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納塔麗婭·龍博士如此激動的樣子,潘龍覺得,自己可以試著在她今天下班之后跟蹤一下,跟到她的住所,然后跟她好好談談。
這想法聽起來就很不正經,但……應該會有不錯的結果。
就在他仔細考慮該怎么做的時候,大電報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一個戴著禮帽、穿著風衣,神情冷峻的男人走了進來。
他一進來,所有的工作人員就全都站起來向他致敬。但他絲毫不為所動,仿佛什么都沒看到似的,將“目中無人”這四個字做到了極致。
“顧問龍、警探道格拉斯,你們在私自討論要如何應對一位具名者嗎?”他用聽起來就讓人覺得寒冷的語調說,“請回憶防剿局工作手冊第三章第四十一條第一款,告訴我這種情況應該受到什么處罰!”
道格拉斯和龍的臉色頓時就白了,二人同時轉向那人,肅然站立,齊聲回答:“停職并接受心理審查,確定是否已經被漫宿影響。如果有,調入封印部門工作。如果沒有,繼續停職一個月之后,才可以重回崗位。”
那人用微小到幾乎看不出來的動作點了點頭,但冷峻的神情卻沒有絲毫變化。
“很好,看來你們還沒有喪失最起碼的理智。等一下自己去審查部門報道。”
說完,他轉身向外走去。
看他就要離開,道格拉斯忍不住問:“韋克菲爾德總監……”
“是韋克菲爾德助理總監。”那人立刻糾正,“防剿局只有一位總監,就是偉大的圣艾薩克,他是我們英格蘭乃至整個不列顛帝國毫無辯駁不可質疑的絕對領袖,是具有神圣性的在世圣者。你們必須時刻牢記他的光輝!”
“好吧,您說得對。”道格拉斯無奈地說,“您特地來找我們,就是為了訓我們一頓的嗎?”
韋克菲爾德助理總監沒有回頭:“我本來想要找你了解一些關于那個來自東方的具名者的事情,但看你現在的樣子,顯然已經失去了清醒的頭腦。你的證詞目前毫無意義,我會在你接受心理審查之后,再找你詢問。”
說完,他已經走到門前。
一個工作人員急忙為他開門,他也沒有對此有任何表示,依然用那種冷峻到毫無感情的姿態走了出去。
直到他的腳步聲走遠,大電報室里面的眾人才長長地吐了口氣,輕松了一下。
“天啊!韋克菲爾德總監怎么會來這里?”
“太可怕了!僅僅是被他的目光掃到,我就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據說他在冬之相性的造詣已經達到了長生之境,也許防剿局的下一位長生者就是他了。”
“他成為長生者也好,至少不會再頻繁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在一片竊竊私語之中,道格拉斯警探皺眉說:“他一直都很不喜歡我們,這次終于被他抓住機會了。”
“沒什么,心理審查這種事情,我熟悉得很,”龍博士滿不在乎地說,“大家都是經常一起喝下午茶的朋友,走個過場而已。”
“那些人的專業水平不是開玩笑的,他們可以在你隨意的話語里面分析出你內心的想法……那種被人抽絲剝繭看透內心的感覺,一點也不好!”
