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抓捕逃犯的行動當然沒有任何結果,只是鬧出了一些動靜,并沒有引起恐慌,畢竟只有一名逃犯而已,而且聶文濤宣稱逃犯實力不強,所以不必緊張。
三天過后,聶文濤命人貼出告示, 稱逃犯已經出城,捕快會出城追蹤,城內戒嚴結束。
事實上,逃犯并沒有出城,而是藏在一個隱秘的位置。
現在當然不能打草驚蛇,秘密監視就好,監視的工作交給了楊進和品玉人, 聶文濤還派了幾個好手輔助。
又過了五天,天氣徹底放晴,積雪消融的七七八八,民眾不再貓在家里,紛紛出門做事,城內各條街道終于恢復了活力。
中午時分,品玉人前來匯報:“公子,逃犯買了一身新衣服和一包干糧,除此之外,他還去過牲口市場,想買馬,但市場上的馬匹年前就已售罄。雖然沒有馬,但他今天應該還是會出城,所以楊哥讓我來向公子匯報。”
杜雍點點頭,問道:“他傷勢如何?”
品玉人回道:“我看他行動挺敏捷的,所以傷勢應該已經痊愈。”
“那就好!”
杜雍呵呵一笑,追問道:“他在城里有同黨嗎?”
品玉人搖頭:“應該沒有,因為這些天出入那個小房子就他一個人,每次都是化妝出門, 輕松瞞過了街坊鄰居。”
赤腳老鬼笑道:“當然能瞞過, 聶文濤又沒張貼畫像。”
品玉人跟著笑了笑:“若他今天出城,那傍晚將是最好的時機。公子,時間無多,咱們是不是也得準備起來?”
赤腳老鬼長身而起,淡淡道:“我先去南門蹲著,你們尾隨他出城。跟蹤就按計劃走,分批次交叉進行,畫記號輔助。”
杜雍點點頭。
品玉人拿上一個事先準備好的包裹遞給赤腳老鬼,里面裝了干糧和水。
等赤腳老鬼走后,杜雍就和品玉人商量之后的細節,然而還沒開始,賀老三就匆匆回來,差點摔在門檻上,簡直是連滾帶爬。
品玉人一把扶住賀老三,沒好氣道:“如此慌張,成何體統,你趕著投胎呢?”
賀老三沒空逗悶子, 喘著粗氣匯報:“出大事了, 公子!”
杜雍聽他語氣不對, 淡淡道:“什么事?”
賀老三撫著胸口, 順了一口氣,沉聲道:“裴惑派了幾個侍衛過來,詢問成小姐的事情,聶縣令正在招待他們呢。我本來要去向聶縣令匯報逃犯的事情,到走廊的時候,聽到他們正在談論成小姐失蹤的事情,嚇的立刻趕回來匯報。”
杜雍聞言眉頭皺起來。
品玉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不過還是贊了一句:“做的很好!”
賀老三搖搖頭,焦急道:“公子,裴惑的侍衛應該馬上就會過來,咱們得做好防備呀!”
品玉人問道:“公子,成小姐眼下在何處?沒出去逛街吧!”
杜雍搖頭:“在后院呢。”
說罷皺起眉頭,努力冷靜下來,思考了一番,下達命令:“老三,你去通知楊大哥,跟蹤逃犯我暫時缺席,讓他看著調整計劃。成小姐這一塊,由我和品玉處理。”
“是!”
賀老三應下,轉身而去。
品玉人肅容道:“公子,現在最要緊的是藏好成小姐,絕不能讓裴惑的侍衛發現。”
杜雍點點頭,轉身往后院走。
成頌雅正在和清瑤以及菱菱打牌,正熱鬧呢。
看到杜雍匆匆而來,成頌雅邀請杜雍一起打:“表哥,來的正好,咱們打升級呀!”
“升個錘子!”
杜雍直接拉起成頌雅的手腕,以命令的口吻道:“跟我走!”
成頌雅莫名其妙,嚷嚷道:“你干嘛呀,拉的我手疼呢!”
杜雍解釋:“裴惑的人已經殺到了懷離城,眼下正在縣衙,應該很快就會殺到杜宅,所以你得趕緊藏起來。”
此言一出,成頌雅立馬大驚失色,菱菱也嚇的不輕。
清瑤倒是很冷靜:“公子,難道消息泄露出去了嗎?不應該吧,咱們一直都很小心的。”
杜雍搖頭:“現在不是討論那些問題的時候。你和菱菱先去前院,平時干什么就干什么,抓緊時間調整,等下不要露餡。”
清瑤和菱菱趕緊點頭,將牌放下,整理了一番,去了前院。
杜雍拉著成頌雅直奔密室。
密室是杜雍親自設計的,地方很大,有三個房間,床鋪、吃食、蠟燭、清水等一應俱全,在里面待上半個月都沒問題。
“你先在這里待著,我去應付裴惑的人。”
杜雍點燃蠟燭,簡單交代一句后,就往外走。
“別呀!”
