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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我有上中下三策

  經過明夷先生的分析,潘龍終于完全弄清楚了現在的情況,拂去了眼前的迷霧。

  這讓他對這位不愿出仕的學者十分佩服,忍不住就詢問接下來該怎么辦。

  “其實我們什么都不做,也是可以的。”明夷先生說,“帝家和諸趙之間,根本利益畢竟是一致的。就算他們有矛盾有糾紛,會糾纏一段時間,甚至會有一些小的沖突,但他們終究不可能徹底翻臉動手。就算動手,也不可能刀刀見血。我們想要在中間得利,十分困難。”

  潘龍皺眉問:“難道我們就什么都不做嗎?眼睜睜看著他們為了自己那點蠅頭小利,鬧得百姓雞犬不寧?”

  明夷先生嘆道:“敵強我弱,貿然出擊的話,風險很大啊!”

  潘龍越發皺眉:“那么,就不能做一點什么嗎?”

  明夷先生還沒開口,日知先生就說:“其實我們三個曾經討論過現在的情況,擬定了上中下三策,你可有興趣聽一聽?”

  “當然!請講。”

  “上策,就是我們找一位和帝家有矛盾的妖神或者仙佛出面當誘餌,將帝蒼穹等帝家絕頂高手引出來,然后將其伏殺。”日知先生說,“就我所知,這些年來,帝家至少明面上只有帝蒼穹這一位長生者。他死了,帝家就少了一根支柱,跟諸趙之間的力量對比更是會出現極大的偏轉。”

  “對我們這些人來說,形勢變化越大,就越有利。”岳余先生笑著說,“而且帝蒼穹之死,也能狠狠地震懾帝家和諸趙,讓他們暫時收起爪牙,降低對百姓的盤剝和壓迫。”

  潘龍眼睛一亮:“好!就這么干!”

  “啊?”這一來倒是三位賢者一起吃了一驚,岳余先生忍不住問,“那中下兩策,你就不聽一下?直接決定用這個辦法?”

  潘龍笑道:“三位都是學者,論武功,我自信不會輸給你們,但論運籌謀劃的本領,我最多也就給你們提鞋。我一向信奉‘專業的事情,由專業的人來決定’,既然你們三位覺得這是上策,那就按照你們說的做吧。”

  “至于中下兩策……我相信應該也會是不錯的選擇。如果可以的話,我其實很想三策一起用。可想必是不行的吧?”

  三位學者點頭,日知先生說:“沒錯,三策雖然不是完全重合,但執行的時候,的確是只要選了其中一個,另外兩個就不大可能做得到了。”

  “那我還要多考慮什么呢?”潘龍一攤手,“你們都說了,那是上策。那我就選那個了。”

  三位學者相視而笑,岳余先生說:“記得我們當初討論出這三策的時候,日知兄曾經感嘆‘記得評書和話本里面,但凡出現上中下三策的,一般不是選下策、就是選中策,從沒選過上策。也不知道我們這上策,會不會也是一樣的遭遇?’現在看來,我們的運氣卻是不差。”

  “故事和現實畢竟是不一樣的。”潘龍說,“故事嘛,上策一般都是用來忽悠人的,下策則是用來嚇唬人的,中策才實際可選。但現實中,既然有上策,為什么不選上策?”

  大家哈哈大笑,愉快融洽。

  笑過之后,明夷先生問:“要執行上策,需要至少一位和帝家有深仇大恨,而且實力極為高強的高手作為誘餌。這人我們可找不到,你能找到嗎?”

  “沒問題。”潘龍拍了拍胸口,信心十足地說,“別的高手我找不到,跟帝家有深仇大恨的高手,我還真認識不少呢!”

  日知先生眼前一亮,試探著問:“莫非……是儒門的前輩?”

  潘龍笑而不語,老師的身份,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則就算是儒門中人,也不方便隨便泄露。

  但他的反應早已回答了日知先生的提問。

  “既然這樣,你去聯系前輩高手,我們多調查一些資料,為執行這‘上策’預做準備。”岳余先生說,“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要先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能動手。”

  潘龍點頭:“那我先走了,你們也多加小心。上策成不成,不重要。反正現在帝家明顯在走下坡路,以我們的年齡,都等得起。”

  等他離開,三位賢者相顧而笑。

  “我就說今晚應該等一等。”日知先生開心地說,“你看,這可不就等到好消息了!”

