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新羅馬市遭到襲擊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世界各方。
得到這個消息,大多數的人都感嘆“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或者“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某些對感染者懷有強烈敵意的則感嘆“眼看黎明將至,我們的支柱卻在黎明到來之前倒下了”。
當然,哈哈大笑的人更多。據說珀藍特王國的國王就狂笑著喝了好幾瓶酒,醉到邊笑邊哭,臨睡著的時候還沒忘了叮囑將軍們早點做好準備,傾盡全國之力去打一場復仇之戰。
但無論怎么樣,只有那些消息靈通的人,才能得到這個消息。
這其中并不包括距離錫安不遠的那支斯拉夫軍隊。
他們在夜色之中醒來,點亮篝火照明,沉默地向錫安的陣地發起了攻擊。
這次的戰況比白天要激烈得多,斯拉夫人完全不在乎傷亡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夜色本身就是極好的掩護,讓錫安射手們的火力大大下降了。
在白天可以百發百中箭無虛發的高手,在夜里大概就只能十中七八。至于那些白天也只能十中七八的,夜色下的命中率往往只有兩三成甚至還不到。
兩三成的命中率其實已經不低,如果彼此兵力相當,這個等級的命中率足以讓防守方把進攻方壓得抬不起頭來,敢硬沖的話就要全部死在陣地。
可是,雙方的兵力差距實在太大了!
不僅如此,斯拉夫軍的術士們經過一番休息,已經完全恢復。他們組成了一個個法陣,聯合起來施展法術,一顆顆巨大的火球從地面飛起來,只要錫安的術士不能第一時間將其攔截,落到錫安的陣地,往往就是好幾條人命。
這場夜色下的戰斗,從一開始就打成了人命之間的交換。
潘龍當然也第一時間參戰,他揮舞著九州建設的工程人員緊急趕制出來的一把巨型長刀,在斯拉夫軍中橫沖直撞。
那把長刀稱得是九州建設的最高技術結晶,它的結構和著名的青龍偃月刀相似,長長的刀柄是用來給移動城市當支撐架的高強度合金,刀身則是混合了靈能碎片的特殊金屬。依靠著刀柄和刀身的法術符文,在戰斗中可以不斷凝聚法力,過一段時間就發出一記巨大的風刃,一下子能夠斬斷好幾個人。
這兵器重量超過三千斤,一般人能夠被它給活活壓死,但在潘龍手卻十分順手,甚至于……他還覺得這東西有點輕。
輕也不是不好,施展起來更加靈活。但要是能夠再重個一倍,或許才會比較給力。
斯拉夫軍像白天一樣派出了大批身手敏捷的高手來對付他,還糾集了一大群術士,企圖依靠法術將他殺死。他剛一沖出去,才打了不到三分鐘,就有幾十道火焰四面八方射過來,將他和周圍一片區域完全覆蓋。
片刻之后,潘龍從火焰里面沖出來,全身防護服沒有半點損傷,唯一的變化是手長刀泛起了危險的青白色光芒。
然后,一道風刃呼嘯而出,將周圍七八個士兵砍成了兩段,血流滿地。
他身那件防護服也是特制的,號稱能天入地,就算掉到液氦或者巖漿里面,都可以支撐三分鐘。
就憑這些術士們的法術,哪里奈何得了他!
但斯拉夫人也發了狠,這次寸步不退,就是拼了命地糾纏,不斷地施法。
指揮中心已經下了死命令,哪怕是用一萬人拼他一個,也要把他給釘在這里,不能讓他在己方陣地之中隨意行動。
他們已經沒時間再慢慢磨蹭了,今天夜里就要畢其功于一役,將錫安徹底消滅!
