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道長,快些醒醒吧!”
秋虹又用手推了他兩下。
卻見那道人愈發鼾聲如雷,呼喚不醒。
再看那道人雖然面目灰塵覆蓋,手指甲縫中堆滿塵埃泥垢,可是在那破衣下不經意間露出的手臂卻瑩白如玉。
秋虹停了動作,覺他有幾分不凡。
更況你是叫不醒裝睡之人的,沒奈何,便不欲再理,拉起田茹繼續向前趕路。
倒是她臨走前又上去推了幾下,那道人仍是不醒。
便嘟囔著,同秋虹離開。
大概說些這道人酣睡太死,沒啥福分之類的話語。
......
未多就,二人便排隊進了這城中。
門口檢查甚是嚴厲,兵卒旁還坐著一類似藥師的灰衣人,見著面色不對之人,不由分說就拉出來,讓那人查看一番。
有問題的被押走不知送去何處,沒問題的卻也進不得城,只能原路回返。
好在他二人并未有恙,順利的進來。
先前所說腹中饑餓,道非是虛言。
走了約莫半日,此時已經日上中天,正是吃飯的時候。
便尋了上次來時去過的一家酒鋪,去用午飯。
這家酒鋪名為百味齋,上次來時方方新開,但烹調甚是得法,就連秋虹也不得不稱贊上幾分。
因而在那飲酒吃食的座客頗多,打量著樓下食客,也未見流露出靈機氣息之人。
秋虹二人隨著酒保伙計,一路去了二層雅座。
方才坐下,田茹便順著中間圍欄空處,看到樓下柜臺處掛著一樣東西,甚是眼熟。
她連忙呼喚秋虹:“師兄,你過來看。”
順著方向仔細一瞅,原來便是城外林蔭下那個醉道人所用來裝酒的葫蘆。
四下打量,也不見他身影。
秋虹便道:“俗世多奇人,你下次可不要小瞧人家了哦。”
也不欲多做理睬,這人應該是個有修為傍身的,既然方才不愿醒來,那便說明他不樂意同自己接觸。
何必熱臉貼冷屁股。
隨即坐下,順著心意點了些飯菜。
山中久居,果子吃多了,現在看這些各色的佳肴,自然是饞的緊。
你不見,對面那妮子正在大塊朵頤,未過多久桌邊就堆起一片骨頭,絲毫沒有些女孩子的矜持。
秋虹也不笑她,自己也大差不差,尚好不到那里去。
待兩人打個飽嗝,吃好之后,正欲結賬出門。
這時,見意味伙計拿著個賬本,直朝著他們這桌走了過來。
秋虹心道:“這卻是做何?也沒聽過飯店還有催人結賬這項業務。”
“更況,你看我想是那般吃白飯之人?”
他有些摸不著頭腳,只看他來何說。
“這位客官。”
伙計笑著試探問道:“您可是姓秋?”
秋虹皺下眉頭,掃了他一眼,疑惑道:“正是,不知你是從何得知?”
“客官莫要誤會,是您的師兄告訴我等,午時會有一青年帶一幼童前來,幼童身上背劍,青年腰間系上一個紅色小葫蘆。”
他斜眼眼了下秋虹的腰邊,說道:“可不就正是您嗎!”
“師兄?”
秋虹笑了,指了指下面掛著的葫蘆。
“哎,對對,那個葫蘆也是您師兄留下來的,要我們打滿上好的清泉釀,他晚些時候來取。”
說罷,他搓了搓手,道:“既然您二位卻實相識,而且那位道爺也有交代,說您會給他將賬目結了,不知您看......”
“可我只有一個師兄呀!”
田茹此時放下了手里對付的魚頭,認真的說道。
那伙計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童言無忌。”秋虹笑著將一些碎銀子放在桌上,道:“錢可付的,不過你要與我說說我那師兄的事!”
伙計先是看到錢財臉色重新變好,然后又愣了一下。
這才反應過來,怕是遇到江湖恩怨了,這年輕人估計與那道爺有些嫌隙,故意讓他來為自己結賬哩。
只是那位道爺描述的那般清晰,又是店內老主顧,哪想得他會做出如此之事來。
“唉。”
伙計心里嘆息了一聲。
偷偷瞅了眼秋虹的臉色,見他并無惱怒之意,這才又說道:
“客官,這位道爺在小店方開業之時,便是常客。”
“一直也就那般打扮,穿著破破爛爛的,身上背著的就是這個葫蘆。他雖然是那般窮樣,可是酒量極大,每日到了我們店中來,一喝起碼數十斤,不醉不休,一醉就睡,睡醒又喝,如此往復。
起初,我們見他這幅樣子,俱疑心他是來騙吃騙喝,存心吃完了買打的。
可后來見他吃喝之后,如數付賬,并不短少分文,臨走之時還要再帶一大葫蘆去,每天至少要買他五六十斤上好的清泉釀,抵得上尋常半月的量,他倒是成了我們店里的一個好主顧。
而且他喝醉了就睡,除去添酒外,輕易之間不大說話,酒德甚好,因此我們也都很恭敬他。
只是后來不知出了何事,有些時日未見,直至昨日他才又出現在店里。
今早在我們這喝完酒,出去了一會,便又回來喝酒吃食。
只是這次走時,說未帶錢來,暫時把這葫蘆放在這里做押,還說過一會兒便會有人來替他結了賬,晚些時候他再來拿走葫蘆。
我們因為他是老主顧,且從前多有在我們這買酒,因此也不敢怠慢于他,情愿替他記賬,也不想著收他的東西。
但他執意不從,說他生平從不白受人家東西,讓我們放心一定會有人來付錢,并且向我們描述了客官你的裝束,我們強不過他,只能如此。
客官,便是這么個情況,你若不愿......”
“哈哈,無事,他卻實是我師兄。”
秋虹聽完,開口輕笑,將碎銀放入他的手中,道:“欠下多少,一并付了就是。”
心中了然,這應當就是陸攸的弟子,那位提前他一步下山的師兄了。
只是莫名的看著有些眼熟。
“不該呀,不該。”
嘴里默默念叨著。
他們師徒二人頗多怪異,就是顛倒過來說,怕也是無人質疑。
這話被對面的田茹聽到,她悄悄的說道:
“師兄,你是不是心疼錢了!”
“一邊去,你師兄我又不是師父那個摳門的,怎會如此小氣。”
“也對!”
她深表認同的點了點頭,又擼下一只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