“習慣就好。”龍博士笑著說,“我有段時間天天被審查,那時候甚至有人開了賭局,賭我什么時候瘋掉。結果呢?我不僅沒瘋掉,反而成了防剿局電報大廳的主管顧問。審查這種事情,只要你自己想得開,其實沒什么大不了的。”
道格拉斯苦笑一聲,沒有接這話。
人和人是不同的,一個人能夠想得開的事情,另外一個人可能就會被逼上絕路。
潘龍看著他那苦澀的神情,心中暗暗嘆氣。
這防剿局內部,看來也不是鐵板一塊。上級和下級之間的關系,相當的不友好。
倒是剛剛離開的那個韋克菲爾德助理總監,很值得他關注。
記得當初玩游戲的時候,防剿局內有五個警探,這五個警探實力不凡,最重要的是他們掌握著‘官方’的渠道,隨時可能對玩家展開審查。一旦被審查的時候存在惡名,就可能被找到犯罪證據——甚至于,就算沒有惡名,都可能被捏造出犯罪證據來。
有了犯罪證據,接下來就會展開更加深入的審查。這時候要么找人阻礙審查,要么設法銷毀證據,要么派人頂罪,要么……干脆就弄死警探,否則等待玩家的便是鋃鐺入獄,游戲結束。
潘龍當初玩游戲的時候,一直很謹慎地控制著自己的惡名增長,從來沒有被抓住過證據,當然更沒有弄死警探過。所以他接觸到的始終是最低強度的警探,甚至于連專門的名字都沒有,是個大眾臉的。
但網上的攻略之中,自然有高手將這五大警探的情況詳細列出。
潘龍不記得這五大警探的名字了,但卻知道他們都是只差一步就能踏入長生者領域的人物。
在游戲里面,玩家差不多要到最后期,才能擁有兩三個這樣的心腹信徒。而到那個時候,基本上也是要準備飛升儀式的時候了。
等到游戲第二周目,玩家就要扮演那幾個心腹信徒之一,幫助已經飛升成為長生者的教宗更進一步,成為具名者。
在這個過程中,除了和防剿局斗爭之外,還要對付別的心腹信徒——幫助長生者成為具名者,其名曰“大功業”,是可以讓自己直接跳過長生者這一環節,成為列名于司辰麾下的具名者的。
這聽起來很奇怪——教宗才只是具名者,為什么幫助他成就具名者的人,自己也是具名者呢?
網上的高手們一番討論,最后得出兩種截然相反的結論。
一種結論是“邪魔外道哪有什么信用可言!第二周目玩家根本就是在被欺騙。舍棄一切幫助教宗成了具名者,自己其實就死了,只是有個名頭流傳下來,以便于日后忽悠更多的人而已。”
另一種結論沒這么偏激,但卻更加匪夷所思“一人登天、雞犬飛升,這不就是傳統的‘拔宅飛升’的套路嘛。那些走‘拔宅飛升’道路成仙的,上了天也是從仆人做起。雞犬飛升之后,也是從仆人做起。的確是一模一樣啊。”
潘龍當初比較傾向于后者,因為他實在無法接受第二周目那么辛苦地玩通關,結果卻是被忽悠送死的炮灰。
但現在他仔細回想,卻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畢竟……就像當時網上那些高手們所說,邪魔外道哪里有什么信用可言!
他也闖蕩江湖這么多年了,還真沒見過恪守信用的邪魔外道呢!
至于那位第一周目的教宗大人算不算邪魔外道……吸毒、誣陷、誘騙……乃至于綁票、殺人、活人獻祭、食尸、搶劫、縱火、反……尼瑪,這要算是好人的話,那天底下就沒壞蛋了!
所以也有人說笑的說:“這游戲最大的優點,就是把邪教徒的人生,描繪得十分生動。從騷動和迷茫起、經過各種犯罪和瘋狂,最后以死亡告終,絕無例外。”
但那個“以死亡告終”是建立在前世那個沒有任何超自然力量世界觀前提下的,放在這個世界里面,那可就不一定了……
君不見剛才韋克菲爾德助理總監話里提到的防剿局最高領導人,圣艾薩克總監么?
英國人,艾薩克,那還能是誰?
(這個世界真牛逼,牛頓居然活到了十九世紀,而且看樣子如果沒有人找他的麻煩,他還能繼續活下去……)
潘龍心里暗暗吐槽。
他當然知道,牛頓生前就是一個近乎于邪教教主的人物,他一生最大的目標,就是成為第二個耶穌基督,或者第二個默罕默德……反正差不多,都是先知圣者,是教主這個行當里面的佼佼者。
至于科學成果,其實對他來說,科學從來就不是他的主業。
所以有人用他的例子來證明“科學的盡頭是神學”,那純屬對他不了解。
艾薩克·牛頓爵士,從一開始就沒走進科學過,人家自始至終都是一位堅定的神學家,還特么是個特大號的異端!