成頌雅趕緊拉住杜雍,臉上略有恐懼之色:“這里這么陰森,很可怕呢,而且沒點火盆,我冷的渾身都打哆嗦。”
是有點冷,但不能點炭盆取暖,畢竟是地下,通風性不是很好,得防止一氧化碳中毒。
杜雍來到床邊,將被子鋪好,用熱勁烘了烘,被子馬上變得暖和無比。
“躺進去!”
杜雍撩起被子的一角,沖成頌雅努努嘴:“里面很暖和。”
成頌雅走過去,伸手試了試被子,果然很暖,當即踢掉靴子躺進了被窩。
杜雍從架子上拿了一本可供娛樂的小說遞給她:“無聊就看看書。”
成頌雅心中略微安定下來,拿好書,囑咐道:“趕緊回來哦,我很怕一個人哩。”
杜雍點點頭,轉身而去,并把密室門關好。
回到后院,菱菱已經在等著:“公子,他們已經到了,才進門就說要見你。品玉大哥和清瑤姐正在招待他們。”
“別慌!”
杜雍深吸一口氣,先換了身居家的衣服,這才慢悠悠地往前院走。
來了四個人,杜雍以前都見過,但叫不出名字,只知道他們四個都是裴惑的得力手下,屬于貼身保護的那種,現在他們齊齊來到懷離城,可見裴惑是多么關心成頌雅的事情。
品玉人正在陪著笑臉和他們聊天,可他們都不怎么搭理品玉人。
杜雍打著哈欠進門,瞇著眼睛掃過去。
那四個侍衛齊齊起身,拱招呼:“見過杜爵爺!”
“坐坐坐,不必客氣!”
杜雍壓壓手,又打了個哈欠,努力打起精神,輕笑道:“我說今天的天氣怎么那么好,敢情有貴客臨門啊。”
“不敢當!”
四個侍衛都笑了笑,這才重新落座。
杜雍接過清瑤遞過來的茶,輕輕喝來一口,抬起頭來,慢條斯理道:“你們幾位可都是二殿下的貼身護衛,職責重大,此番結伴來到懷離城,難道是二殿下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吩咐杜某人?”
有個侍衛問道:“杜爵爺,京城最近發生了一件大事,不知您是否有所耳聞?”
杜雍抬抬手,示意他詳說。
侍衛沉聲道:“成大公的女兒成小姐已經失蹤……”
“啊?”
杜雍瞪大眼睛,頓了好半晌,大訝道:“成大公的女兒失蹤?你是指成季平的女兒嗎?”
菱菱、清瑤、品玉人看著杜雍如此熟練的演技,心中默默點了個贊。
侍衛點點頭:“正是!”
“天哪!”
杜雍皺起眉頭,追問道:“什么時候的事?成大公怎么說?”
侍衛搖頭:“從發現成小姐失蹤到現在已經有五天時間,具體細節成大公也不清楚,他派所有的家將去尋找,可惜到至今還沒有任何線索。”
杜雍拍了一下桌子,破口大罵:“定是蒙濟蠻子干的好事!”
侍衛當即否認:“杜爵爺,蒙濟蠻子綁架的可能性不高,因為他們以前綁架的人選多是富家公子哥和官員,沒有綁架富家小姐的先例。”
杜雍沉聲道:“不能說的那么絕對。如今朝廷人才短缺,我聽說陛下想讓成大公擔任要職,蒙濟蠻子或許正是聽了這個消息,所以才綁架成小姐,用來要挾成大公。”
品玉人插了一句:“公子,坊間傳言,陛下想讓成大公擔任大將軍。”
杜雍點頭:“那蒙濟人就更有理由動手。”
裴惑的侍衛還是搖頭:“蒙濟蠻子確實有動機,但沒有條件,想在京城綁架成小姐,難度不下于登天攬月。二殿下私底下分析過,成小姐或許是離家出走。”
“離家出走?”
杜雍露出一個意想不到的表情,喃喃道:“她堂堂成家大小姐,為什么要離家出走?難道她不知道外面很危險嗎?”
