好幾十口,為不連累家人,曹重早就看到了自己的結局,雖不甘心但又有什么辦法?

  “大人……。”顧柏作為曹重的幕友,兩人感情深厚,早在曹重是同知的時候那時候顧柏就已跟著他了,近二十年來,兩人的關系既是主賓又是朋友,曹重能在地方上治政良好,年年評為卓異,步步高升離實在是不開顧柏的幫助,對于顧柏雖只有秀才之名,但實是一個文武雙全的人物,只可惜限于功名無法入仕,這些年來盡心盡力輔助曹重,曹重早就把他當成自己最親近的人了。

  到這時候,曹重還沒忘記讓顧柏早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看著心如死灰的曹重,顧柏心中感動,可同時又為曹重的自暴自棄感到痛心。

  深吸一口氣,顧柏說道:“大人!何出此言?如今情況雖然危急,但也不是沒有絲毫辦法,只要大人能重振起來,召集百姓,嚴守城池,以臺州一府之地未必不能同反賊抗衡。大人您可別忘了,當時杭州之戰數十萬反賊日夜圍攻,可最后呢?還不是在我天兵下灰飛煙滅?”

  “此一時彼一時,先不說杭州乃府城要地,朝廷絕不會視而不管,而今江南因糧荒大亂,大阿哥遠在臨安根本就趕不過來,再加上總督大人那邊也靠不上,僅憑我臺州一地如何同反賊相抗?”曹重搖了搖頭長嘆道。

  “大人!事在人為啊,您不去做又如何知道?”顧柏耐著性子道:“大人在江南為官這些年來,受大人恩惠的百姓不在少數,就算如今江南糧荒,可在臺州城,因為大人的緣故存糧充裕,百姓們依舊能有口飽飯吃,百姓心中難道會忘記大人為他們所做的這一切么?”

  說到這,顧柏頓了頓,繼續道:“再者,大人身為朝廷官員,本就有守土護國之責,哪里能反賊一到什么事都不做就開城的道理?如果大人這樣做了,那么今后這天下如何評論大人您呢?大人難道就不想一想?另外,大人就不擔心朝廷得知真相遷怒大人的家人?”

  聽到這,曹重猛然一愣,原本他的想法是既然守不住就不要做無畏的犧牲,作為道臺的他必定是殉國而亡,可那些無辜的百姓又何必拉著他們和反賊作戰呢?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這樣消極的態度是否會惹惱朝廷,一旦真像顧柏所說的那樣朝廷得知真相遷怒他的家人,那么自己不就是白死了?

  最重要的是,顧柏還提醒曹重,他這樣做的話等他死后這天下如何評論自己。在這個時代的人,尤其是文人,他們最怕的不是性命,而是身后之名,一旦聲名盡毀,那么簡直比殺了他更無法接受。

  “可是青松,這樣做有用么?”雖說還沒被顧柏全部說服,可從話中已經聽出了曹重心中的松動,當即顧柏就斬釘截鐵道:“如大人信得過我,這有關城防一事就交給我來吧!”

  “這……青松,你又何必如此?”曹重遲疑道,但看著顧柏那堅毅的目光,曹重又搖了搖頭,最終長嘆一聲。

  當日,曹重下令由顧柏協理自己處理一應事務,而顧柏也當仁不讓接下了重任。對于顧柏,臺州城上下沒有不知道顧師爺大名的,何況還有曹重的命令在,各衙門當即表示一切聽從顧師爺號令。

  就這樣,整個臺州城在顧柏的指揮下開始了戰前動員,不僅招募人手加緊修筑城墻,同時找來船只把靠近臺州的航道一一沉船堵住,另外用府藏的錢糧召集大批青壯,日夜訓練,集合城中工匠打造各種器具……。

  就在顧柏抓緊安置臺州防務的同時,寧波的大軍已開始調動,此次出兵為確保萬無一失,朱怡成親自領軍出征,其部有水陸兩師,水師以王東為指揮,張鰹為副將,其余各級將領除留守寧波和為四海商行護航的戰艦外,其余戰艦傾巢出動。

  至于陸路,董大山作為留守在寧波未隨軍出征,由馬功成作為主將,并帶了火槍隊同行,水陸兩師共一萬五千人,浩浩蕩蕩出了寧波,分頭并進朝著臺州而去。

  對于臺州而言,整個臺州城的綠營再加各衙門的衙役等等也不過千人不到,可以說朱怡成以一萬五千人的水陸大軍攻略近千人守衛的臺州城,這幾乎是十拿九穩的事。

  但朱怡成對此戰卻絲毫不敢怠慢,非但派出了手下精兵強將,而且還親自出征,主要原因這是一次寧波整軍后頭一回的正式出戰。這戰,朱怡成在保證十足把握的前提下還要驗證他手下軍隊的戰斗力,并包括投降自己的福建水師和新訓練的火槍隊。

