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汪景祺的講述,朱怡成雖不意外,卻同時也有著憤怒。
其實,在外交上睜眼說瞎話是很平常的事,說真話的外交官是絕對不能用得,往往那樣把假話瞎話說的比真話還真,甚至連自己都相信的人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外交官。
對于這點,朱怡成早就有所預料,而且西方國家利來就是如此,俄羅斯這個北極熊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至于憤怒,那是因為朱怡成沒想到俄羅斯方面這么不給大明面子,要知道之前俄羅斯暗地里支持滿清,朱怡成出于地域的考慮暫時沒和俄羅斯翻臉,以皇帝的名義把這事給按了下去。
原本朱怡成以為俄羅斯那邊經過這事后會收斂一些,可誰想到狗改不了吃屎,俄羅斯絲毫沒把大明放在眼里,居然敢如此藏匿諾捫額爾赫圖。
老毛子干這種事多了去了,其實在后世更是比比皆是,就連燈塔國也是這樣,為了利益他們能把白的說成黑的,也能把死的講成活的。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朱怡成冷冷問汪景祺。
汪景祺毫不遲疑道:“皇爺,俄羅斯膽敢欺瞞我大明,這已是欺君之罪!臣以為應當驅逐俄羅斯在京師的公使,關閉使館,同時封鎖兩國邊界,取消商貿……。”
不等汪景祺把話說完,朱怡成就抬手制止了他繼續往下說。
汪景祺的這種反應雖然不錯,而且也能向俄羅斯表現大明的決然態度,但是這么做未免也太過了。
朱怡成的確是惱怒俄羅斯的態度,但是這樣做的話等于雙方的關系直接破裂了,這對于大明的外交政策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現在,再過幾個月大明就要向西北出兵,徹底消滅盤踞在西北的滿清殘余。假如現在和俄羅斯徹底翻臉,那么俄羅斯接下來就很有可能明目張膽地轉而支持滿清,這對于大明的戰略目標是極為不利的。
大明不是怕俄羅斯,如果要論打仗大明又怕過誰來?可在這種情況下朱怡成并不希望多生事端。
一戰而滅滿清,這才是朱怡成最為關注的。同時在滅滿清的時候朱怡成還要考慮到準噶爾汗國和拉藏汗的反應。
雖然后兩者和滿清之間的關系并不好,可一旦大明勢力直接進入西北的話,誰又能保證準噶爾汗國和拉藏汗為了自保,以免唇亡齒寒變成下一個目標不和滿清聯合起來呢?
實際上也是如此,朱怡成早就做好了準備。一旦消滅滿清在西北的力量后,大明的軍隊就會趁勢攻擊準噶爾汗國和拉藏汗在地盤,從而把整個西域包括藏地全部歸于大明國土。
這點,朱怡成是必須要做到的,相比海外領土的擴張,朱怡成對這些地域的渴望和迫切是這個時代的人根本無法想象的,所以他情愿在外交政策上進行眼前的讓步,也不會因為其他問題影響到他的一系列戰略目標。
“繼續和俄羅斯那邊談,口氣可以強硬些,也可以使用些商業手段,但是朕不希望兩國之間真正的鬧翻了。明年西北就要大戰,俄羅斯在西方算是大國和強國,這里面的道理你應該明白。”
朱怡成擔心汪景祺頭腦發熱之下做出影響大局的事來,特意把話說的明白了些。
汪景祺微微一愣,頓時明白了朱怡成的用意。
“臣明白了,臣知道如何做。”汪景祺回道,但同時他也有些不忿:“可是皇爺,俄羅斯如此欺人太甚,簡直不把皇爺和我大明放在眼里,這樣輕飄飄地把這件事如此了結未免便宜了他們。”
“了結?朕又沒讓你了結此事。”朱怡成嘴角掛起了一道弧線,冷笑道:“呵呵,此事哪里這么容易了結的?朕讓你繼續和他們扯皮而已,俄羅斯人不是說需要時間去證實么?既然如此就給他們這些時間,然后再以冬天不利于行商的理由減少一些給俄羅斯的商貿數額就行了。”
汪景祺想了想頓時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臣明白了,臣真的明白了,皇爺高瞻遠目,臣所不及!臣一定不負皇爺所托把這件事辦得漂漂亮亮。”
“好了,既然如此朕也不留你了,就這么去辦吧。”朱怡成點點頭,直接就把汪景祺給打發走了。
等汪景祺走后,朱怡成繼續看了會兒奏折,但是越看心里越是煩躁,丟下手里的奏折,直接站起身在偏殿中來回走動。
雖然俄羅斯那邊的反應沒有出自朱怡成的意外,朱怡成也告訴了汪景祺自己的態度。但是這件事對于朱怡成心里卻是極為別扭著,也是極為不舒服的。
其實這些日子,不僅是俄羅斯,還有西方其他國家,對于大明的外交方面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微妙變化。這個變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朱怡成一時間倒也沒辦法細想,但好像從去年起,也就是從新明那邊傳回來的消息開始,西方世界和大明之間的關系就漸漸變得和之前略有不同了。
尤其是前不久緬甸之戰的爆發,西方各國對大明的態度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那種密切,隱隱約約有些疏離和防備。
雖然在目前來看,大明和西方各國的外交關系還在正常范圍之內,商貿也在逐漸不斷增長,普通人看來大明和世界的接觸越來越密切,東方帝國和西方世界的距離也越來越短。
在這種情況下,大明的繁榮讓所有人興奮,可朱怡成卻在繁華的表面上看到了一些隱藏著的不安。雖然朱怡成沒有實際的東西來進行證明,但不要低估一個帝王,尤其是像朱怡成這樣帝王的直覺。
東西方的碰撞,會帶來世界的改變,同樣也會改變大明前進的方向。在這個過程中,許多事都有可能發生,朱怡成凝神思索了許久,把目光投向了一邊墻上的地圖。
他看著地圖,過了好一會兒嘆了口氣,決定盡快解決滿清和西域包括藏地,等處理完這件事后,大明接下來就有更多的精力注重海外,從而調整同西方各國的外交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