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遠方無盡延伸的鐵軌遮蔽了太陽的最后一絲余輝,站臺頂端的燈光由暗轉明,投下一片清冷的輝光,好似等候著那還未探出頭的月亮。
一身卡其色的棕色長款加厚風衣,內襯灰色經典小毛衣,顏色漆黑卻在光輝下閃的發亮的皮鞋。
常玉超頭頂信號牌,身后倚著立柱,深邃的望著遠處,眼底沉浸著一種莫名的憂郁。
這一刻,他不是什么戰力通天的超核,也不是積威甚重的審判長,倒像是一位悲春傷秋的詩人。
不過若是有人能夠靠近了看,就會發現他全身肌肉崩的硬如鋼鐵,還伴隨著極其克制的呼吸慢慢的顫抖著,只是這種幅度太過輕微,輕易察覺不到。
“嗚...”
即便是再輕微的聲響也瞞不過一位核子的耳力,常玉超的呼吸有些紊亂,又很快調整好。
強忍著不把視線投向火車到來的方位,維持著自己的姿勢。
即將駛入站臺,楚語臉上卻有著一絲憂慮。
她預想中夾道相迎、人聲鼎沸的場面并沒有出現,與之相反的,大片森白的冷光投落地面,站臺上就站著常玉超一個人。
倒不是說她講排場,非要弄點大動靜。
楚語這次是以江都審判長的身份來到瑞金的,為的就是能夠盡可能的消除這一行帶來的影響,那場面自然是越大越好。
誰知道...
“算了,不能對常玉超抱有太多的期待,我這次來只是稍作試探,就算他有什么想法,只要我一口否認他也拿我沒轍。”
楚語喃喃,走下了車。
只是這眼前...
常玉超像是一個雕塑一樣,全身崩的嚴實,抬頭四十五度角眺望著天上的一片黑暗。
即便車停了,即便她走過來,常玉超都沒有半分的動靜,就像是被誰禁錮了一樣。
配合她鬼鬼祟祟的目的,配合現在這種安靜的好像隨時會蹦出什么鬼東西的環境,楚語謹慎的停下了步子。
場面一下子僵住了。
楚語擔心有點什么,暗自戒備著,常玉超一看人沒過來,更是一動不敢動。
直到火車重新啟動發出了巨大的聲響,常玉超臉上的憂郁驟然崩塌,換上一副不爽的表情,朝著楚語走了過來。
“站住,你干什么!”
楚語張開右手,冰晶在手中凝聚,無名的風霜順著那些湛藍的碎屑,以楚語為半徑朝外蔓延,霎時間,一個簡單的場域便已經凝聚成型了。
“人呢?”常玉超絲毫不顧楚語的威脅,質問道。
“什么人?”楚語疑惑問道。
“我的繆斯女神啊!”常玉超理所當然的說著,伸手指著那輛遠去的火車,“她不該跟你一起來的嗎?”
繆斯女神...二號他是個男的吧。
楚語忽然明白了常玉超跟個二傻子一樣杵在原地的原因,頗有些頭痛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開玩笑,她要是還能見到二號,就直接把所有的東西都問清楚了,還來見你常玉超?
“他沒來。”楚語好沒氣的回答道。
“沒來?!”常玉超怪叫一聲,激烈的喘息了兩下,咬著牙自言自語道,“早就猜到不一定來了,嗯...”
饒是如此,他還是有些氣不過,右手不斷的捶打著空氣,發出幾聲刺耳的暴鳴。
“怎么就沒來呢...怎么就沒來呢...”
一邊碎碎念,常玉超一邊思考著:
“不來見我也是正常的情況,畢竟扶桑發生這么大的事情,女神也不可能完全信任我。
等等...會不會繆斯女神早就到瑞金了,楚語只是她派出來試探我態度的而已,要是我表現的不好,她就不出來見我了啊。
不行!絕對不行!
我態度還是要好一點,我要讓繆斯女神知道,我可是表里如一的好男人啊。”
覺得自己猜測無比正確的常玉超得意的笑了笑,看著一臉狐疑的楚語,清了清嗓子,恢復了正常。
“楚...楚小姐,我們走吧。”常玉超自認為露出了一個極其友善的笑容。
楚小姐...
常玉超今天不對勁啊。
“不用了,謝謝你來接我,我自己去找個地方住吧,明天以審判長的身份來瑞金審判所見你。”
“你去哪?”
常玉超下意識的就要詢問,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現在肯定要無條件配合楚語才對,表明自己是無條件站在繆斯女神那邊的,其他的事情,那就再說吧。
“那好,你明天記得要過來,我在那里等你啊。”
楚語終于知道常玉超哪里不對勁了,這家伙今天造作的有點惡心。
臉色古怪的點點頭,轉身就要離去。
“記得啊,一定要過來!”常玉超不死心的又強調了一句。
“會來的!”楚語憤怒的低吼了一聲,風一刮,點點冰晶伴隨著微風飄向了瑞金市內。
“根據薔閣傳遞過來的消息...”
“我說過不要再外面提這個名字!”
迎著這位大人冷冽的目光,匯報者吞了吞口水,低下頭顫抖著吐出一個字:“是...”
這空降過來的大人不過三天,就以雷霆手段整頓了組織在瑞金的所有力量。
現在的組織,早就不是以前那個比較輕松松散的氛圍了,他也是一時疏忽。
正想著這位大人要怎么對自己的時候,那邊卻是松了口,輕輕的說道:“你繼續說。”
匯報者松了口氣,輕輕遞出一份文件:
“江都審判長楚語于今天晚上趕到瑞金東站,天瑞審判長常玉超驅散了所有的隨行人員,一個人在站臺等候。
他們之間在經過了極其簡短的交流,就分開了。
楚語將在明天上午,趕到瑞金審判所,并在話語中特地強調了她會以一個審判長的身份去。
這是他們對話的內容。”
大人的注意力并沒有在這份對話上停留過多,楚語跟常玉超之間打了一路的啞謎,單憑聽肯定是聽不出什么的。
在原地思考了一陣,他張口問道:“盛亦星那邊怎么樣?”
“簡單的舉辦了一個葬禮,沒有通知任何人,除此以外,沒有任何的動靜。”
大人啞然一笑:“是個聰明人,中年喪子,也不好強行逼迫。
沒鬧起來就沒鬧起來吧,可惜了。
不過常玉超還是那個常玉超啊,雖然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開始改變自己的風評,但性情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
你繼續跟進吧。”
“是!”