  為了安全,朱怡成并沒有上船跟水師同行,而是走陸路。寧波離臺州并不遠,如果快馬的話一日就能到達,就算是以行軍速度前進也不過僅僅三日時間。

  大軍出發,朱怡成就讓馬功成派出大批探子,以確保大軍行軍的安全。可一路行來,地方絲毫沒有抵抗,直到第二日晚大軍扎營,四周依舊沒有清軍的半點影子,整支部隊就如行軍一般順利。

  “大都督,看來臺州那邊恐怕是嚇壞了,見我大軍出動居然連小股部隊都不敢派出。”馬功成笑著說道,在他看來以如此強大的力量攻擊小小的臺州城這簡直不費吹灰之力,而這兩天的情況也證明了這點。

  不僅是馬功成,其余一些軍官同樣興高采烈,可朱怡成卻微皺起眉頭,在他看來雖然臺州不堪一擊,可清軍絲毫沒有動作也太過蹊蹺,再怎么說臺州也是府城,又是寧紹臺道的所在地,清軍再弱小也總會做垂死掙扎吧?怎么會一點動靜都沒呢?

  “前面探路的情況如何?”朱怡成開口問。

  “一切正常,據說到臺州的一路上當地百姓已全逃走了,四處根本就沒任何動靜。”

  “全逃走了?”朱怡成想了想,這是什么路數?難道連臺州的老百姓也跑光了?現在臺州已是空城?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這清朝對地方官的控制比任何朝代都嚴厲,尤其是對于戰事。早在被袁奇軟禁的時候,朱怡成就親眼見過幾個州縣的地方官在守不住城池時自殉的情況。

  “不要大意!再仔細給我探!”朱怡成神情嚴峻道,同時詢問:“水師到哪里了?明日是否可抵達臺州?”

  為保證水陸兩軍同時到達,在出發前朱怡成就做好了安排,而且從寧波向臺州一路基本都是沿海,同水師聯絡比較方便。當即就有人告訴朱怡成水師進展同樣順利,如沒意外的話明日可同時抵達臺州。

  當夜,朱怡成雖然睡下,卻依舊覺得有些不踏實,他總覺得這次臺州之戰恐怕不像表面上那么好打。等到第二日,大軍開拔繼續向前,走了僅僅兩個時辰后,前方的探馬就回來報道,說是靠近臺州城附近的水道旱道全都遭到了破壞,附近地區所有百姓已全部被驅趕離開,就連一應物資也被搜刮的干干凈凈,好不容易才找到幾個沒跑掉的人拷問后得知,原來臺州城這些日子日夜都在加緊城防,編練團勇,至于對地方這樣做的原因一來是不讓寧波的義軍在地方得到人力和物資的補充,二來也是為了給他們行軍和攻擊造成困難。

  很快,從水師那邊也傳來消息,說是靠近臺州城的航道被許多沉船堵塞,水師戰艦暫時無法直抵臺州城下,整支艦隊除了旗艦上的三門重炮能勉強夠得著臺州的半面城墻外,其余戰艦的大炮根本就無法直接對臺州造成威脅。

  聽到這消息,朱怡成頓時一驚,為保險起見他連忙讓探馬繼續打探,同時親自去了海邊,登上小艦擺渡到達水師的旗艦。

  “大都督!”上了旗艦,王東等人早就等候著了,見朱怡成到來連忙行禮。

  “臺州的航道是什么情況?”朱怡成也不和他們多廢話,見面直截了當問。

  “你來說吧。”王東指著一人道,這人是原福建水師的下級官員,現在是寧波水師的百戶。

  “報大都督,臺州城外進碼頭的航道被足有三十多艘沉船和巨石牢牢堵死,狹窄之處還拉起了十二根碗口粗的鐵鏈,我水師初到后并未注意,直到有兩艘船被擱淺后這才發覺,如今王大人已下令水師退出航道,在此待命。”

  朱怡成聽后直皺眉頭,他沒想到臺州城居然會出這么一招。這招就連他自己在當日福建水師攻寧波的時候也未想到,現在從海面通往臺州的航道被牢牢堵住,這等于使得寧波水師幾乎無用武之地,要知道在起初的計劃中,寧波水師的戰艦可是攻擊臺州的重要一環,只要抵達城下后百艦大炮齊發,再加上陸軍的攻擊,那么臺州城再高再堅固都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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