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雍出馬,幾板斧下去就逗笑了老太太,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所有人都去了露天的園子。
不冷不熱的季節,待在園子里還挺舒服的。
人比較多,分了好幾堆。
老太太帶著女眷占了中間的大石亭,吃茶聊天的同時,還能賞花賞魚。
杜宗承、杜宗燁、杜宗隆帶著十五歲以上的小輩來到右邊的校場,考教武功。
剩下的年紀都還小,玩心未去,就在院子各處追打玩鬧,有丫鬟和男仆跟著,以防他們跑的太瘋磕著絆著。
考教武功有三種形式。
首先,是長輩親自出手指點,這個通常是杜宗隆或者杜宗燁出場,使的招式都非常正宗,而且是點到即止。
其次,是由護衛出手,招式會比較亂一點。
最后,是小輩之間的切磋,打的比較狠,見血很正常。
杜雍記得兩年前,他和杜瓊切磋,打到最后兩人都挨了好幾刀,長輩非但沒有怪罪,還非常滿意,說打出了血性。
現在是熱身時間。
小輩們或壓腿擴胸,或擦拭武器,或以吸氣吐氣來放松心情。氣氛頗為凝重。
杜雍因為有“內傷”在身,所以不用動手,端著一杯枸杞茶作壁上觀,心里美滋滋。
“雍哥,這次你不動手,等下就是我和瓊哥切磋呀,肯定是挨揍加丟臉!”
杜謀來到杜雍身邊,看著遠處正在活動身體的杜瓊,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
杜雍出言安慰:“你刻印三重,他刻印五重,又沒差多少。就算打不過,撐個二百來招應該沒什么問題吧?不算丟臉。”
杜謀頹然道:“二百來招?太多了吧?”
杜雍哂道:“都還沒開始打,你就如此沒有信心,大伯肯定會給你吃個爛餅。”
評價有六種,上甲、下甲、上乙、下乙、上丙、下丙。
“爛餅”即“下丙”,乃最低級的評價,得了這個評價,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杜謀哭喪著臉:“不會吧,那我該怎么辦?”
杜雍瞥著他:“拿出點勇氣來好不好?我和瓊哥對練的時候,不也差他幾個小境界嗎,還不是照樣有來有回。他刀子砍過來,你躲開或者架住,然后再反擊,多簡單的事情?大不了被砍幾刀,稍微流點血,最多再受點內傷,又不會死。”
杜謀眼神亮起,又迅速暗淡下去,顯然還是缺乏信心。
杜雍喝了口茶,沒再繼續。
動手這種事情,只能靠自己,旁人只能大概提點。
“你們兩個在聊什么呢?”
有個三十來歲的儒雅男子走過來。
“大姐夫!”
“大姐夫!”
杜雍和杜瓊趕緊站著身體,恭敬地打招呼。
此人正是大堂姐的夫婿,梁河。
梁家雖然比不上杜家,但也是大戶。
梁老以前在朝廷的文庫負責修書,是很清貴的差事,現已退休,有兩個兒子,梁俞和梁河,都是京城出了名的俊彥。
梁俞在工部當差,風評不錯,曾設計過宮殿和橋梁。
梁河原本準備去峒州參軍,但是母親突然犯病,所以沒去成,他在家照顧母親的同時,還將家族的生意挑起來,至今為止,都沒有去當差。
他是文武雙全的人才,不當差著實有些可惜。
有很多人都主動幫他推薦,甚至有王爺出面,然而他全都推掉,說要留在家里照顧母親,還說為朝廷盡力不一定要當差,做好生意多上稅也是支持朝廷。
自那以后,他的名聲不降反增,生意是越做越大。
杜雍的大堂姐是個彪悍女子,她以前只遠遠見了梁河一次,就和杜宗承說,要嫁給梁河。
杜宗承是個疼女兒的,綜合考量了一番,請了幾個老友出面,撮合了這樁婚事。
如今已經過去了六七年,大堂姐和梁河生了一兒一女,感情很穩定,最重要的是,梁河并沒有納小妾的想法,光這一點,都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羨慕大堂姐。
杜宗承也非常滿意梁河這個女婿,對小外孫和外孫女也都是喜愛有加。
“大姐夫,我們在談切磋的事情呢,杜謀這小子有些膽怯。”杜雍笑著解釋。
“有啥好膽怯的?”梁河的表情有些疑惑。
“等下我要和瓊哥切磋,我差他兩個小境界呢,而且刀法也沒他熟練,能不膽怯嗎?”杜謀還是哭喪著臉。
“大姐夫經驗豐富,要不指點這小子幾手?”杜雍輕笑。
“我有啥經驗,都很久沒過動手了。”梁河面苦笑。
“大姐夫可是還在想著參軍的事情?”杜雍察言觀色,小聲詢問。
“偶爾會想想吧。”梁河并沒有隱瞞,頓了頓,輕笑道:“小時候經常聽屈太保的故事,每次都是熱血沸騰的,所以總想去峒州建功立業。后來仔細想想,不是所有人都是屈太保,我若真的去了峒州參軍,說不定早已經戰死沙場。”
其實不止梁河,很多人選擇上戰場,都是因為聽了屈太保的故事。
杜雍點點頭:“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梁河眼神發亮:“這兩句,有點意思。是你自己想的,還是哪個大師之作?”
