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返回竹林小院的道路乏陳可謂,值不得著上幾分筆墨。
但卻是有那么幾分驚喜,給秋虹帶來些意料之外的收獲。
一片較為空曠的山地上,生著顆高大的板栗樹,粗壯的主干上隔著些空就生著拳頭大小滿是刺的果實。
多數緊緊包裹著內里的堅果,少數成熟的裂開,露出里面黑褐色的表皮。
也不嫌棄或是在乎它的帶刺外殼,秋虹爬上枝頭摘下一些,然后他盤坐在樹下,將其逐一捏開,存放到背簍之中。
這個過程里,竹熊雖然不知道上修搜集這些帶刺的東西做什么,但并不妨礙它模仿著,做著同樣的事,它的手掌并不懼怕這個看起尖銳的刺。
至于田茹嘛,她就只能做些收集轉移的活計,也算聊勝于無罷。
直到剝出的栗子裝滿了大半背簍,秋虹滿意的停下了手。
并沒有將這顆栗樹一網打盡的想法,他還記的那只頗有靈性的小松鼠,也是該給它留上些口糧。
板栗與山雞一同在滾燙的沸水之中深度交流的產物,似乎也是道難得的美味。
掛著點點紅色漿果的灌木叢中,一個小小的紅色頭顱從中探出。
茫然的“咕咕咕”叫了幾下,小眼睛對視著面前五雙不一的眼珠。
就像是在說打擾了一般,就要縮回去溜走。
可惜,為時已晚。
在秋虹升起板栗燉山雞這個想法的時候,它就已經注定了那滾燙的命運。
一道劍氣倏忽劃過。
秋虹悠然的走到灌木從中,伸手一探,準確的提著脖子拽出一只尾羽頗長且絢爛的山雞。
熟稔的將其丟在身后的背簍之中,邁步前去。
今日的午飯,卻是有了著落。
火紅的雞頭撣在竹筐邊上,小眼閉著噠啦出一截舌頭。
身后的青牛流露出了然的神色,看了看自己并不發達的前肢,輕輕哼了一聲,
從拇指粗的鼻孔中,噴薄出道淡薄的青白煙霧,在空氣中打了個轉又回返其中。
滿意的看著枯枝敗葉以及雜草掩映下仿若斷線木偶般僵硬的蟲豸,滿意的起身跟上秋虹的步伐。
五齋在懷里安然的舔著爪子,兩根修長的尾巴互相追逐,糾纏到一起。
顯然它并不在乎田茹胡來的雙手,一雙黃綠異色的眼睛,總是流露出那么幾分懶洋洋的意思。
沒有一點身為幼年貓崽的活潑勁頭。
兩人數妖一精怪,盡數離去。
許久之后,一個毛絨絨的身影才從狹小的樹洞中探出頭來,鬼頭鬼腦的張望著。
一雙臉頰高高鼓起,顯然里面藏滿了東西。
一只,貪食的小松鼠。
......
時日尚早,用不著那般著急的準備午食。
但基本的食材還是要處理上一番。
竹簍放在一邊,田茹興致高漲的將其分門別類的放在各個竹盒之中。
那些是她從修行的功夫里擠出的時間從而編制的玩意。
在這方面上,她總是聰明且勤勞的很。
秋虹在收拾漂亮的山雞。
無痛的刀法讓它遠離人世,脫衣洗澡之舉無需多言,唯有兩對珍惜之物,讓秋虹多費了些手腳。
翅膀與大腿上用石刀片花,放入從涑玉城中帶回來的香辛調料,腌制一番。
畢竟燉肉什么的,用不到這般的食材,唯有燒烤方能展示出它們最原始的風味。
叮囑田茹讓她不能使用靈力,只能用劍挨個的刺開一小盆的板栗外殼之后,在她幽怨的目光下,走向緩緩流淌的河流。
雖是九月中旬之際,但當中依舊盛開著朵朵青蓮,有些凋謝的跡象,但大體上來說,還可一觀。
秋虹在河邊尋了個穩當的大石坐下,并沒有將太多的目光投入到它們的身上。
念頭轉動,勾連法印,將其中最大的物件從中取出。
真氣運轉流經體外,托舉著它漂浮在水面之上,讓其不會在重力的作用下沉入河底。
水煉。
一種并不是太過流行于修行人士中的一種處理材料的方法,相比于火煉來說,它有著難以掩蓋的缺點。
那就是,太過消耗時間。
便是尋上一方上好的靈池,來萃取一道普通的靈材沒有個十天半月也休想功成,對于那般追求效率的煉器師而言,這實在是愚蠢到極致的做法。
除非,有那種實在是和火焰相性不合的材料,才會如此為之,但那種情況實在是少之又少,畢竟那般東西一般都不會用來煉器。
因而這種水煉萃取之法少有被煉器師采用,倒是煉丹的用來還是多謝。
不過這般于秋虹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時修不出三位真火,也尋不到地火脈絡,更難得的是他空閑的時間足夠充裕。
這便足夠了。
呵氣成劍,又是吐出一道根本法力,打在面前的靈玉之上,用作支撐煉制的動力源泉。
繼而將其沒入水中,沉入水底。
操控法力,遠轉河流往復,沖刷著靈玉的表面,更有絲絲縷縷的靈機滲入其中,打磨其身將雜質一一化作粉塵隨著流水而去。
就如千百年來流水對于石塊也好璞玉也罷的打磨一般,終歸會有讓其成才的一天。
不過,在外力的作用下,這個時間會縮短到一個可以讓人接受的地步。
“十天,或是半月?”
