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頭的主人，毫無意外，正是東廠掌印太監趙高兄弟趙成的。
看到木匣的那一刻，趙高心中的不祥就沒有散去。
顫抖著手打開木匣，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樣。
胡亥就這樣大大方方的把趙成當作禮物，送給了趙高。
莫非......自己今日也要交代在這里？
沙丘事變，胡亥在處理蒙氏扶蘇態度上的軟弱，讓趙高產生了誤判。
現在，一切都清晰起來了。
那根本不是軟弱。
胡亥壓根就沒想過對扶蘇等人動手！
都是在忽悠趙高！
現在，胡亥已經返回咸陽，皇帝坐鎮朝廷中樞，手握10萬中央軍，威望一天比一天高。
雖然胡亥一意孤行推行分封制，引來了一大票忠臣的不滿。
這種不滿，也是建立在忠于皇帝、忠于大秦的基礎上的。
類似張蒼，有為自己掙一份美名功績的心思不假。卻絕不會對皇位上的那個年輕人，產生一絲謀逆之心。
你讓張蒼拉起大旗造反試試？
哪怕趙高現在魚死網破，將沙丘之謀抖出來，恐怕也無法動搖胡亥的皇位了。
到時，第一個死的，絕對是趙高自己！
趙高唇色發白，緩緩閉眼。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這位自己一手扶上皇位的小皇帝，已經徹底脫離了趙高的控制。
也許，就連最初所謂的“控制”，都是趙高自己的一廂情愿。
胡亥表面對自己恭恭敬敬，滿口答應待到扶蘇蒙恬一回咸陽，馬上對二人動手！
仔細想想，這些都是表面功夫，都是皇帝畫的大餅罷了。
一個多月來，趙高除了一個被魏忠賢半架空的東廠掌印太監，沒有獲得任何實質性的好處。
要鏟除的異己、要扶持的人，全都被胡亥悄然間壓了下去。
趙高原本以為，等到殺了蒙恬扶蘇，一切就會按照自己的軌道發展，一切都會變好。
結果，什么都沒有變。
又好像什么都變了。
扶持胡亥登基，自己一點好處沒有，甚至連老秦時期的地位都比不上了。
老秦時期，趙高至少經常跟老秦打打雜、聊聊天，在外人面前，他就是老秦最信任的家奴！
不看僧面看佛面！
李斯蒙恬等人固然不將趙高放在眼里，朝中一般的卿大夫、博士，無一不對趙高恭恭敬敬。
該巴結巴結，該討好討好。
胡亥登基后，趙高以前的工作，漸漸被哪個叫魏忠賢的閹人替代。
憋屈啊......
這位意氣風發，正準備攪動帝國云雨的老人，仿佛在一天內，蒼老了幾十歲。
“趙公公，此賊甚是可恨！欲圖在朕返回紫宮之時，行刺朕！”
“該殺！該死！”
趙高虎軀一震。
胡亥面容猙獰，像是恨極了膽大包天的刺客。
“還好，蒙內史及時趕到，將刺客斬殺，救了朕！”
“朕，欠蒙恬一條命！”
胡亥背著手，擲地有聲，王霸之氣蹭蹭飆射。
“家門不幸，出了如此叛徒，趙高，死罪！”
趙高顫聲匍匐在地，緊緊咬著牙關。因用力過猛，嘴角滲出絲絲鮮血。
“哎，趙公公此言嚴重了，嚴重了啊。”
胡亥面帶笑容，按了按趙高的低垂的肩膀。
“反賊趙成是趙成，你是你。朕還是信得過趙公公的，你是朕的老師，朕最信任的人......”
“也不知這趙成是受了誰的蠱惑......”
胡亥話音未落，魏忠賢突然一個閃現，奉上一份簡牘。
“回陛下，反賊趙成的主使找到了！”
趙高瞬間嚇尿了！
這人從哪冒出來的？陰魂不散的！
跟個鬼一樣！
胡亥頓時大喜！
接過簡牘裝模作樣的翻了翻。
一邊翻，一邊喃喃自語。
“閻樂？”
“趙公公你可知這人是誰？”
聽到“閻樂”這個名字，趙高的心臟都是一滯！
何止是知道？
閻樂是我的女婿，跟趙成一樣，左膀右臂一樣的存在！
胡亥剛剛砍了趙高的左膀，現在，又要斬趙高的右臂！
“下臣，不知！”
趙高差點昏厥過去，強挺著一口氣，一字一頓道。
胡亥點了點頭，“把這個閻樂，還有一干反賊，全都砍了吧。”
“喏！”魏忠賢領命。
胡亥將簡牘隨手一丟，躬身想要扶起趙高。
扶了幾次，沒扶起來。
趙高嚇得身體發軟，仿佛感覺不到骨頭的存在。
胡亥嘗試了幾次，都沒能將趙高扶起，只好算了。
“趙公公，這次緝拿反賊如此順利，東緝事廠當居首功。”
“有趙公公在，替朕捉拿暴民，誅殺反賊，朕才安心！”
“罪臣不敢，臣有罪，臣有罪啊陛下！”
趙高突然嚎啕大哭起來，紅著眼，雙手輕輕捧著胡亥的臭腳。
胡亥一板臉，道：“趙公公這是哪里的話？朕剛剛夸你有功，你現在認罪是幾個意思？”
“朕是那種忠奸不分的昏君嗎？”
“陛下之明智仁德，始帝由有不及！臣糊涂了，說了錯話，請陛下責罰！”
胡亥盯著趙高的后腦勺，看了半晌。
你求生欲這么強的么？
殺了你弟和女婿，鏟除了你的黨羽，一點都不想報復的？
看了一眼忠誠度，沒有下降，反而有些隱隱上升的趨勢。
胡亥終于放心了！
對于怎么處置趙高，胡亥也是有些糾結的。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畢竟是密謀29的老陰貨，就這么殺了，有些太浪費了。
雖然覺得有些可惜，胡亥也不可能惜才到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六維再高的內奸，有個錘子用？
定時炸彈一樣，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把自己給坑死了！
今天這么大的刺激，趙高的忠誠度要是都沒下降，那胡亥就可以嘗試著用一用趙高了。
放在身邊肯定是不安全的，塞到匈奴、西胡哪個旮沓搞搞諜報，讓他自身自滅去吧。
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趙高的忠誠度一旦下降，哪怕下降了一點。
他今天就得橫著出這個門了！
胡亥一聲令下，埋伏在床底的800刀斧手，會瞬間全體起立！
沖出將趙高剁成肉泥！
胡亥笑了，“趙公公，你上任東緝事廠掌印太監以來，盡心盡力，做了許多事，朕都是看在眼里記在心里的。”
“你做的很好，卻也不夠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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