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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南陽朝會

  南陽,古稱為宛,自古以來南陽東達江淮,可以運谷粟;南通荊湖、巴蜀,可以取財貨;北拒三都,可以遣救援,更是當年光武帝所興之處,可以說是兵家要地。

  自四川出,入河南后,王致清直接舉兵進入南陽。當他占下祝建才故意拋給他的南陽城時,王致清更是志得意滿,興高采烈。

  在他看來,南陽可是一片寶地,占據南陽不僅打通了四川到河南的要地,而且南陽的地勢利于屯兵,更重要的是當年光武帝就是從南陽起兵得取天下的,如今他占據南陽,不就代表著拿到了龍興之地么?

  至于清軍在河南和祝建才大戰,王致清并不以為然。在他看來,祝建才能放自己入河南,而且把南陽這塊地盤白白送給他,所存心思無非是要依靠白蓮教的力量幫忙祝建才打退清軍而且。

  天下沒有白得來的好處,作為白蓮教的教主,王致清肯定明白這個道理。在拿下四川后,王致清已擁兵百萬(當然是虛的),哪里還把幾萬清軍瞧在眼里。在王致清看來,河南的清軍根本不是他部隊的對手,只要能打開局面,就算被祝建才利用又何防?

  就這樣,王致清帶著兵馬浩浩蕩蕩地開進了河南,直接占了南陽。可誰想到,就在他剛剛到了南陽,揮師北上的時候就和南下的清軍直接碰上了。面對氣勢洶洶的清軍,王致清也不含糊,直接下令大軍作戰,兩軍在魯山展開大戰,起初士氣高昂的白蓮教打的有聲有色,壓著人數少于己方的清軍步步進攻,但誰想在戰斗激烈的情況下,清軍的蒙古鐵騎突然從西邊而出,一舉就沖破了白蓮教的軍陣。

  白蓮教的戰斗力從實際上來講并不強,而且他們的組織結構也注定了并非一直真正的軍隊。相比朱怡成的明軍是遠遠不如,甚至連祝建才的部隊也差一些。整支軍隊基本是以白蓮教中骨干再加那些狂熱的青壯組成,在打順風仗的時候可以說是一往無前,可一旦遇到挫折,極易全軍崩潰。

  蒙古鐵騎的確兇狠,沖破王致清的軍陣后絲毫不停息,隨后就把王致清的前軍和中軍分割開來,與此同時清軍發起了反擊,白蓮教部隊銳氣已失,再加上形勢突變,前軍部隊很快就此崩潰。王致清見情況不妙立即帶著中軍和后軍拼死抵抗,依靠著人多死死攔住了蒙古鐵騎,好不容易才穩住陣腳,最終這一戰打了足足兩天,雙方筋疲力盡后這才各自退去。

  這一戰,白蓮教損失慘重,就連教中幾個元老都在這一戰中陣亡。戰后,王致清整頓兵馬后,看著當初出戰前浩浩蕩蕩的部隊而如今十亭已失了六亭,就連身邊的老人中也許多人不見了蹤影,心痛得王致清當場一口老血噴出。

  此戰,給如日中天的白蓮教當頭一棍,更令王致清企圖在河南一舉擊潰清軍的想法徹底破產。

  戰損嚴重的白蓮教從魯山退回,依托南陽地勢轉攻為守。至于清軍方面,在此戰中損失也不小,同樣兵退汝州。而祝建才卻就此獲得了喘息機會,占據汝南一帶整訓兵馬。

  這些日子,吃了敗仗的王致清一下子老了許多,再也不似當初剛出四川時那意氣風發的樣子。回到南陽后,王致清一方面調集兵力以守南陽,另一方面他也在此戰中發現了白蓮教的弱點,開始對其部進行整頓和訓練,以提高其戰斗力。

  所以如今,河南在之前大戰后暫時出現了一段平靜的日子,清軍、祝建才部、王致清部,這三部中清軍的力量是最強大的,但清軍卻無力一口吞掉其余兩部。再加上王致清和祝建才都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兩部雖各有心思,卻對于占有優勢的清軍卻形成了聯手姿態。就如歷史上的三國,蜀吳聯手抗魏一般。

  號稱三圣王的王致清坐在他的王府銀鑾殿上,說是銀鑾殿,實際上也就是一個比較大些的前堂而已,不過被裝飾了一下,正中擺著一張雕著五爪金龍的寶座,兩旁再弄兩個漂亮宮女打扇,下面還有一隊身穿金甲金盔模樣十足的侍衛,初一看起來還有些意思,但細細瞧來倒又有七分戲臺的模樣。

  身穿黃袍的王致清頭戴沖天冠,腳踏山河靴,而站在下面的是兩排文武大臣,其中有張淼和蒙靖兩個左右手,還有林娘子這樣的教中老人,但除了他們三人之外,其余幾人都是新近提拔上來的,原來的那些元老有的遠在四川,有的就是在之前大戰中陣亡了。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一個老太監站在一旁扯著尖銳的嗓子喊了一聲,這老太監也不知道是從哪里找來的,七老八十的樣子身子骨倒是硬朗,據說這老太監是當年前明時期私閹的。所謂私閹就是未經過正式程序,私下閹割后企圖想辦法入宮的人,說白了就是沒有正式編制,卻想通過這方式當太監的人。