  明夷先生點頭:“的確如此,這些年來我閉門謝客專心教書,仔細想想,其實是有些心灰意冷,缺乏了銳意進取的精神。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我不能再這么消沉下去了!”

  “依我看,我們最好還是抓緊時間修煉一些合擊的功夫。”岳余先生說,“就算誘敵能夠成功,帝家也不可能讓帝蒼穹一個人出來,周圍必定跟著大批的高手。到時候我們三個肯定不能站在旁邊看熱鬧,總歸是要作出一些貢獻的。”

  “沒錯,我們好歹也是踏入返璞歸真境界,會被江湖上尊稱一句‘真人’甚或‘宗師’的人。就算戰斗再大,我們也不能袖手旁觀,那可丟臉得很!”

  三人議定,便開始討論接下來的種種細節。

  要將帝家的擎天柱引出來殺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怎么多準備,也不過分。

  潘龍出了明夷館,一路狂奔,很快就離開了青州。他在青州和揚州的邊界找了一個人跡罕至的深山,點燃了信香。

  “你在青州調查得怎么樣?”很快,信香的煙霧里面就傳出了畢靈空的聲音。

  潘龍笑了笑,回答:“我在青州調查了一段時間,得到了不少情報。最重要的是,我遇到了幾位隔代繼承儒門思想,以儒門弟子自居,有志于恢復儒門的學者。”

  畢靈空驚呼了一聲,話音里面頓時多了幾分喜悅:“他們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潘龍正要將明夷、日知、岳余三位先生的情況介紹一下,卻見煙霧震動,然后一道火紅的身影從煙霧之中飛出來,在空中一轉,便化成了畢靈空。

  卻是她實在等不及用信香慢慢說話,直接就借信香為坐標,撕裂空間挪移而來。

  “快快快!給我介紹一下他們!”她急不可耐地說,兩眼在黑暗中光彩熠熠,猶如兩顆鮮紅的夜明珠一般。

  潘龍便開始介紹,將三位賢者的來歷、身份,以及他們交談的這些事情,都一一說了一遍。

  畢靈空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還打斷一下,詢問一些細節。讓潘龍經常要仔細回憶一會兒,才能回答得出來。

  等到問答完畢,天色都已經微明,卻是長夜終盡,紅日東升。

  “……大致就是這樣了。”潘龍用這句話來收尾,“我覺得他們是可信的,帝家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長期安排這么一伙人來準備給儒門弟子挖坑。”

  畢靈空沉思片刻,說:“我去親自觀察觀察他們吧,如果他們沒問題,那么就按照他們的計劃去做。”

  “如果要執行那個上策,老師能找到幾位幫手?”潘龍問。

  “多的不敢說,三五個還是沒問題的。”畢靈空笑道,“爛船也有三斤釘,雖然儒門就剩下了我們兩個——不對,現在大概是我們五個了,但別的各家多少也有一些當初逃出生天的高手。這么多年下來,他們也教了一些弟子。當然大多數人都已經老死,可終究有幾個像我一樣茍延殘喘的……眼看有機會報仇,他們絕對忍不住!”

  潘龍說:“我之前和排教有過來往,他們一直念念不忘要向帝家報仇。老師覺得我可以去聯系他們嗎?”

  畢靈空皺了皺眉,說:“排教這些人出身不正,原本就是雞鳴狗盜之輩。昔日帝乙亥北征,征調他們從軍,他們悍然拒絕,才引來了滅門之禍……這些年來,他們雖然上了岸,但畢竟還是在綠林里面廝混的多。老實說,我并不喜歡這些人。”

  潘龍笑道:“大家只是有同樣的敵人,暫且并肩作戰罷了。譬如行路,至少在眼前這段路上,我們是同路的。”

  畢靈空思考了一會兒,嘆了口氣:“你說得對,大家同路而已,我本不該對他們有什么額外的要求……就按照你說的去做吧。你去聯系排教,告訴他們這個計劃——但一定要記住,此事至關重要,只能跟四大掌教談。除此之外的眾人,一個也別告訴!”