秋虹搖頭輕笑:“誰知道呢,在冬天之前能夠萃取完成,讓我煉制好鋤頭,能夠翻地就是!”
他并不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相較于外界那些,恨不得將一份時間掰成兩半使用的左道散修而言,他的時間顯然是充裕很多的。
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己在這般洞天妙境、靈機盎然之地,做些建房造器的凡俗活計,想必定會哭泣埋怨上天不公的心都有了。
畢竟動手是不敢動手的,也只能這般了吧。
秋虹靜靜的盤坐青石上,念頭關注著河底的靈玉。
畢竟是他第一次運轉這般的法門,尚有生疏或是錯漏,自然要確保其能夠安然的運行下去,直到淬無可淬之時。
按理來說,用山頂茅屋旁那方靈泉做水煉之水的話,速度定然是會快上幾分的。
但考慮到自家每日還要上去取水來用,還是不要污染了靈泉源頭的好,畢竟靈材磨煉而出的礦物粉末誰也不知道它好不好消化,萬一團結在肚子里結石了。
那傳出去了,秋虹倒是要出名了,畢竟這也算是另類的結丹。
雖然沒有正經的那般威能就是。
觀察這個事情,一時半會看不出什么名堂。
術法方方運轉,就算是有什么不妥也得等過些時辰才會顯露出來。
這便意味著,秋虹今日要多花費些功夫守在這里。
至于明日過后,那便記起來看上一眼,也主要是為了查看靈材的水煉程度,而不是這術法是否有著不妥。
若是第一日沒生什么岔子,日后自然也不會有。
“嘿,哈。”
身后院子里,田茹在和栗子堅硬的外殼較勁。
雖然多有些愛玩耍,但自家的師兄的話還尚且能聽上幾分。
至于,能做到幾分,那便看她修持如何。
畢竟,便是葉鴻當年也不曾有強迫他去做某事,只是說下要求,大致便是。
常言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這也是秋虹從來只是說說,而不曾強迫要求的緣故,即便她多有偷懶,也只是笑笑就過。
終有一天,她會自己明白這個道理的。
到那時,她也許會記得自家師兄一個好?
秋虹保持疑問態度。
“修行?”
左右無事,查看水下情況不過是分出一點念頭的事情。
秋虹想著自己是否應該干些什么。
“采氣煉化法力?過猶不及,丹田不成禁制,每日容納的度量有限。”
“磨練念頭?紛雜已去,自然如一,不過是尚有一點執念未消,鍛來無用。”
他頓首搖頭,將腦海中想法一一驅散。
“亦或是打磨劍術,修行遁法?御劍之法我只求至簡,一收一送足矣,唯有修為再度精進方能再參根本法之妙。至于遁空劍典里那老頭,卻是太過吵鬧,不想搭理。”
“目前來看,似乎只有借助天河星精打磨法劍這一消磨時間的路子。”
秋虹眼角瞇起笑容。
“也罷。”
他起身走向竹林,悠然道:“身處河邊,又怎么能不享受垂釣之樂呢!”