于是戰況越發慘烈,雙方的死傷也在飛快地增加。
距離前線大概四五百米的高處,“醫生”小心翼翼地指揮著,身邊一大堆通訊器,隨時用來跟各處陣地聯系。
他嘴里幾乎沒停下來過,不斷提醒各處將要遭到大型法術襲擊的陣地防御或者撤退。在他的指揮下,斯拉夫軍的法術絕大多數都沒能奏效,真正攻擊成功的寥寥無幾。
但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反應太慢,說話速度太慢,指揮效率太低。
此刻在他的眼中,無數的紅線覆蓋了整片戰場,己方的每一個陣地,都隨時被至少好幾條紅線指著。
那意味著斯拉夫人的攻擊須臾不停,沒有哪怕一秒鐘的喘息之機。
就算他能夠預知未來,也只來得及提醒干員們注意那些最危險的攻擊。至于普通的攻擊,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不僅如此,片刻之后,斯拉夫軍的陣地里面更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轟鳴。
伴隨每一聲轟鳴,都是一個山頭轟然崩塌。
那是靈能重炮,最可怕的戰爭武器。
這種重炮能夠將一整塊靈能碎片的能量在一瞬間完全提取出來,然后轉化成強大的動能,將一發包裹著靈能碎片的炮彈送到敵人的陣地。在炮彈接觸到阻礙的時候,其中的靈能碎片再次爆炸,讓攻擊的威力進一步增強。
它是實實在在的戰爭之王,是國之重器,全世界只有幾個最強大的國家能夠制造出來。比較弱的國家和勢力——比方說錫安——就算是知道該怎么制造,也無能為力。
制造它所需要的材料、工業水平、技術力量……這是一道硬門檻。
錫安也能制造靈能火炮,但只能制造那種輕型的,最重要的是,他們的火炮發射的炮彈是實心的,只能造成貫穿傷害,無法在轟到敵人陣地之后再次爆炸,造成更大規模的傷害。
現在錫安的陣地就安置著十幾門小型的靈能火炮,靠著地形優勢,倒也能夠對斯拉夫軍造成不低的傷害。
可是,面對著“戰爭之王”的咆哮,他們的抵抗就顯得非常脆弱,猶如小孩子揮舞拳頭想要打敗壯漢一般,滑稽而可笑。
“醫生”皺了幾次眉毛,最后忍不住拿起了一個通訊器。
“夏導師,請向第六陣地的方向移動。那里有一尊斯拉夫軍的重型火炮,對我軍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沒問題!”帶著瘋狂氣質的吼聲從通訊器里面傳來。
隨即,潘龍改變了方向,朝著斯拉夫軍的重型火炮沖了過去。
他一路廝殺,長刀揮舞,不知道多少斯拉夫士兵橫尸當場。最后終于沖到了那尊火炮旁邊,掄起長刀狠狠地劈了下去。
一聲脆響,長刀折斷,比人還粗的火炮也裂成了兩半。
“真是夠結實的!”潘龍感嘆了一聲,繼續揮舞只剩半截的長刀,在槍林箭雨之中廝殺個不停。
別說刀刃還剩下半截,就算全沒了,這至少也是一桿沉重的合金長棍,比白天用的銅柱強多了。
片刻之后,“醫生”又發來消息,讓他去摧毀另外一尊重型火炮。
于是潘龍又殺了過去,這次斯拉夫人的阻攔比之前更加猛烈,他們甚至駕駛著靈能車輛朝著潘龍撞擊,想要用車子把他給撞死。
車子自然撞不死潘龍,卻能把他給撞飛。
他花了好一番力氣,才算是將幾輛汽車全給掀翻,當他從這些車子旁邊經過的時候,車子里面的斯拉夫士兵干脆引爆了作為能源的靈能碎片。
轟然鳴響,烈焰沖天。
可潘龍依舊從烈焰里面走了出來。
他的防護服出現了不少裂紋和破損,但大致還算完整。反倒是那一番爆炸,將他身之前濺到的鮮血都給烤干了,讓他看起來齊整了許多,不復剛才惡鬼一般的猙獰。
他沖到了又一尊重炮前面,這次沒用長刀砍,而是打飛旁邊的士兵,拿起一顆炮彈,朝著重炮狠狠地砸了過去。
一聲轟鳴,烈焰沖天。
重炮頹然倒塌,堅固的炮管倒是沒出問題,但炮架徹底散了。
沒了炮架,光靠著炮管是沒辦法使用的。
又一次解決了重炮,潘龍忍不住仰天狂笑。
“千軍萬馬又怎么樣!重炮、汽車……都是紙老虎!不堪一擊!”
就在這時,他的頭盔耳機里面,傳來了“醫生”的聲音:“快離開!斯拉夫軍對你開炮了!”
潘龍一愣,剛要離開,好幾輛斯拉夫軍的汽車四面圍了來,將他的去路堵住。
這些車輛之間自然是有空隙的,可空隙并不大,已經不足夠讓他手的長刀轉圜。除非他扔掉長刀,否則要么把這些車子撬開,要么就只能被困在中間。
潘龍沒料到斯拉夫人還有這招,一時間還真被困住,躲閃不開。
就在這時,呼嘯聲劃破夜空,幾發炮彈朝著他落了下來。
斯拉夫軍的指揮中心里面,諸位將領都在向一個年輕的將領祝賀。
“你的辦法真好!”