  潘龍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問:“老師是擔心……排教里面有朝廷埋伏的內奸?”

  “不是擔心,而是肯定!”畢靈空冷笑一聲,說,“排教有四大掌教、十二護法、三十六路排頭。看起來人才濟濟,可要說其中沒有一兩個朝廷埋伏進去的間諜,你信嗎?”

  “排教善于法術,難道在選拔高層之前,沒有檢查內心嗎?”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各種各樣的奇門絕學數不勝數,能夠騙過讀心法術的手段,必定也有。”畢靈空撇了撇嘴,說,“排教規模太大,四大掌教肯定是可信的,但再往下……要混進去幾個間諜,太容易了。對帝家來說,它根本就是個篩子!”

  看得出來,她對排教成見頗深,十分的看不起。

  但無論如何,帝家勢力大,他們勢力小,想要以小博大,就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所以縱然她看不起排教,也接受了潘龍的建議。

  二人商議一番,然后畢靈空前往青州,潘龍前往荊州。

  潘龍飛了兩日,便在荊州北部一座大城里面找到了排教的分舵。分舵之中并無他認識的人,好在他和排教并肩作戰的事情已經盡人皆知,當他通報身份之后,那分舵的舵主沒有半點懷疑,就派人帶他前往排教總舵,拜會四大掌教。

  又數日之后,潘龍在一個頗為繁華的小縣城里面,見到了排教四大掌教之一,“木偶戲”南河道人。

  這位前輩相貌枯槁,看起來當真是猶如木偶一般,沒有半分活人的氣息。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潘龍絕對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會有這種臉上手上都是木紋,整個人似乎都已經木質化了的人。

  南河道人雖然相貌丑陋,但態度卻頗為和藹,潘龍進了書房,他先是讓童子奉茶,然后才詢問潘龍的來意。

  潘龍正想說話,看了看那位在旁邊陪侍的童子,咳嗽了兩聲。

  南河道人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潘龍的意思,不由得有些驚訝。

  “童兒,你出去守住門戶,不許任何人靠近。”他對童子說,還拿出一柄尺許短劍遞給童子,“若是有人不聽勸阻強行靠近,先殺后報!”

  看起來白白胖胖卻面無人氣,像紙人多過像活人的童子行了個禮,接過短劍便出門去了。

  潘龍這才放下心來,說道:“實不相瞞,我乃儒門中人。最近我們儒門打算搞一次大行動,將帝蒼穹引誘出來,伏殺此人。”

  南河道人霍然站起,一直瞇著的眼睛猛地睜開,那雙同樣布滿木質紋路的眼珠發出了凌厲的光芒。

  “此事當真?”他失聲問道。

  潘龍點頭:“晚輩怎么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我就是琢磨此事非同小可,如果不能一擊成功,打草驚蛇之后,未來上百年里面可能都不會再有機會,所以來找排教詢問,看看貴教是否能夠參戰。”

  南河道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能!當然能!帝蒼穹那廝和我們有血海深仇,當年圍攻陳祖師就有他一份,后來他到處追殺我教弟子,死在他手下的同門數以百計……這些年來,我常常做夢夢見把他大卸八塊,挖出心肝供奉在祖師和同門的靈位前,醒來之后卻兩手空空……”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但眼中卻泛起了幾分瘋狂之色:“潘少俠你放心!我排教必定全力以赴,哪怕是我們四個老不死拼上性命,也要拖他一起死!”

  潘龍有些擔心,勸道:“前輩稍稍冷靜一下……”

  “我茍延殘喘這么多年,使用木偶身體在人間活動,不吃不喝不睡,忍受種種生不如死的痛苦,就是因為不甘心,不看到那老匹夫死,不看到帝家滅門,我舍不得死!”

  “現在機會來了,我又怎么能冷靜得了?”南河道人握緊了拳頭,木偶的關節咯咯作響,出現許多裂紋,幾乎崩潰,“你稍等一天,我這就通知另外幾個老家伙!”

  “我們這些年來的準備,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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