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雍和趙德助火了。
他兩昨晚丟臉的事情,僅僅過了一個上午,就傳遍了整個城西,為無聊的大爺大娘增添了茶余飯后的談資,也為各位老學究提供了反面教材。
但消極影響并不大,因為失蹤案導致城里最近頗為嚴肅,杜雍和趙德助突然來這么一出,反而帶來不少歡樂的氣氛。
相比之下,趙德助更加丟臉,因為有了不少所謂的名畫。
不過杜雍也好不到哪里去,被一群外表少女實則女流氓看了個精光,這群少女到底是誰,并沒有傳出去。
趙德助被家里的長輩罵了個狗血淋頭,不過并沒有跪祠堂或者面壁思過,他還要當差,而且整件事情不完全是胡鬧,他勇于兌現賭注,也算有擔當。
杜雍的幾個叔伯并沒有罵他,只是笑了笑便算,因為不算什么大事。
至于謝采言等人,肯定是躲在暗地里笑到不行。
大理寺。
“趙哥,霸氣啊!”
“趙哥不愧是賭神,從不會賴賬!”
“趙哥,昨晚那群女人都有誰呀?”
“聽說還有作畫的,哪里有買呀,我要多買幾張支持趙哥!”
“趙哥,去食堂吃飯呀,今天不上酒樓?難道要省錢嗎?”
“趙哥會缺錢?是怕上街吧……不對,應該說低調。”
“哈哈哈!”
每個碰到趙德助的人,都會熱情地打招呼,說些夸贊的話語,臉上怪著似笑非笑的神情,有些人則直接笑出聲,甚至是非常夸張的那種捧腹大笑,并不是裝出來的。
趙德助總是笑著回應,點點頭揮揮手什么的,很有高手風范,心中卻是大罵不已。
大意了呀!
昨晚雖然偷襲了杜雍一手,但他很快就落荒而逃,也算是及時止損。
若是能抓住杜雍一起走巷子,甚至是一起回家,那今天大理寺的談論肯定得帶上杜雍。
在食堂吃過午飯之后,趙德助回到了督衛樓,總算清凈了一些。
今天沒有出去抓人的任務,就在督衛樓坐班。
午餐和午休有一個時辰,時間并不短,足夠出去吃飯。
趙德助平時都是出去吃飯的,今天卻老老實實的吃食堂,就是不想上街,若是出去,肯定會引起更多人的圍觀。
隊員們都還沒回來,趙德助樂得清靜,坐在椅子上,雙腳搭在桌子上,輕輕敲擊著腦袋,思考著要怎么向謝采言找回場子。
謝采言可不是普通人,趙德助不敢和她剛正面,只是想個陰招。
可是有啥陰招呢?
連滿腦子鬼主意的杜雍都得受她的威脅,他趙某人就更沒辦法。
但是此仇不報……心肝疼呀!
還是等過了這陣風再說吧,到時候杜雍也剛好回來,兩人聯手,應該可以對付謝采言。
杜雍確實是好兄弟,昨晚他趙某人那么過分,杜雍只是有些羞惱而已,并沒有發飆,換了姜步平或者陶青云,肯定當場就會翻臉,說不定還會拔刀相向。
胡思亂想間,屋外傳來腳步聲。
副隊長胡禾豐回來了,還有他那三個小弟,他們總形影不離。
“老趙,吃完了呀!”
胡禾豐拉了凳子坐在趙德助身邊,滿臉和善的笑意。
“嗯!”
趙德助隨便點點頭,胡禾豐最近在拉攏他,他并沒有給出明確的回應,但關系并不僵。
現在正副隊長的小圈子對抗很厲害,看似勢均力敵,但莫興終究是隊長,所以胡禾豐在話語權上要稍落下風。
不過胡禾豐并不著急,該爭取的就盡量爭取,該服從的就表面服從。
裴頌那個公子哥,胡禾豐是拉不過來的,對于趙德助,他盡量保持著善意,最起碼不能讓趙德助傾向莫興那邊。
杜雍那邊的話,等他歸隊,胡禾豐也會采取對趙德助同樣的態度。
“剛才吃飯的時候,有很多人都說你老趙的笑話,我是看不順眼的,你明明是兌現賭注,是有擔當的表現,怎么就成了耍流氓呢,不講道理嘛!”
胡禾豐為趙德助抱不平,語氣很是義憤填膺。
趙德助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就是嘛,我選擇非常安靜的巷子去跑,就是想降低影響,誰知道會突然冒出一群女人來?”