  明朝時期,由于太監權勢極大,民間混不下去或者想通過此路出人投地的私閹者不在少數,大名鼎鼎的九千歲魏公公最初也是私閹,只不過他的運氣比較好,最終通路子搞到了編制,這才能僥幸入宮,隨后又飛黃騰達。

  不過和九千歲相比,這個老太監的運氣就不怎么樣了,當時年齡還小的他私閹后因為沒錢打點一直無法入宮,接著后來天下大亂,闖王入京,緊接著又是滿清入關,人人自危之下這老太監好不容易逃回老家,就此成了一個一無所有的民間閹人。

  這一晃就是六十年,當初的少年如今成了七老八十的老人,誰想在王致清入南陽后,不知道從哪里得知他居然是閹人,這大半個身子已經埋進棺材中的老太監居然時來運轉了,被王致清從民間提拔一舉就成了他的內務總管太監。

  雖說年齡大了些,可這沒子孫根是的的確確的,而且穿上大太監的衣服,手中再拿把拂塵,再加上那獨一無二的尖銳嗓音,往這銀鑾殿上一站,扯嗓子一喊,還真有些那種意思。

  話音剛落,左護法蒙靖……不對,現在應該叫左丞相了,當即站了出來。先是畢恭畢敬地向寶座上的王致清行了禮,隨后稟報起北邊清軍的動態。

  這些日子,雖然是之前大戰比較平靜,但這幾日北邊的清軍似乎有些蠢蠢欲動,有跡象南下的樣子。

  “孤知道了,隨時留意清軍動向,加強北部防御。”王致清不咸不淡地點點頭,緊接著想了想后問:“東邊的漢王那邊可有動靜?”

  “回殿下,漢王如今在汝南整頓兵馬,至于其他卻無動靜。”

  “左相派人去會知一下漢王吧,一旦清軍南下,必然大戰將起,讓他早做準備也是好的。”

  “臣遵命……。”蒙靖連忙答道。

  蒙靖說完,張淼站了出來,張淼稟報的是川中的情況。岳鐘琪奇兵突出后,陜甘綠營自廣元入川,一下子就打到了南充,而今遂寧也落入清軍之手。現在四川局勢不太好,由于清軍由中部直入,再進一步就完全切斷了川東和川西的連接,看樣子接下來清軍的目標是成都,一旦清軍打下成都,等于白蓮教在川中的基業就丟失大半,所以張淼希望王致清盡快拿個主意。

  “臣以為,如今在河南清軍勢大,倒不如先依托南陽地勢進行防守即可,至于我軍大部可揮師回川,先解決川中危局,等平定川中后再返河南也不遲。”

  “右相說的輕巧,這河南至川中路途遙遠,道路難走,那里如此容易來回的?何況如今北邊清軍已有異動,當初我大軍幾十多萬兵馬都只能勉強在魯山擋住河南清軍,一旦主力撤回川中,這南陽如何能守得?”張淼話音剛落,兵部尚書崔亮就站了出來,崔亮原本只是白蓮教的中層,前任在魯山一戰中陣亡后才被提拔到這個位置上。

  “南陽北有伏牛山、漢水,依山九江而守,以臣看來幾萬人足以。如川中有變,甚至成都丟失的話,我軍就絕了后路,只要四川在手,我就進可攻,退可守,與其在此同清軍白白消耗,倒不如先退回川中更妥善些。”張淼想都不想地直接回道。

  “呵呵,右相的打算是好,可右相難道沒考慮一旦大軍回師,這南陽擋不住清軍的蒙古鐵騎怎么辦?而且沒了我軍,漢王那邊更是獨木難支,如果就此河南被清軍全部拿下,而我軍又在川中同清軍交戰,到時候情況不更危急?再者,轉回成都千里迢迢,假如到了川中成都已失,這南陽同時又不保的話,還請右相教我如何決斷。”

  張淼心中惱怒,原本他就不同意由河南出川,因為王致清的堅持和過于樂觀才導致現在局面。現在,河南的局勢未能打開,川中的清軍趁白蓮教大部出川進行反攻,一旦被清軍打回成都,這絕了后路怎么辦?

  “依崔大人所見,如今我等難道只能眼睜睜看著成都丟失不成?”張淼頓時厲聲喝問。

  “本官可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右相可不要血口噴人!”崔亮分毫不讓,當即就一句懟了回去。

  這一下,張淼就更惱怒了,這崔亮當初只不過是一個小小堂主,現在居然敢和自己如此分辨,簡直是翻了天了。

  兩人頓時在殿中大吵起來,你一句我一言,爭的是面紅耳赤,如不是王致清在,差一點兒要卷袖子干起架來,直到王致清實在瞧不下去大吼一聲,讓侍衛把人分開后,這兩人依舊如同斗雞一般瞪著對方,大有誓不罷休的架勢。

  王致清心里煩躁,冷哼一聲站起身就走,隨著王致清起身,一旁的那老太監立即扯著嗓子喊“退……朝……!”喊完,只見他一揮拂塵,轉身跟著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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