“那家伙果然自己跑到預定的位置去挨炮彈了!”
“這下他死定了!”
卻原來,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
那個將領用一尊重炮作為誘餌,吸引潘龍走到它的旁邊來。幾尊一直沒有開火的重炮迅速已經瞄準了這個位置,立刻開火。
要不是“醫生”有預知未來的能力,潘龍甚至可能都來不及反應。
轟鳴聲震耳欲聾,附近二三十米內的斯拉夫士兵都被活活震死,幾輛攔住他去路的車子也頓時成了廢鐵。
烈焰騰空,無數的金屬碎片混合在泥土之中到處飛揚。不知道多少人被這些碎片打中,慘叫著倒在地,血流如注。
幾門重炮一起轟擊,赫然在地轟出了一個差不多有七八米寬,深度接近兩米的大坑。
大坑之中看不到半點人影,似乎潘龍已經被這一炮轟得粉身碎骨,連殘骸都找不到了。
大批斯拉夫士兵急匆匆趕來,想要把他的尸體找出來。
軍官們已經下了死命令,就算是碎塊,也要把他給找到!
這人的身體堅固得不可思議,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個變異法。把他的尸體帶回去研究,沒準能研究出一些名堂來。
只要斯拉夫的士兵能夠有他十分之一的身體強度,那斯拉夫帝國就可以橫掃世界,哪怕全世界別的國家聯合起來,也打不贏他們!
錫安的指揮臺,“醫生”兩眼赤紅,身體微微顫抖,卻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他不能讓這消息泄露出去,否則軍心渙散,這一仗就沒得打了。
就在這時,大坑底部,傳出了一聲如同野獸般的咆哮。
潘龍推開了頭頂的泥土,爬了起來。
他的防護服已經蕩然無存,全身下不著寸縷,頭發眉毛都被炸了個精光,雙眼、鼻孔、耳朵、嘴巴……全都在流血。
此刻他看不見東西,也聽不到聲音,更聞不到氣味,甚至連自己身體的平衡都難以掌握,站在地歪歪斜斜,差一點就要摔倒。
幾門重炮一起轟擊,讓他受了重傷。
可這重傷,卻也讓他猛然警覺。
他發出了瘋狂的吼聲,身騰起比夜色更加濃厚的黑氣。
淬體之后殘留在身體里面的地煞之力,在生死危機的逼迫下,被徹底激發了出來。
地煞的氣息向著周圍散布,斯拉夫的軍人只吸進去一點點,就感覺內臟沉甸甸的下墜。他們疼得在地打滾,卻無法減輕這種痛苦,反而因為痛苦而吸入了更多的地煞。
只是幾秒鐘,那些靠近這個深坑的斯拉夫士兵就在痛苦之中死去。
而完全陷入了瘋狂的潘龍,則狂吼著沖了出去,下意識地朝著敵人最多的方向沖殺。
他已經只剩下了野獸般的廝殺本能,早已忘卻了使用兵器,只是靠著雙手。但他的雙手卻比任何兵力都更加的強力和鋒利,所到之處無論是人還是金屬,全都一撕兩半。
他像野獸一樣不停地朝著斯拉夫軍聚集的地方沖去,所過之處血流成河,全都是被撕裂的尸體。
沒有了兵器的限制,他反而跑得快了。
夜色之中,這只人形的野獸在斯拉夫軍的陣地里面肆虐,就像是龍卷風掃過一般,每一處陣地只被他沖了一下,就直接潰散。
被他撕碎的自然不用說,那些沒被他攻擊到的士兵卻也談不幸運——地煞不斷地從他的口鼻之中溢出,雖然很淡很淡,但對于缺乏防護的普通人來說,依然是致命的劇毒。
只要吸進去一點地煞,那些士兵們就感覺到五臟六腑劇痛不止。
他們甚至還不如之前死掉的那些,那些人畢竟吸進去的地煞比較多,死得也比較快一些。
而這些吸進去一點點地煞的士兵們,則在痛苦之中煎熬。他們倒在地翻滾,慘叫,卻于事無補。
懂得醫療法術的士兵們想要救助他們,可法術對他們的效果卻也并不怎么好。
解毒的法術是很稀有的,能夠化解地煞腐蝕性的法術更是鳳毛麟角。
醫療的結果,不過是讓這些士兵們在痛苦之中煎熬得更久。
他們可不會地煞淬體和煉化法門,等待他們的,只能是被地煞侵蝕,最后痛苦地死去。
此刻的潘龍,就像是一只沖出牢籠的猛獸,根本無可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