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那滅法國國王去了那金珠寺,看到了一樁樁一件件呈上來的案例,比自己所想、那白胡子老道在夢中所說的還要惡,是如何的惱怒;也不說他之后如何處置金珠寺、乃至于全國的寺廟、和尚。
卻說施梓一行人,自然是被國王當做貴客,命人將他們迎進了王宮中。
雖然此間事了,施梓更想直接離開,不過此時方天明,杏仙她們折騰了一夜,也有些疲倦,加上他也心知那國王將他們留下來,應該是有什么事情,便還是應承下來。
當然,他若真是拒絕,國王或許未必有什么意見,丞相等人就真的得站出來呵斥一番了。
等在宮中安歇了一陣后,天光大亮甚至將近正午之時,那國王才使人來喚他們過去。
施梓幾人都已經換上了一套新衣裳,給人眼前一亮。
施梓幾個本就是男帥女靚,在這宮中也異常顯眼,就是獅妖和象妖兩個,現在一直維持著人樣打扮,雖相貌只是中正,但氣勢不凡,卻也令人不敢小覷。
除了那貪婪蒙了心的人,誰見到他們不得先禮敬三分?
就算是國王,在接見的時候,卻也直接站了起來,走到幾人跟前來。
當然,他之所以如此另有原因,“若是朕沒有猜錯的話,公子其實便是朕夢中那位老仙人吧?”
施梓也不意外,這國王看起來并不蠢,他雖然偽裝成老仙人的樣子入他夢中,但其實形象沒有多大改變,只是花白頭發和胡子,樣貌氣質還是差不多的。
當然更主要還是推斷,就憑他這寵辱不驚的態度,還有審問過程的氣定神閑,好像對發生什么事情都不意外,也都不在意的樣子。
而且國王這本來也只是推測,但見施梓微微點頭,才算是確認了下來。
他心里便是一喜,說道:“不知仙人,可有教我?”
施梓笑道:“陛下不是已經找出了首惡之人,只要依法辦事,又有什么需要貧道教的?”
國王嘆了口氣,說道:“仙人有所不知,咳咳……朕因年少頑疾,久治不愈,故而身體向來不適,這才整日待在宮中,不與外界相知。
“而丞相日理萬機,也容易受人蒙蔽,故而才會忽略手下這樁事。往常有人說國內治安不行,賊盜橫行,朕只做不知,其實是有心無力。
“仙人大概不知道,朕這頑疾,疾在于肺理,此乃是天生之疾,卻更是因前世之因。幼時有一道士到王宮中,為我診斷,說我前世因與人生仇,受其詛咒,才致今生折磨。
“他又說,唯有將那仇人轉世除去,方能夠病痛痊愈。原本朕亦不知曉那仇人是誰,但如今卻知道了,那仇人就在這些寺廟中。”
“哦?”施梓不動聲色道:“陛下是如何確定的?”
國王苦笑道:“其實是因為那道人留下過字條,上面有言‘道非道,人非人,原是清凈之所,豈能包藏禍心,前世因果輒還,今生相殺為孽’,朕見那些寺廟齷齪,方知道那道人所言為何。”
施梓心里就不禁吐槽,怎么這么多人喜歡當謎語人,當時不說清楚了,事后讓人慢慢去猜,結果拖了這么久才找到一點聯系,還不知道是不是一定正確呢。
施梓無法推算到國王的前塵,但總覺得此事不太靠譜,那個道人恐怕也不太靠譜,或許是故意誘導這國王?
不過過了會兒他還是問道:“那依照國王的意思,想要對那些和尚如何處置?”
國王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朕雖然知道仇人應是在寺廟、和尚之中,但卻也不知道是哪一個,或許是哪一些?除非,一個個殺了,按照那道人所說,只要那仇人一死,朕的病痛自去……”
這……
果然是國王啊,雖說這一次本來也是那些寺廟、和尚主動犯了錯,可以說是把刀遞到了國王手上,讓他來殺,但他這同樣是有借題發揮之嫌。
在他心中,那些和尚哪里及得上自己的身體健康和性命安全。
不說和尚,就算是這全國百姓也及不上。
不好說那些寺廟藏污納垢的情況下能有多少個獨善其身、出淤泥而不染的,但是這個頭可不好開。
如果說這些寺廟和尚都殺完了,卻還是沒有找出仇人來,那時候國王的下限進一步降低,那就會遍及全國、甚至是來往的僧人,屠刀總會降臨到無辜者的頭上。
就好像最后殺到快一萬個僧人,幾乎要停不下來了。
按這滅法國的人口比例,理論上來說,是不會有那么多僧人的,畢竟整個國內也才那么多寺廟,就算按照每個寺廟幾百僧人算,加起來也就四五千人。
要湊到一萬肯定沒有少外來路過的僧人,就像唐僧那一行人那樣,這些國王一樣要殺,那時候已經收不住了,甚至手底下人把這當成是讓國王高興的籌碼,還有自己的進身之階。
施梓心里莫名感慨了一下,見國王殷切的望過來,便搖搖頭道:“陛下若只是為了讓自己身體痊愈,貧道倒是有些方子,或許可以見效。”
其實他已經看出來,國王身上并不是什么詛咒,起碼不是那種需要刻意去驅散的詛咒。
也或許是因為詛咒在他出生時候就生效了,之后就消失了,因為國王從先天下來,就帶有病弱之氣。
這些先天之疾的確十分頑固,伴隨一生,而且一不小心真有可能致人死地。
不過施梓只需要給他服用固本培元、換養精氣的靈丹,然后讓他往后注意身體調養,慢慢地就會好起來了。
尋常大夫搞不定的事情,對他不過是一顆靈丹就完事兒,而此類靈丹雖珍貴,那也只是對旁人而言,他這里卻并不稀罕。
只是那國王聞言,卻問道:“那不知道仙人,可有辦法,尋出我那仇人來?”
施梓瞥了他一眼,真想大笑三聲,然后給他一巴掌。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一國之君,知道自己有個前世仇人,不說寢食難安吧,那肯定也是不除了心里不安寧的。
普通人沒有那個能力,但是國王他可以殺啊,一直殺到找出來為止。
“看來國王之疾,并不在身上,而在于心里。”
聽施梓這話,國王默然,卻也不反駁。
施梓便道:“國王可曾想過,那道人其實不過是編排了一個故事,來欺騙國王?”
“不可能!”國王雖這么說,但很快就猶豫、動搖了,因為那的確只是那道人空口白話,并沒有什么證據。
當然,這種事情本來也沒什么證據,他之所以信那個道人之言,因為自己卻有病痛,也因為那道人看起來有神仙妙法。
但現在經施梓這一提醒,突然才醒悟過來,若那道人真有好手段,像是施梓這般,直接幫自己將頑疾治了不就可以了,為何偏還要牽扯到前世孽債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