杜雍呵呵笑道:“大姐夫什么時候成了個酸究呀?”
梁河并不生氣,反而很榮幸:“酸究不是挺好嗎?每隔半個月,我都會參加酸究聚會呢,尋章摘句彈琴作畫什么的,偶爾還會憤世嫉俗,挺有意思的。你不是受了內傷嗎,我覺得你可以抽時間參加這種聚會,能修身養性。”
杜雍沒有推辭:“那當然很好。只是我這人粗俗的很,怕壞了氣氛呀。”
梁河搖頭:“你不算粗俗,粗俗的人我見過。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什么問題?”
杜雍有些疑惑,馬上拍了下腦門:“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以前在大街上聽來的,好像是個老兵來著。”
梁河嘆道:“那他一定有很深的感悟。”
“喂喂喂!”
見杜雍和梁河聊的痛快,杜謀有些不滿:“不是要幫我的嗎,你們聊個什么勁呀?”
杜雍哂道:“你切磋,我們能幫什么忙?難道替你出戰嗎?你去問問大伯同不同意,看他不把你罵個狗血淋頭。”
杜謀眼珠子一轉:“大姐夫可以和瓊哥先打一場嘛,讓大家開開眼界。”
梁河笑道:“你們杜家的事,關我梁某人什么事?”
杜謀翻個白眼:“什么杜家梁家,你是杜家的女婿,有責任幫助我們提升。”
“停停停!”
梁河舉手投降,想了想:“可我是登樓一重,和杜瓊打不是欺負他嗎?”
杜謀搖頭:“二伯和我爹都是晉滅境呢,不照樣和我們打?”
梁河反駁:“他們是長輩,放水沒毛病。我和杜瓊是平輩,若是放水,不是看不起他嗎?”
杜謀神色恨恨:“反正你就是不想打是吧?你給我等著!”
說著就往杜宗承跑了過去。
梁河看著杜雍,莫名其妙地道:“杜謀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杜雍聳聳肩:“還能干什么,求大伯命你出場唄。”
梁河苦笑不已。
熱身完畢,杜宗隆拍了拍手,大聲喊道:“集合集合,趕緊集合!”
所有小輩馬上動起來,站成兩排。
杜宗隆站在前面,掃視過來;“誰先來?”
小輩們你看我,我看你,最終把目光都落在了杜瓊身上。
杜瓊出列,走到杜宗隆身邊,拱拱手:“還望四叔手下留情。”
杜宗隆哈哈大笑:“留情是肯定的,但也不會很輕松。你仔細點,撐住五十招給你下甲,八十招給你上甲。”
扭頭看向杜宗承,問道:“是這么評的吧,大哥?”
杜宗承淡淡道:“今天換個方法。”
杜宗隆愣住。
杜宗承對梁河招招手:“梁河,你來吧,不用留手。”
杜宗隆立馬退到一邊,微微點頭:“大女婿出手也不錯,還能松松筋骨。”
梁河只得出列,認真詢問:“岳丈大人,真的不用留手嗎?這不大好吧?”
杜瓊輕笑:“大姐夫可是怕打傷我?放心吧,我會很小心的,就算傷了我,也不會氣餒,只會使我再接再厲。”
語氣很有自信,顯然不怕梁河全力出手。
杜謀鼓掌:“瓊哥好樣的。”
杜雍附和:“瓊哥雄起,做個好榜樣給弟兄們看看。”
杜瓊眼中散著精芒,鏘的一聲拔出刀子。
勁氣環繞,周圍諸人壓力激增,震撼之余,趕緊退開。
杜宗隆嘖嘖稱奇:“二哥,小瓊比上趟進步了很多呀,你是不是給他開了小灶?”
杜宗燁搖頭:“估計是面壁思過,受了刺激。”
這說的是上次杜瓊獨自去城東查案,和賊人干了一架,結果被大理寺告了越界。
上頭只給了杜瓊口頭警告,家里卻罰他面壁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