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忠心來講,王樊沒有任何問題,要論能力,商人出身的王樊在戶部這個職位上也算合格。不過,王樊和這個時代的有個共同的問題,那就是眼界,畢竟他未見識過后世資本的威力,在他看來錢不是賺出來的就是省出來的,天下財富皆有定數,花一文少一文,也正是這個思路使他無法徹底明白朱怡成為什么要這么做。
對此,朱怡成也不多做解釋,說實話,就算他做解釋朱怡成也只能拿出一些不成熟的理論。畢竟朱怡成自己也未受過專業的經濟系統學習,但以他后世的眼光來看,一些基本操作還是懂得的。
比如說,這一次撥款給江北,不僅是為了盡快恢復江北的生產,同樣也是為了收攏江北的民心。更重要的是,錢這玩意花出去才有作用,江北人口基礎不小,這些錢看似很多,但分到每人身上卻是極其微小。但朝廷這樣做,尤其使這筆資金集中運用在各項基礎建設中,卻能使得整個江北在極短時間內恢復生產,同時因為資金的集中運用,使得江北的商業、農業、工業等各方面可以快速發展。
資金流通產生資本效應,這錢轉一圈就又會回到朝廷的手中。換句話來講,這筆資金只不過是大明用來激活江北經濟,使其復蘇的引子,只要江北恢復,將來大明就能從江北獲得更多的利益。
“江北百姓受清廷壓迫已久,這些年為了光復神州,朕有些對不住這些百姓,每每想起此事,心中難受呀!”朱怡成裝模作樣地感嘆一番,王樊頓時心生感動,他覺得自己作為朝廷大員,眼界只看到小小的一片,而不像朱怡成那樣胸懷天下,更重要的是,朱怡成對百姓的仁德和感慨,這樣的明君簡直古之罕有,不由得為剛才自己的想法而羞愧難當。
“皇爺之德恩澤天下,臣未能體會皇爺深意,還請皇爺責罰。”王樊跪在地上,真心誠意磕頭道。
“王卿何必如此,快快起身。”朱怡成似乎吃了一驚,連忙主動攙扶他起來,還板起面孔責怪他行如此大禮,大明一向不講究這些,除在盛大場合之下,臣子對皇帝不行跪禮,何況像王樊這樣的重臣。
同時又感嘆道:“之前戶部提出廢除漕運之事,朕之所以駁回同樣也是出自于此心。要知江北靠運河生活者何止數十萬?如果這些年來由于南北隔絕,漕運中斷,這些百姓已是過得苦不堪言。假如朝廷再廢了漕運,不就等于徹底斷了他們生機么?所以朕思來想去,這漕運暫時廢不得,留著總比廢了的好,就算真有那么一天,那也得徐徐圖之,至少等給那些百姓安排好另外出路方可啊!”
聽到此話,王樊更是心中羞愧莫名,他也終于明白為什么今日朱怡成特意招自己面圣的原因。自己的眼光太多短淺,那里有朱怡成看得長遠,更重要的是朱怡成這么做不僅是為仁,更是為天下百姓啊!
作為戶部尚書,王樊只看到了漕運耗資極大的弊端,何況如今大明海運已異常發達,別說來往近海的南北了,就連橫跨大洋來往新明都已不在話下。
之前歷朝歷代,之所以使用漕運主要因為向北方運糧和物資的問題,可是現在海運不僅同樣可以承擔起南北調運的能力,還從運力和耗費各方面來看遠遠超過了漕運。
也是因為如此,戶部從這方面考慮提出索性取消漕運,以海運替之的建議,但這建議卻被朱怡成否決了,為此王樊心中很是不悅,而現在當他明白朱怡成的深意后,為自己的短視無比羞愧。
其實朱怡成也知道漕運不如海運,可問題在于眼下取消漕運還不都時候,再說了就算漕運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可畢竟漕運還是有其優勢的。
首先,漕運位置地處內陸,連接南北,相比海運可以減少運輸的距離。其次漕運不像海運受天氣影響大,運河除了每年的低水期外,其余各季都能發揮運輸作用,再者漕運的存在繁榮了運河兩岸各州縣,使得許多百姓能夠通過運河為生……。
這些原因,足以使朱怡成保留漕運,不立即以海運替代。而且就算是在后世,在如此發達的情況下,大運河也未完全退出歷史舞臺,內支線同樣是近洋線的補充,依舊在發揮著運輸補充的作用。
似乎了卻的心結,王樊接下來的神情變得輕松多了,他向朱怡成匯報了一下戶部近期的情況,其中還包括各海關的收支。
這些資料,朱怡成雖早就從軍機處每月遞交的報告文件中得知,不過當一個個數字從王樊口中說的時候,朱怡成心依舊為之自豪。
短短數年,隨著大明的擴張和貿易的增長,商稅所占的比重越來越大,可以說原本朝廷以地稅和人頭稅為主的格局如今已完全改變了。現在,大明歲收中商稅的比重已超過了一半,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比例將越來越大。
“學院那邊如何了?”聽完王樊的匯報,朱怡成隨口問道。朱怡成所問的不是科學院,而是皇家學院,也就是為太子和皇子入學的學院。
這個學院從立項到開始修建至現在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主持學院修建的當然是工部,之后負責學院的是鄔思道,不過王樊作為戶部尚書,朱怡成不僅讓戶部進行撥款,同樣給了他資金監督和運作之權,所以問他并無不當。
“秉皇爺,學院已完成十之八九,如臣預料不差的話,下月初就能完全建成。”
“哦,這速度不慢呀,朕原本還以為再得等上一月呢。”朱怡成饒有興趣地笑道:“明日王卿陪朕瞧瞧,如何?”
“皇爺有命,臣自當隨從。”
“哈哈哈,這就說定了,到時候喊上鄔先生一起去看看,畢竟他是學院祭酒嘛,這以后可是他的地盤。”朱怡成心情極好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