當然不能將謝采言等人說出去,這點風度他還是有的。
而且也不敢說,因為昨晚走完第六條巷子的時候,謝采言對他好一通威脅。
聽趙德助在附和他,胡禾豐心里有些高興,并沒有追問細節,而是安慰道:“放心吧,這種風言風語過幾天就會沒事的。”
“希望吧!”
趙德助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眼睛卻瞄向了胡禾豐那三個小弟。
郭清龍,刻印五重,劍法精妙,廝殺經驗豐富。
曹悲雨,刻印五重,劍法精妙,廝殺經驗豐富。
段子嘯,刻印五重,劍法精妙,廝殺經驗豐富。
這三個人都是平民子弟,是裴銘提拔的人才,這次拉過來就是給胡禾豐撐場面。
平時都不怎么說話,無論見到誰,都是那副冷酷的樣子,唯胡禾豐馬首是瞻,在前些天抓捕嫌犯的行動中,他們的動作非常利索,配合相當默契,顯然有一套熟練的聯手之術。
以趙德助的判斷,他們三個聯手,足以架住登樓境高手。
正是因為他們有本事,所以王沐坤才會同意他們進火組第一小隊,否則就算是裴銘力推,王沐坤也會毫不猶豫的拒絕,這是潛規則和規則并行。
聶主薄那邊,對他們三個也頗為贊賞,抓到嫌犯之后,還親自表揚了他們。
“老趙!”
胡禾豐又開口,神色比較凝重:“聽說上面有深度調查忽云寺的想法,或許會讓咱們火組第一小隊親自出馬,你怎么看這件事?”
忽云寺之前大概的查過幾次,有一次是胡禾豐親自帶隊,結果碰得滿頭是包,引起了城中很多香客的強烈不滿,甚至還鬧上了朝堂。
害的胡禾豐遭了訓斥,差點被冷凍,所以他對忽云寺有陰影。
趙德助攤了攤手:“我能怎么看?有命令就服從唄,反正有莫隊長和你胡副隊長頂著。”
胡禾豐輕嘆道:“干嘛說這種話,咱們可是一個小隊的。”
趙德助想了想:“若是要行動,那就是對火組第一小隊最大的考驗。所以你不應該問我,而是應該和莫隊長好好商量,放下彼此的成見,通力合作。”
胡禾豐有些訕訕:“我向來是很服從莫隊長的,哪有什么成見?”
趙德助心中腹誹不已。
服從個屁!
開會的時候,每當莫興發言過后,你胡禾豐都要提幾個疑問,顯示自己的存在感。
抓嫌犯的時候,明明有了非常穩妥的計劃,你胡禾豐偏要帶著你那三個小弟橫沖直撞,擺明是想要多表現,多搶功勞。
趙德助淡淡道:“算我說錯,其實我的意思呢,大家應該更團結。”
胡禾豐點點頭:“那是當然。”
又說了幾句閑話,裴頌、莫興、陶青云、姜步平結伴歸來。
陶青云心中警惕不已,裴頌和莫興走的有點近呀,最近他們一起吃了好幾次午飯。
裴頌還是老樣子,拿著牙簽剔牙,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悠閑的緊。
莫興手上捧著一疊宣紙。
陶青云和姜步平都賊著臉,手上拎著幾張畫,看到趙德助之后,咧嘴大笑。
“老趙,看這是什么?我花大價錢搞來的……”
陶青云快步走到趙德助身邊,向他展示那幾張畫。
正是趙德助的名場面,畫的還有模有樣的,眉宇間能看到趙德助的影子,雙手捂著襠部,姿勢相當的猥瑣。
趙德助心中大罵,但是不能露怯,呵呵笑道:“畫的不錯嘛,多少錢買的?”
陶青云一拳打在棉花上,大感無趣:“就這幾張,二兩銀子呢。我覺得,你以后若是在大理寺混不下去的話,這也是條出路呀。”
趙德助點頭:“你說的沒錯,每天賣一百張,就能賺二百兩呀!比大理寺的俸祿高,不過我在大理寺應該能混下去。這條出路你留著自己用吧……但是你的畫,肯定值不了二兩,因為你的身材和長相都不如我呀。”
“你……”
陶青云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心中更加郁悶。
重金買了幾張畫,反而遭了趙德助的嘲諷,這是何苦來哉呀!
“你們兩個都別鬧,現在開始說正事!”
莫興坐下來敲了敲桌子,到底是隊長兼登樓境高手,威嚴還是有的,所以人都坐正身體,等候他的下文。
胡禾豐開口:“隊長,到底什么事啊,這么嚴肅的。”
莫興將那疊宣紙遞給姜步平,讓他發下去。
姜步平分發的同時,莫興沉聲道:“這是刑組和風組的兄弟整體的口供和消息,今天下午大家好好參考和討論,看看能不能找出點有用的線索。”
裴頌隨便翻了翻,吐槽道:“又是這樣,提供的嫌疑人盡是些小流氓,沒有一條大魚,刑組那些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審訊沒用心吧?”