當然,這并不能改變他是人類歷史上最偉大科學家的事實,盡管他應該并不會為此而高興……
潘龍心里想著這些事情,腳步卻跟著道格拉斯,輕飄飄地走出了電報大廳。
但出了電報大廳之后,他就沒有再跟著道格拉斯,而是在地面上微微一掃,就找到了自己要跟蹤的痕跡——一串腳印。
那串腳印模糊到基本看不清,就算是專業的刑偵人員使用專門工具,也很難在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腳印里面將其分辨出來。但在潘龍的神識觀察下,這串腳印卻清清楚楚,將一個人走路的痕跡完全展現在他的面前。
這自然就是韋克菲爾德助理總監留下的腳印。
他跟著這串腳印一直向前,不一會兒,就看到了韋克菲爾德助理總監的身影。
這人走得不快,而防剿局地下那條主走廊的確極為漫長。
所以直到潘龍追上他,他還在走廊里面一人獨行。
走了好半天,下了幾次樓梯,他終于來到了一個不大的房間里面。
那房間里面除了他之外,只有幾臺簡單的喇叭電話機,一個戴著頭盔和面罩的人,守在電話機旁邊。
韋克菲爾德助理總監曲起右手食指,用特殊的節奏敲了敲那個人的頭盔。于是那人就在電話機上一番操作,然后,電話機里面傳來了聲音。
“這里是弗雷斯沃特副總監,是誰在使用秘密信道?”
“我是韋克菲爾德助理總監,我得到了一位新的具名者的情報,需要派人進入漫宿核實。”
“需要多少人?”
“標準探查程序,七人。”韋克菲爾德說,“轉輪之寺、光之果園、睿智騎士小屋、錘煉場、道路之室、蠕蟲展覽、赤紅教堂,都要派人去。”
“那意味著我們要冒著損失穿過了孔雀之門的人的危險……你愿意對此負責嗎?”
“我愿意。”
“你的申請已經被接受,具體執行計劃將另行通知。韋克菲爾德助理總監,在具體執行這個計劃之前,你的工作將暫時停止,直到計劃完成,結果經過審查。”
“沒問題,請盡快。”
話筒里面的聲音沉寂了下去,只有電流聲在沙沙作響。
韋克菲爾德沉默了一會兒,轉身走出了這間房間。
潘龍很好奇地用神識順著電話線探索,很快就發現,這電話線竟然是通往附近英國國會里面的。
看來就像他猜測的那樣,防剿局的最高領導——或者說實際上擔任領導的最高領導人,根本就是英國國會里面的某個大人物!
(看來,我還要再去闖一闖英國國會啊。)
他無聲地笑了。
闖入一個國家的最高權力中心,著實是件有些刺激的事情。
雖然……或許英國的最高權力中心不是國會,而是白金漢宮?
呵呵,反正差不多。
如此想著,潘龍不再跟蹤韋克菲爾德,沿著剛才進來的路線,自己走出了防剿局。
離開防剿局之后,他立刻走向英國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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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請盡快。”
話筒里面的聲音沉寂了下去,只有電流聲在沙沙作響。
韋克菲爾德沉默了一會兒,轉身走出了這間房間。
潘龍很好奇地用神識順著電話線探索,很快就發現,這電話線竟然是通往附近英國國會里面的。
看來就像他猜測的那樣,防剿局的最高領導——或者說實際上擔任領導的最高領導人,根本就是英國國會里面的某個大人物!
(看來,我還要再去闖一闖英國國會啊。)
他無聲地笑了。
闖入一個國家的最高權力中心,著實是件有些刺激的事情。
雖然……或許英國的最高權力中心不是國會,而是白金漢宮?
呵呵,反正差不多。
如此想著,潘龍不再跟蹤韋克菲爾德,沿著剛才進來的路線,自己走出了防剿局。
離開防剿局之后,他立刻走向英國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