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有點大,拍打著木門,吱吱作響。
大黑有些擔憂,將一張桌子移過去頂住門,然后在桌子上放了幾顆大石頭。
門終于安靜下來,但是呼呼的冷風卻越發厲害,順著門縫鉆進屋子,令人身體一哆嗦。
“這魚湯沒熬錯,剛好暖身體!”
楊進在地板上擺了五個大碗,拿著大鐵勺,依次舀滿。
湯色濃白,冒著熱氣,香氣四溢,點綴著野蔥,令人食欲大增。
賀老三從背包里拿出肉干、剁餅、饅頭,放在中間的木板上。
“嘿嘿!”
品玉人吞了吞口水,搓搓雙手,端起湯碗:“那我不客氣了哈!”
大喝了兩口,滿足地吐出一口氣,然后拿起饅頭開吃,吃的非常痛快。
其他人也開始大快朵頤。
大黑點評:“在這種環境里,吃這些正好,山珍海味還沒這個滋味呢!”
賀老三點頭同意,幾下把湯喝完,又續了一碗。
杜雍比較斯文,拿著肉干慢慢撕,偶爾喝一口湯。
饒是如此,品玉人還是覺得驚訝:“公子,你也能吃的這么香甜,真令我沒想到。”
杜雍呵呵笑道:“我是老野人,以前在平州,我和楊大哥還煮過響尾蛇呢,味道挺好,只是口感不怎么樣。”
品玉人心中很是佩服,在他的印象中,京中的公子哥都金貴,別說是放下身段當野人,就算是食物稍微臟一點都會非常難受。
楊進也陷入了回憶,補充道:“當時還采了紅蘑菇,打了小野雞。”
賀老三好奇道:“公子,我聽說響尾蛇還挺毒的,你沒弄毒液嗎?”
杜雍搖頭:“當時我還沒研究醫術。”
并不是很餓,喝了一碗湯,吃了幾片肉干,杜雍就已經飽腹,來到一邊,開始淬毒工作。
大家都挺感興趣,端著湯碗,坐在杜雍不遠處,愜意地看著。
杜雍弄了一勺清水,均勻灑在裝滿了銀線蟲和黑蜂的鐵盤子上,然后輕輕晃動鐵盤,讓水分浸透鐵盤的每一寸空間,然后小心將水倒掉,帶出泥垢和雜質。
如此反復幾次,銀線蟲和黑蜂都被清洗干凈。
空氣中飄著一股刺鼻的味道。
“這是毒素嗎?”
賀老三捂著鼻子問道。
杜雍笑道:“只是本身的味道而已,還沒到毒素那一步呢。”
賀老三奇道:“那我為什么腦袋暈乎乎的?”
杜雍哂道:“你這過敏,好比花粉過敏,草青過敏之類的。”
賀老三哦了一聲,起身坐遠了少許。
杜雍露了個嚴肅的表情,認真道:“不過接下來你們都得運功穩住,因為我要發功萃素,到時候會揮發一點點到空氣中。”
聽他說的這么認真,大家立馬放下湯碗,默默運功。
“哈!”
杜雍輕喝一聲,用右掌托起鐵板,慢慢發功,沒過多久,整個鐵盤就變得灼熱無比,周圍也變暖和了不少。
鐵盤中的水分開始蒸發,很快就彌漫開來,遮蔽了視線。
杜雍身在水霧中,若隱若現,好像正在做法的神棍。
品玉人暗自贊嘆不已,杜雍的真氣很霸道,而且他對真氣的操控,已有大師風范。
水霧漸漸散去。
鐵盤里的銀線蟲和黑蜂開始跳舞,噼里啪啦的,中間冒起了詭異的青煙,散發出焦臭味,令人極度不適。
杜雍左手輕輕劃動,周圍閃爍著絢麗的藍芒,將詭異的青煙籠罩,慢慢往下壓。
好像變戲法一般,大黑和賀老三都睜大了眼睛,嘖嘖稱奇。
溫度迅速降下來。
品玉人看著那些藍芒,神色大駭,扭頭看向楊進,目露詢問之色。
楊進知道他想問什么,笑著解釋:“不是走火入魔,公子是混合真氣,火電冰。”
“三系真氣?”
若不是怕打擾杜雍,品玉人肯定會大叫,他聽說過兩系真氣,冰火,冰電,火電,但從沒聽說過三系真氣。
震撼之余,品玉人還有些欣慰,杜雍不瞞他,說明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楊進囑咐道:“放在心里就好,別到處亂講。”
品玉人鄭重點了點頭。
“小心點!”