“修行什么的,還是放在早間的時光比較好。”
砍了一顆和手的翠竹,削去枝葉,截成合適的長短。
揮舞幾下,倒也覺得手感正好。
抽來藤蔓中細絲混雜著林間一種堅韌而又薄嫩的樹皮,編制成小拇指粗細的釣線,纏繞上去。
秋虹有些不滿,但情況如此,他也是實在尋不來什么其他東西替代。
只是心里想著,有了機會定要去尋上幾只成了精的蜘蛛,抽上些絲線,再混雜上蠶絲,如此定能鞣制成一等上佳的釣線。
雖然還沒有正式的開展這項活動,但他心底已經有了將其作為日后主要消遣時間的路子。
提著粗糙而簡陋,讓內行人不忍直視的釣竿,秋虹再度盤坐在河邊青石上。
尋了快片狀結實的石頭,簌簌幾下,劍氣將其削琢成大概的彎鉤形狀。
稍加打磨一番,便成了一枚吊鉤。
綁在釣線之上,秋虹自信的一揮竿,輕輕的普通一聲,落入水面之下。
至于餌食,秋虹覺得自己是來消遣的,又不是真的釣魚,自然是不需要那般的東西的。
享受樂趣便是,有沒有漁貨自然不是他考慮的范疇。
正所謂愿者上鉤,雖然他不曾用直鉤,但想體現的也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眼眸微微閉著,雙手環著釣竿,秋虹便這般端坐在河岸邊。
一刻,兩刻,三刻......
不曾有自愿的魚兒上鉤,漁線也只是隨著水波微微晃動。
秋虹也毫不在意,分出一部分面頭在水下靈材上,便閉目不動。
“只是,陽光太過燥熱。”
他這般想著:“看來晚間空閑,需要片上一些竹篾,編上一頂遮陽的帽子。”
曬黑之說道好,他并不在意些許的外貌表象,但這些肆意的光芒畢竟有些刺眼,能夠抵擋一二自然是好的。
秋虹忽然覺得自家懷中一沉,多了個什么東西的樣子。
同時之間,有兩個毛絨絨的東西在自己臉上亂晃,弄出幾分瘙癢的感覺。
緩緩睜眼一瞧。
面上笑道:“你這貓崽!”
“倒是會尋地方,可是饞魚了?”
他松開一只手,輕輕從它頭上一直擼到尾巴尖的位置,微黃的毛發游光發亮,帶來的手感自然也是非同一般。
秋虹可以肯定,這是他兩輩子一來,擼過手感最好的貓崽。
“喵......”
五齋仰起頭,喉嚨間發出輕微的叫聲。
也不知是回應秋虹的話語,還是它也有那么幾分舒適。
秋虹愛不釋手的在它脊背上來回擼過,五齋也老實的很,任他揉搓。
翻了個身,將小腦袋靠在膝蓋上,目不轉睛的盯著水面之下,修長的尾巴搖晃。
很快便習慣了這個小東西在身上,秋虹在度閉上了眼。
也不知過了多久,漸漸的大日偏轉,像是要到了中頭。
魚兒,依舊沒有上鉤。
秋虹伸了個懶腰,瞅了眼團團圍繞在魚鉤面前就是不嘗試去咬的各種魚兒,心生笑意,繼而念頭之中水煉之法穩固進行,目前為止不曾出現差錯。
“看來我還有幾分處理靈材的天分嘛。”
秋虹嘀咕一句,顯然一次成功是讓他有些開心。
摸了摸五齋的貓頭,他道:“起來了,日頭到了,我們卻是要收桿做飯了,”
他知道,這貓兒自然是聽得懂的。
傳承異獸血脈的妖類,生來便有智慧,卻是不同于那些在懵懂中開靈的野獸。
所以它到來表現的很是適應的一切,秋虹并不心生疑惑。
“喵,喵”
五齋弓起腰叫了兩聲,像是凡俗老者散步一般從他懷中走出。
繼而看了眼他空空如也的身旁,和沒什么動靜的魚竿。
在秋虹略帶疑惑的目光之中,將身子轉過去,兩條尾巴垂入水中,它則是半蹲在河邊碎石之上。
“哈哈蛤,你這貓兒見我釣不上來,便要自食其力了?”
秋虹索性便收起自制的釣竿,饒有興致的看著它表演。
一手摸著下巴道:“你若能釣上魚來,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