若是別人說這話,莫興定會開口訓斥,但裴頌身份不同,莫興只得笑道:“確實雜了點,但既然讓咱們參考,那也是相信咱們小隊的實力嘛。”
裴頌沒有繼續吐槽,而是提議:“隊長,咱們能不能申請參與審訊?我就想審那個阮鵬,他口中肯定有貨。”
他雖然喜歡玩鬧,但既然進了大理寺,當然也想做點事情出來,目前抓的這些嫌疑人中,就阮鵬身份最高,其他的都是小流氓。
莫興面露難色,想了想:“可以是可以,但步驟上……還是先看完這些吧!”
裴頌不是胡攪蠻纏的性子,微微點頭。
趙德助翻著資料,突然大喜道:“隊長,你看這個,是真的嗎?”
莫興接過來一看,點點頭:“這個消息是風組第七小隊整理的。他們指出,上次的城南廝殺案非常關鍵,那些匪徒當晚聚集的房舍是個商人的,那個商人并不在京城,不過已經有了眉目。”
“哦?”
眾人大喜過望。
莫興繼續點頭,補充道:“據風組第七小隊仔細查探,查到那個商人眼下可能在平州,應該在黑市做生意。”
裴頌撈過那張紙看了看,很冷靜地問道:“隊長,你指的風組第七小隊的仔細查探,到底是怎樣的查探?”
莫興解釋:“主要是詢問,那所房舍附近的街坊,江湖的朋友,平州那邊的兄弟,等等。我和風組第七小隊的程隊長交流過,他做事認真嚴謹,消息是靠譜的。”
陶青云皺著眉頭:“消息靠譜當然好,但我聽說黑市可不是鬧著玩的地方,臥虎藏龍,那個商人應該很不簡單。”
趙德助拍了下大腿:“不簡單才是對的,否則哪會有匪徒聚集在他的房子里。依我之見,咱們應該趁著那個商人還沒防備,直接殺到平州去。”
抓人是一方面,主要是躲幾天,免得在京城被人笑話。
姜步平哂道:“城南廝殺案都過了那么長的時間,人家會沒防備?你在說笑嗎?”
趙德助撇撇嘴:“那也要殺過去,總好過在京城抓些小魚小蝦吧?”
胡禾豐附和:“我也覺得應該殺過去,只要抓住那個商人,就算他和失蹤案無關,也能破掉城南廝殺案嘛,給當晚負傷的巡衛隊兄弟一個交代。”
姜步平搖頭:“不妥!平州那邊也有大理寺的兄弟,交給他們就行。”
胡禾豐有些不高興,立馬頂道:“姜督衛,你這話就說的有些不負責任了啊。”
陶青云哂道:“副隊長,怎么就不負責任了嘛?老姜的意思明明就是,平州那邊有兄弟,咱們要相信他們。”
胡禾豐耐著性子:“平州是有兄弟沒錯,但戰力畢竟一般……”
陶青云打斷:“什么戰力一般?你這是瞧不起人呀,會讓人心寒的。”
胡禾豐瞪大眼睛:“我哪有瞧不起人?我那是就事論事,想盡快破案。”
陶青云嘀咕:“是想盡快搶功勞吧?”
胡禾豐一陣惱火,大喝道:“陶青云,你說清楚點,搶功勞是什么意思?”
陶青云沒有繼續,撇了撇嘴,顯然不怕胡禾豐。
趙德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裴惑也無奈地笑了笑。
每次都是這樣,因為一點小事,就能吵起來。
“吵什么?”
莫興看不過眼,又敲了敲桌子,他當這個隊長很頭疼。
不過幸好此時聶主薄走進來。
大家趕緊站起來。
聶主薄壓壓手:“是不是在說去平州的事情?”
莫興恭敬應道:“是的,聶大人,正在討論中。”
聶主薄沉聲道:“茲事體大,雖然平州那邊有兄弟,但你們去一趟平州也很有必要,可以增加行動的效率。”
胡禾豐心中一喜,瞥了陶青云一眼。
陶青云別過腦袋,沒有理會。
趙德助趁機問道:“聶大人,聽說忽云寺……”
聶主薄直接打斷:“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不該問的不要問。”
“哦!”
趙德助老實點頭,又問道:“杜雍的長假快要結束,若是我們去了平州,他那邊……”
說起杜雍,聶主薄的臉色平緩了許多:“沒多大點事,到時候我通知他過去就行,他會盡快和你們匯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