杜雍再度提醒,他很努力攏住那些詭異的青煙,但還是有幾縷飄了出來。
大黑首當其沖,不小心吸入了一點點,雖然有防備,但還是當場遭重,他只覺鼻腔發麻,而且蔓延到全身,身體一軟,倒在地上,開始打擺子,慘然道:“麻了麻了,全身都麻了……”
說完這兩句,舌頭就打結,再也說不出來,甚至開始口吐白沫。
賀老三挺機智,當即來了個兔子蹦,轉身往角落鉆,雙手將鼻子捂住。
楊進和品玉人很小心,只吸入了一點點青煙,加之他們都是登樓境,受影響比較小,只是稍微有些頭暈,猛提一口真氣,將侵入筋脈的毒素清掃掉,然后撲倒大黑身邊,探了探,駭然道:“他全身的經脈受挫,真氣亂走,公子,現在該怎么處理?”
“別緊張!”
杜雍舀了一瓢水倒入鐵盤,發功徹底凍住,輕輕放下鐵盤,來到大黑身邊。
替大黑把脈之后,杜雍給他上了一記氣療術,大黑立馬停止了打擺子,吐泡沫也停住。
過了半晌,大黑順利醒過來,喃喃道:“公子,剛才那個毒煙也太可怕了吧,我剛吸入舌頭就開始抽筋,接著渾身不受控制。”
眾人都松了一口氣,因為大黑的聲音很清晰,力量也足。
賀老三走過來,還是捂著鼻子,眼睛中冒著驚恐的光芒,顯然尤有余悸。
楊進也感嘆不已:“公子,銀線蟲和黑蜂的毒素有這么厲害嗎?”
品玉人的眼中也盡是好奇,他從沒見過這種毒素,見效快,幾乎是瞬間遭重。
杜雍解釋:“其實并不厲害,我把它們的毒素逼出來,又用勁壓縮了一番,所以才會形成那種詭異的青煙,濃縮就是精華。另一方面,銀線蟲和黑蜂的毒素融合到一起之后,產生了變化,極大地增強了麻痹的效果,可謂是強強聯手。大黑的功力比較低,又從沒經歷過這種壓縮的毒素,猝不及防也是正常的。”
大家這才明白過來。
杜雍問大黑:“現在感覺如何?”
大黑活動了一下手腳:“身體還有點麻……公子,不會影響我那玩意吧?”
杜雍大笑:“放心吧,已經清除了所有的毒素。話說你學學老三的機靈勁好不好,他看到毒煙就趕緊縮到了角落,比兔子還快。”
賀老三得了夸贊,立馬得意一笑。
大黑苦著臉:“公子,你剛才把場面整的這么精彩,就跟神棍似的,我看的津津有味呢,哪里會想到這么危險。”
杜雍啞然失笑,變成了神棍。
楊進指著盤子,問道:“公子,這么厚的冰,不會毀掉嗎?”
杜雍搖頭:“不會的。”
說完走過去,端起盤子,重新開始發熱功,將冰塊慢慢融合。
這下大家都離的遠遠的,生怕還會冒青煙。
結果很順利,沒有冒青煙,毒素慢慢沉淀,變成了青黑色的粉末。
杜雍拿出一個琉璃瓶子,用刀子將那些青黑色的粉末小心刮下來,抖入瓶內。
果然不出所料,只裝了小半瓶。
杜雍拿起一根牙簽,沾上毒粉,做出打暗器的架勢,嘿嘿笑道:“誰想試試?”
躲在角落里的四個人連連擺手,大黑臉色都嚇的發白,生怕杜雍手抖,把牙簽甩過來,這種沉淀的毒素肯定比剛才的青煙更猛。
杜雍循循善誘:“別怕嘛,我有氣療術的。”
四人還是搖頭,堅決不嘗試,萬一真的麻到了那玩意,還有啥盼頭呀。
杜雍只得作罷,把牙簽放在桌子上,塞好琉璃瓶子,在外面包了一層羊皮,又包了兩層布,再用繩子扎好,這才放入衣襟內。
大黑看著桌子上的毒牙簽,舉手道:“公子,水缸里還有一條鯽魚,因為體型比較小,所以剛才沒有煮湯,要不要拿來試試毒?”
“鯽魚能試出什么來?”
杜雍笑了笑,不過答應下來:“拿過來試試吧,橫豎這牙簽已經沾了毒,別浪費。”
大黑一聲應命,把手伸進水缸,麻利地撈起那條鯽魚。
確實不大,半個巴掌大小,但是活力十足,尾巴甩個不停,水珠四濺。
“拋!”