裴惑的侍衛苦笑道:“杜爵爺,其中細節一言難盡,總之最大的可能就是離家出走。”
杜雍哦了一聲,問道:“所以你們來懷離縣,就是為了尋找成小姐?”
裴惑的侍衛點點頭。
杜雍疑惑道:“懷離縣離京城那么遠,而且天氣尚寒,成小姐有那個毅力跋涉過來?最關鍵的是懷離縣的局勢無比嚴峻,成小姐來這里是想找死嗎?你們是不是尋錯了地方?”
裴惑的侍衛解釋:“二殿下吩咐,乾州的每個縣都要尋找一番。懷離縣是杜爵爺的地盤,所以我等才冒昧登門拜訪,希望杜爵爺能不吝協助。”
杜雍答應下來:“就算不是二殿下的吩咐,我也要盡一份力。雖然我從沒見過成小姐,但畢竟都是京中兒女,我也不希望她出事。”
如此痛快的態度,讓裴惑的侍衛非常滿意,順勢問道:“杜爵爺,我們幾個來的急,懷離城僅有的幾家客棧都已經客滿,不知道能否借宿一段時日?”
杜雍心中一慌,不過很快冷靜下來,微微點頭。
裴惑的侍衛見狀,又追問了一句:“杜爵爺,若是不方便的話……”
“方便!”
杜雍趕緊確認,呵呵笑道:“有啥不方便的。家里房間多,我正嫌冷清呢,你們四個能住進來我求之不得呢。”
“多謝杜爵爺!”
裴惑的侍衛趕緊拱手致謝,非常恭敬。
杜雍擺擺手,表示不必客氣,并吩咐品玉人:“品玉,你去搬幾壇酒來,先喝個痛快,喝完之后你再帶幾位貴客去中院挑選房間。”
品玉人應下,起身而去。
清瑤和菱菱也沒閑著,自覺下去準備下酒菜。
酒菜很快上來,大家邊吃邊聊,氣氛很快熱鬧起來。
裴惑的侍衛看了看左右,好奇道:“杜爵爺,楊兄呢,怎么一直沒見人?”
杜雍笑道:“楊進啊,出城辦事去了。你們也知道,懷離軍一直在壓制飛字營,聶縣令麾下就沒幾個高手,所以經常向我借人。我手下也沒幾個人,只能把最厲害的楊進派出去頂一頂,搞得我整天戰戰兢兢的,生怕有刺客趁楊進不在來偷襲我。”
裴惑的侍衛明白過來,大贊道:“杜爵爺為了懷離城的事業犧牲良多,令人佩服!”
杜雍感慨道:“若是能搞垮飛字營,再多的犧牲都值得。”
裴惑的侍衛嘆道:“杜爵爺府上的防衛力量確實薄弱了點,申請幾個侍衛很有必要。”
有爵位在身的人都可以向上申請侍衛,免費的。像杜雍這種男爵,位可以申請四名侍衛,但他從來沒想過,侍衛還是自己招的更好。
杜雍苦笑:“如今朝廷缺人,我就沒想過申請侍衛,不討喜。”
裴惑的侍衛又豎起大拇指稱贊了一句,接著話鋒一轉:“可我們聽說,杜爵爺最近認了一位遠房的表妹吧,那更要加強防衛力量啊!”
杜雍不動聲色,淡淡道:“你們的消息倒是挺靈通。”
裴惑的侍衛笑道:“我們來此尋找成小姐,還麻煩了杜爵爺,當然得多打探一些消息。”
杜雍笑了笑,解釋道:“是有個表妹,叫沈落雁來著,說是來投靠我,其實是來玩的。整天不是去河里網魚,就是去林子里打獵,我害怕她出事,所以放晴之后就遣人把她送回了老家。”
裴惑的侍衛點點頭,沒再多問。
喝完酒之后,品玉人帶著他們去中院挑選房間,順便準備生活用品。
杜雍趕緊來到后院的密室中。
成頌雅捧著小說靠在的枕頭上發呆,見杜雍遲遲歸來,忍不住埋怨道:“你怎么才來?我都等了你小半天呢,在這陰森的環境里,心里害怕的不行,但又不敢出去。”
杜雍癱在椅子上:“做好心理準備,你可能要在密室里住上半個月,甚至更久。”
“不是吧?”
成頌雅直接從床上蹦起來,瞪大眼睛,詢問杜雍:“到底怎么回事?”
杜雍輕嘆道:“還能怎么回事,裴惑派侍衛來懷離縣就是來找你的。他們說客棧人滿,硬要在我這里住下。”
成頌雅臉色一垮,苦兮兮道:“我不想住在密室,你想想辦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