杜雍下令。
大黑略一用力,把鯽魚拋到了空中。
杜雍隨手一甩,毒牙簽破空而去,正中魚尾,帶著它飛了一段距離,釘在墻上。
品玉人又是暗贊不已,牙簽穿透小鯽魚其實很容易,帶著鯽魚飛出那么遠才是難事,出手的力道和角度都相當講究。
就這么一手,足以看出杜雍的暗器功夫已經登堂入室,開宗立派都不在話下。
“好!”
大黑和賀老三比較直接,當即鼓起掌來。
只見那條鯽魚用力搖擺了三下,就三下,然后就僵硬起來,身子是彎著的。
幾息過后,白白的魚腹變的青黑無比,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天哪!”
楊進瞪大眼睛,嘖嘖道:“這是……腐爛了嗎?”
品玉人湊近一看,又小心聞了聞,點頭道:“是腐爛。看來這個毒素不僅有麻痹效果,還有快速致腐效果。”
大黑又擔心起來:“我的鼻子不會爛掉吧?”
杜雍沒好氣道:“你又不是一條魚,而且沒見血,哪有那容易腐爛。”
大黑笑道:“是哦,我沒見血,沒那么嚴重。”
杜雍嘿嘿笑道:“看來銀線蟲和黑蜂的組合還可以。明日進山后,所以人都要留意黑蜂,我要多收集點。至于銀線蟲,回去的時候再收集。”
眾人點頭應下。
賀老三提議道:“公子,這么霸氣的毒藥,不取個名字?”
杜雍來了興致:“是要取個名字,大家都想想吧。”
“麻沸散這么樣?”
賀老三立馬就想了一個。
杜雍捧腹:“這名字你是怎么想到的?”
賀老三指著大黑:“中了就麻,打擺子的時候就像煮沸的水,所以叫麻沸散。”
大黑翻了個白眼,哼哼道:“你中你也沸!”
杜雍搖頭:“這名字很不錯,但這個毒不能叫這名字,不好!”
大黑想了一個:“麻脈皮怎么樣?因為中毒之后,脈搏和皮膚都被麻的不成樣子,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
杜雍忍不住大笑,指著大黑:“你他娘的真是個天才,怎么會想出這種名字的?”
大黑抓著腦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楊進想的很簡單:“黑蜂和銀線蟲萃取的毒素……那就黑銀素。”
“待定!”
杜雍微微點頭,看向品玉人。
品玉人想了想,輕笑道:“我總想起了那頭大傻熊,叫熊二毒如何?熊二毒不怎么好聽,熊二精華素怎么樣?”
杜雍有些無語,大笑道:“大傻熊就大傻熊吧,這個熊二是怎么來的?”
品玉解釋:“在川寧縣,二就是傻的意思。”
杜雍喃喃自語:“說起熊二,我就想起了光頭強!”
“光頭強是誰?”
大家都有些好奇。
“沒什么。”
杜雍擺擺手,點評道:“我覺得熊二精華素這個名字,還不錯啊!”
楊進肯定:“我也覺得不錯,霸氣雖然不足,但迷惑性十足。”
賀老三也同意。
大黑咕噥道:“我還是覺得麻脈皮最好,更形象呀!”
杜雍呵呵笑道:“那就……學名熊二精華素,俗稱麻脈皮,怎么樣?”
大黑立馬同意。
大家都笑起來,給毒素起個名字而已,搞的這么正式,還學名和俗稱呢。
時間尚早,還沒困意,將墻上的鯽魚扔出去,大家圍著火堆,隨便說著閑話。
楊進問大黑:“把二黑和三黑的骸骨取出來之后,你決定把他們安葬在何處?”
大黑早有想法:“找一個靠水的小山,風景好一點的,沒那么多野獸的,安靜一點的,那樣二黑和三黑應該會好過一點。”
楊進點點頭:“這種地方,乾州西南還挺多的。”
賀老三提議道:“公子,不如這樣吧,取出來之后,就往上次那個地攤鎮的方向走,沿途或許會有合適的地方。安葬好之后,咱們就在鎮子里休息,順便補給,為下一步行動做準備。”
大黑第一個同意:“可以!”
杜雍嗯了一聲:“既然你同意,那就這么辦吧。”
品玉人問道:“公子,你還記得地點嗎?”
杜雍苦笑:“只有大概的方位,慢慢摸索吧,到時候應該會想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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